第25章 無解

  「也就是說，你在學校里遇到了『魔女』？」


  坐在床沿上，亞里沙若有所思地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龍之介。


  「也不是說遇到魔女，應該是，是遇到了跟魔女相關的事件吧……」


  說到這裡，龍之介又忍不住皺起眉頭，露出了沮喪的表情。


  「我的一個朋友，好像已經被魔女抹殺了……」


  龍之介將今天在學校里發現的有關於「文稻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亞里沙，包括除了龍之介以外的所有人都記不起有文稻有這個人，以及一切涉及到文稻有的文字記錄全部消失——或者說，全部變得不曾存在過。


  而默默聆聽著龍之介發言的亞里沙，臉色卻是越來越嚴峻，在龍之介的發言結束后，亞里沙思考了片刻，終於給出了最終的答案。


  「龍之介君，這件事我幫不上你。」


  亞里沙的發言，讓龍之介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沉默了半晌。


  「誒？幫不上……那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對於龍之介君的朋友被魔女抹殺這件事，我很遺憾……但是，我卻什麼也做不到。」


  亞里沙無能為力地攤了攤手，臉上也滿是歉意。


  而龍之介則是愣在了原地，一臉的不信服。


  「亞里沙怎麼可能幫不上我呢？亞里沙可是魔法使啊……還有，我昨晚親眼看到了亞里沙是怎麼一刀將那個魔女斬成兩半的……怎麼會……」


  「龍之介君，我想你是有所誤會了，對於『魔女狩獵』這件事，最難的其實並不是『獵殺』，而是如何『搜尋』到魔女的蹤跡。」


  面對龍之介的激動發言，亞里沙有點無奈地向他解釋。


  「拿昨晚的例子來看，龍之介君只記得我斬殺魔女時的行動很輕鬆，卻忘了直到魔女現身以前，我都沒有保證過百分百會在公園那裡遇到魔女。而且，我和龍之介君昨晚的行動只是這次任務的收尾階段，事實上，在我和龍之介君出發前，魔法師公會的情報員可是針對那個提供情報的倖存者進行了精神鑒定、催眠引導等等的操作，才最終總結出『可能性』的情報，而這些步驟，才是每一次『魔女狩獵』任務中最為重要的一步。」


  「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龍之介君目前可提供的情報實在是太少了，少到根本就沒有辦法作出可靠的判斷。」


  「那……我們可以委託魔法師公會的情報員繼續去收集更多的情報啊！」


  「沒用的，龍之介君，你還是不明白問題的關鍵。」


  亞里沙嘆了口氣，也不知道眼前的龍之介是因為朋友的消失而變得頭腦混亂，還是明明已經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卻不想去承認現在面臨的無解的事實。


  「聽好了，龍之介君，昨晚我們『魔女狩獵』的行動之所以可以成功，是因為情報員從曾經親眼目睹自己的男友被魔女抹殺的倖存者口中，得到了具體的情報，包括魔女出現的時間和地點。但是，現在這起事件，作為唯一的情報來源的龍之介君，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朋友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遭到了魔女的襲擊，也就是說，龍之介君的口供只能證明這起事件發生過，卻對解決這起事件沒有任何幫助。」


  龍之介聽了亞里沙的話，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像是全身的力氣被抽空了一樣，癱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抬起頭，獃獃地看著天花板上。


  在學校發現到絕望的事實后，龍之介心中所寄存的唯一希望，因為亞里沙的一番說話，這時候也已經全部破滅。


  白天時一度變得模糊的腦海中關於「文稻有」的記憶，在確認到這些全部都是真實存在過的經歷之後，此時變得格外的清晰。


  作為龍之介在高中后，所結交的無幾的知心好友，就這麼突然地消失、突然地被「抹殺」，讓除了龍之介之外的所有人，都不記得有這麼一個人曾經存在過。


  然而，就算是在龍之介察覺到了這一事實的現在，龍之介卻還是什麼也做不到，過去的每一件和文稻有共同經歷的回憶浮上心頭時，龍之介心中的負罪感和慚愧感就每增加一分。


  「亞里沙……」


  在一陣的沉默后，龍之介終於再度開口了。


  「如果要找到魔女真的有那麼難的話，那你們平時的狩獵，都是以什麼為依據展開搜查的……」


  「運氣。」


  「運氣？」


  「沒錯，雖然不想承認，但在絕大多數的行動裡面，能獲取到足以鎖定魔女的所在的關鍵情報，或多或少都帶有運氣的成分，就像昨晚的行動那樣，主要來自於魔女行兇時倖存的目擊者。」


  「那如果沒有目擊者呢？」


  「那就沒有辦法展開情報的收集。」


  亞里沙的語氣中也帶有一絲的不甘，卻最終只能無可奈何地回答。


  「事實上，隱藏在社會中的魔女，按照魔法師公會的官方說法，在全世界的範圍內，數量在四位數以下。但是，這些數據是通過什麼方法統計的，魔法師公會卻從來沒有公布過。所以，真實的數量有多少，誰也說不清楚。」


  頓了頓，亞里沙看了龍之介一眼，接著說道。


  「與尋常的失蹤案或者兇殺案不同，像是這種涉及到魔女的兇案，因為沒有辦法獲得任何可靠的影像資料或者文字記錄，一切的情報只能依靠目擊者的口供來獲取，因此，魔法師公會一年處理的數量只有二十到三十件。其中的所有案件，都帶有連環殺人性質，而魔女被發現罪行時已經產生的被害者的數目，平均是6.7人。我聽過最誇張的事件，是在受害者超過30人之後，犯案的魔女才被魔法師公會發現並獵殺……所以，龍之介君，你現在也該明白自己的處境了吧？」


  默默地聽著亞里沙的解釋，眼前的龍之介，似乎是陷入了無計可施的絕境。


  然而，癱坐在椅子上的龍之介卻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轉過頭來看亞里沙。


  「亞里沙，說起來，為什麼我的記憶沒有被抹去呢？」


  「不知道，也許是因為龍之介君那天在巷子里的經歷吧，又或者是龍之介君『不死』的體質所帶來的天然抗性。」


  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龍之介問題中的含義，亞里沙隨口地給出了答案。


  然而，龍之介卻好像對這個答案並不認同，雙眼閃爍著靈性的光芒。


  「魔女的『抹殺存在』的魔法對命案的目擊者無法起效……目擊者會殘留對魔女和受害者的記憶……我的記憶沒有被抹去……」


  龍之介低下頭，在不住地喃喃自語后，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的記憶沒有被抹去，那是不是就說明了，我是這起命案的目擊者……道友，難道他是在我的眼前被魔女抹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