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魔法使
「我？」
在龍之介的詢問下，亞里沙一瞬露出了相當猶豫的神色，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表明自己的身份。
但最終，經過了短暫的苦惱后，亞里沙還是選擇了坦白。
「……我是魔法使。」
「魔法？就是吹風磁暴隕石這種嗎？」
「差不多吧，不過，我是冰系的魔法使，你說的那些我都不會用。」
兩人的對話如果在旁人聽來的話，一定會認為是中二病少年少女之間特有的言語交流。
然而，對話中的兩人卻對此毫無自覺。
龍之介甚至還向亞里沙投去了憧憬的目光——像是「魔法」這種只有在幻想讀物中才會出現的名詞，居然真實地在現實中存在！
雖然龍之介之前也不是沒有想過既然世界上有著像自己那樣擁有不死之身的人，那自然也會有掌握魔法的人，但是，實際地接觸到「魔法」的相關者，這對於龍之介來說實在是寶貴的初體驗。
「說起來，你的接受能力還真的是強，就算是聽到這些話，你也一點都不會覺得震驚……」
亞里沙瞄了龍之介一眼，對方很顯然已經相信了自己剛剛的說話。
「就和你的哥哥還有姐姐一樣……」
聽著亞里沙的話，龍之介似乎突然明白了時樂語和龍祈之所以會如此輕易地就相信了亞里沙的謊言的原因。
雖然說亞里沙的謊言不啻於黃金檔電視劇的狗血劇情，然而，無論是瞞著家裡人和女孩子交往也好，還是被女孩子的家人反對甚至毆打也好，至少都是在常識與邏輯以內可以解釋的。
那麼，龍之介的不死之身呢？
既不符合常識，也無法用邏輯來說明，在現實中即使向別人說出「我有不死之身，證據就是我從來都沒有死過」也只會被別人當成笑話吧？說起來，有這種體質的人，通常也只會在幻想系的動畫或者小說里出現。
作為最熟悉龍之介的親人，時樂語和龍祈自然最清楚龍之介所特有的體質，並且在經過了那麼多年的相處后，和龍之介一樣對此感到了習慣。
既然「不死之身」這種幻想中的體質也可以是真實存在的話，那麼，又有什麼理由去對現實中發生的狗血劇情感到懷疑呢？
龍之介總算理解了家人的想法，那麼，現在就只剩下一個疑問了。
「亞里沙，你說的哥哥指的是誰啊？」
「就是給我們做早餐的那位啊，我覺得他的手藝很不錯。」
「哦，你說的原來是那個老不死。他才不是我的哥哥，我哪裡會有這麼老的哥哥啊？他是我的外公。」
「誒？外公？」
亞里沙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簡直就是要比聽到龍之介是不死之身的時候更加吃驚。
「嗯，不說明的話，一般人都看不出來的。」
龍之介解釋道。
「雖然他的外貌看起來和我的歲數差不多，但是，他確確實實是我的外公。具體的年齡的話，我也不知道，大概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吧。他和我的體質差不多，或者說他的體質比我的要更特別一點，他不僅不會死，而且也不會變老，所以即使是現在到了『老不死』的年紀，也還是死不掉。」
「這樣說的話，你的姐姐……」
「祈姐的話，是屬於不會老的那種人。不過，停止發育的只有身體，像是腦袋什麼的，可是從來都沒有停止發育過。她今年才22歲，不過已經是大學的教授了，只要她願意的話，大概要成為科學家、數學家或者哲學家，都是很輕鬆的事情吧。」
在介紹龍祈的時候，龍之介的語氣了既充滿了自豪，又包含著羨慕。
而身旁的亞里沙則是靜靜地聽著龍之介的發言，久久都說不出一句話。
——不死的少年。
——不老的少女。
——不老不死的「老不死」。
雖然身為魔法使的亞里沙已經早就習慣了這個世界上充斥著各式各樣的怪人的事實，但是，對於龍之介一家人的特異體質，亞里沙卻還是覺得很是好奇。
「咦？為什麼突然不說話了？該不會是被我們嚇到了吧？」
「怎麼會，這種事情不是很常見而已嘛。」
「誒？果然這樣的是很平常的事情嗎？」
「……」
亞里沙沒有回答，實際上是她說謊了。
世界上確實存在著擁有不老、不死或者是不老不死體質的生物存在，但對於人類而言，絕大多數都不是生來就具有的，而是通過後天的各種手段來獲得。
天生就擁有這種特殊體質的生物，在亞里沙的業界內，通常都被定義為了……魔物。
然而，龍之介的一家卻是人類無誤。所以，這種事情，亞里沙還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我到學校了。」
在通往校門的街角處，龍之介停下了腳步。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走完了從家裡到學校的路程。
是因為和女孩子一起走的原因嗎？龍之介居然完全沒有感覺到一絲的疲憊。
「那我也走了。」
亞里沙向龍之介揮了揮手，以示告別。
「等等。你……現在準備去哪裡啊？」
剛問出口，龍之介就後悔了。既然亞里沙有著「魔法使」這樣聽上去就很了不起的身份，她的去向與行蹤應該也是機密吧？這算是自己在刺探亞里沙的隱私嗎？這又會讓亞里沙感到不快嗎？
「我準備去找昨晚發現的那個『東西』。」
意外地，亞里沙居然回答了龍之介所提出的可能涉及到機密的問題。
「雖然還不明確它是不是就是我正在尋找的目標，但是，我卻可以很確定它跟我要找的是同一類的生物，所以，我準備去找那個『東西』，那個想要加害於龍之介君的『東西』……」
「是這樣啊……」
龍之介口中喃喃地應答著，雖然亞里沙可能是由於保密協議之類的而說得含糊其辭，但卻已經足夠讓龍之介明白她所知的事物。
只是，那根本就不是「想要」加害，而是「已經」加害吧？不能因為自己並沒有死去，而將這個既成的事實給抹殺了。
當然，龍之介也不會不解風情到在這個時候進行這種無關緊要的吐槽。
「所以，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嗎？」
龍之介非常沒有自知之明地說。
作為一個高中生，而且還是一個成績已經不僅僅算是不太好的高中生，他並沒有任何的時間去浪費在與學習無關的事情上。
只是，龍之介還是真心實意地說出了這一句。
「幫忙的話，就不必了。說起來，龍之介君的不死之身能夠『不死』到什麼程度呢？如果是以那種生物作對手的話，半吊子的不死之身可是保護不了龍之介君你的。」
亞里沙非常斷然地拒絕了，並且還提出了一個龍之介從來就沒有去想過的問題。
「再見了，龍之介君，後會有期。」
亞里沙並沒有任何留戀地轉身離開，逐漸消失在龍之介的視野內。
這次是真的道別了。一陣無法解釋的憂傷突然襲上龍之介的心頭。
後會有期……真的會後會有期嗎？
對於這個世界而言，不死者也好，魔法使也好，都是一種本質上與人類似是而非的存在，但是，龍之介與亞里沙，卻也是生活在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這次的邂逅是偶然，但下一次，自己還會有那麼好的運氣嗎？
龍之介一瞬感覺到無比的失落。不死之身並不是上天賜予的祝福，反而更像是一種詛咒。
這種體質只能保護龍之介自身，卻無法用來保護別人。
亞里沙所要迎來的，一定會是非常激烈、非常慘烈、非常壯烈的戰鬥吧？而龍之介，又能在這樣的戰鬥中擔任什麼樣的角色呢？大概就算是不成為亞里沙的負累，也已經是龍之介能力範圍以外的事情了。
就在龍之介因為亞里沙的離去而站在街角感傷的時候，在龍之介完全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一陣腳步聲從校門口快速地向龍之介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