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今非昔比
午時已到。
特蘭希斯看了看手中的銀懷錶，琢磨著奇亞鎮的居民差不多到齊了，於是和身邊的麥克斯韋對視了一眼，拖著肥胖的身軀站起來。他清了清嗓子，以一個領主的身份，對著下方黑壓壓的人群大聲發話了。
「奇亞鎮的全部庶民們，正如你們所見，我是你們的主人，奇亞鎮的統治者，偉大的特蘭希斯男爵！事前我已經通知過你們，想必大家應該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有趣的內容——騎士決鬥。而主角之一，就是我們奇亞鎮的第一高手，最優秀最忠誠的騎士，麥克斯韋先生。現在，讓我們大家為他歡呼吧！」
隨著特蘭希斯一個手勢，麥克斯韋手扶劍鞘，大步走到展台正前方，表情極為高傲和自豪。圍觀的居民們當然認識這個可怕的狗腿子，心裡又恨又氣，但是迫於男爵威脅般的話語，他們不敢表現出任何不滿，只好附和性地歡呼了幾聲。
肥胖的男爵滿意地點點頭，小眼睛眯縫起來，轉而換上了一副嘲諷的口吻：「另外一個主角，則沒有那麼顯赫的身份，完全無法與麥克斯韋先生相比。他名叫李飛飛，是一個來自索爾鎮的村夫，一個身份卑微的庶民——最可氣的是，這個卑微的東西居然不遵守奇亞鎮的規矩，剛來這兒就犯下無數可怖的罪行：他當街殺傷我們的衛兵，救下一個邪惡的女巫，阻止了正義的裁決過程。看吶，邪惡的女巫就在那裡！」
說著，男爵手指人群中臉色慘白的瑪利亞，顯然是在刻意地當眾羞辱她。在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特蘭希斯繼續用低沉和憤恨的語調述說道：「你們或許不知道，為了救出那個女巫，索爾鎮的小鬼偷偷潛入男爵府，意圖刺殺本男爵！這是何等的猖狂，何等的放肆！如此罪大惡極的罪人，哪怕是處死十次也綽綽有餘！」
聽到如此歪曲的話，包括凱瑟琳和馬丁這樣的知情人，都在暗罵對方無恥：明明是這頭死肥豬試圖侵犯瑪利亞，結果被李飛飛阻止了，於是誣陷李飛飛是刺客——這混蛋還真會倒打一耙！
「哼哼，雖然如此，本大人有好生之德，不願意輕易殺生，於是和這個小鬼打了個賭。假如他能戰勝我手下的騎士，那麼我就承認他的勇敢，不但赦免他的罪行，而且還連帶著赦免女巫。」特蘭希斯狡黠地笑道，「諸位，本大人是不是一個寬仁的聖人？」
在男爵看來，反正李飛飛不可能贏，於是他樂得誇下海口，賣一個不可能實現的虛人情。
「呵呵，不得不佩服這個小鬼的勇氣，居然敢挑戰麥克斯韋，我們奇亞鎮的驕傲，真是不自量力！來吧，諸位，讓我們拭目以待，看我們英勇的騎士如何擊敗這個狂妄又邪惡的小鬼，維護我們的正義與和平！」
特蘭希斯張開雙手，宛如一個正義的使者般大聲呼籲，看得李飛飛又好氣又好笑。他和麥克斯韋走上了決鬥台，面對面站立著。
和往常一樣，麥克斯韋嚴格按照貴族的搭配規則，身著華麗鮮艷的服飾，披上大紅色的斗篷，胯間的劍鞘閃閃發亮。相比之下李飛飛的著裝就差遠了，除了騎士劍的款式一樣（拜塔姆先生所賜），其餘的服裝完全不能和對方相提並論。兩人站在一起，就好像一個城市人和一個鄉下人。
李飛飛深呼一口氣，緩緩抽出了長劍護在胸前。麥克斯韋則是冷哼一聲，半閉雙眼，壓根不把對手放在眼裡，似乎面對的不是個劍士而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三歲小孩。
「你，遺囑寫好了沒？」麥克斯韋面無表情地問。
聽到如此富有火藥味的挑釁，男孩微笑了一下，禮貌地回應道：「騎士先生，我們倆本來無冤無仇，何苦要殺個你死我活？我提議，今天的決鬥就當做一場友好的切磋，咱們只比武藝，不比生死，誰都不要下殺手，好不好？」
好你個鬼，老子怎麼可能答應這樣的條件？麥克斯韋肚子里冷笑，眼神中滿是鄙夷：「膽小鬼，你是怕死所以想當縮頭烏龜對吧？很遺憾，騎士決鬥本來就是生死搏殺，沒有任何限制安全的措施，所以你還是趁現在多做幾句懺悔和祈禱，以免等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幹掉了。」
「唉，何必呢？」李飛飛搖頭，「我恨的人是特蘭希斯，說實話我真的不希望傷害您。」
「你……不希望傷害我？哈哈，哈哈哈哈——」
麥克斯韋驚愕地瞪大眼睛，進而爆發出一陣狂笑，當然是怒極反笑。「特蘭希斯大人說的沒錯，你純屬就是個狂妄愚蠢的小鬼頭罷了！看來你確實活得不耐煩了，那我也不給你留懺悔的時間了，去死吧！」
盛怒之下，騎士在零點一秒內拔劍出鞘，俯身沖向了對手，鋒利的劍刃直指李飛飛的心臟。他的動作和昨天如出一轍，上次他就是用這麼快速的攻擊，一瞬間打倒了李飛飛，完成了勝利。不過這次他的出手更狠，瞄準的目標也更致命！
「不要啊！」台下的凱瑟琳忍不住捂住雙眼，不忍心看接下來悲慘的一幕。她很清楚那招的威力，李飛飛是不可能躲過這雷霆般的一擊的……
寂靜。
年輕騎士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他震驚地發現，他的面前只有空氣。自己的劍刃……竟然刺了個空。
「騎士先生，我在這裡。」
李飛飛笑嘻嘻地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換了個位置。此時，他正在麥克斯韋的背後，長長的騎士劍慵懶地垂下，毫無戰鬥的意思。他生怕對方不知道，還開口給了個善意的「提醒」。
發覺敵人站在自己正背後，離自己的心臟不到十厘米，麥克斯韋嚇得魂飛魄散，立馬轉過身子，本能地往後快速倒退，連退了十幾步，直到和對方拉開很長一段距離后才停住。大滴大滴的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滑落，騎士無論如何也弄不明白，敵人是怎麼在一瞬間跑到他背後的？而且假如敵人有意願襲擊，他現在可能已經倒地不起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他會瞬間移動嗎？還是說，剛才我出現了幻覺，刺向了一團空氣？
看著麥克斯韋慌亂的眼神，李飛飛抿嘴一笑，猜出了他的心思，不緊不慢地回答：「沒事，這不是什麼妖術，其實我只是用您肉眼跟不上的速度移動到您的背後，讓您無法察覺罷了。下次記得看清一點，刺准一點，別犯同樣的失誤了哈。」
「你……」
男孩半是提醒半是嘲諷的話語，徹底激怒了年輕氣盛的騎士，把他原本火爆的脾氣激得更加火爆，猶如沸騰的烈焰。麥克斯韋發出野獸般的嚎叫，怒不可遏地沖向李飛飛，用盡全力攻向對方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頭、喉嚨、胸部、心臟、腹部……他再也不打算留一點情面，也不打算留一點力氣，只想把這個侮辱他的小鬼碎屍萬段！
「混蛋，你給我死，你給我去死吧！」
麥克斯韋吼叫著，像一隻暴躁的猴子，從各個角度劈、砍、刺、戳。可是讓他絕望的是，無論他如何用力地揮舞騎士劍，李飛飛總能在劍鋒快要劈到自己身上的時候，輕鬆側身躲過，回頭還給他一個嘲諷的笑容。無論他的攻勢多麼兇猛，李飛飛的身體就像泥鰍一樣滑來滑去，像穿了滑板鞋一樣靈敏地閃避來閃避去，讓他完全摸不著頭腦，被耍得團團轉。
「可惡，可惡啊！」
台上的麥克斯韋已經被氣瘋了，而台下的人也處於吃驚中無法自拔。看到李飛飛輕鬆自如地躲過一連串攻擊，凱瑟琳的櫻桃小嘴張得老大老大——這麼可怕的攻擊，換做是她早就被刺得千瘡百孔，可是這傢伙為啥這麼靈活，把全部攻擊都躲了？他是磕了興奮劑，還是吃了金坷垃啊？
凱瑟琳只是單純的吃驚，而懂得門道的馬丁騎士看到這一幕，更是被驚得冷汗直出——他見識過李飛飛昨天的實力，那個時候他不是被麥克斯韋輕鬆秒殺的嗎？怎麼才過了一晚上就風水輪流轉，換成麥克斯韋被玩弄於鼓掌之間？這才是一晚上啊，李飛飛再怎麼天才也不可能一夜之間修鍊成高手吧？
該不會，他使用了什麼巫術……等等，巫術？帶著困惑，馬丁瞟了一眼身旁的瑪利亞，心裡似乎明白了什麼：看來，昨晚上這個女巫應該做了什麼手腳吧。
俗話說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雖然馬丁他們震撼於李飛飛的實力，其餘的圍觀群眾可沒這麼好的眼力。在他們眼中，決鬥台上的李飛飛一直在東蹦西跳，拚命逃跑，根本「不敢」和麥克斯韋正面戰鬥。而麥克斯韋呢，則是窮追猛打，一直「壓制」著可憐的男孩……
真沒想到，戰鬥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階段，這場決鬥確實很精彩啊！
「加油啊，索爾鎮的小鬼，不要輸啊！」
「別一味地躲閃，你倒是反擊啊！」
「像個男子漢一樣戰鬥好不好，不要像懦夫那麼膽怯！」
廣場上的群眾們紛紛吶喊著，為「可憐」的李飛飛加油鼓勁。與此同時，特蘭希斯也有些著急，對自己忠實部下的表現大為不滿：你在搞什麼鬼，為啥一直砍不中，由著那個小鬼上躥下跳呢？
「麥克斯韋，你給我認真點打，快點解決戰鬥！」男爵惱火地一拍桌子，對著決鬥台上的騎士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