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義結金蘭

  「猴子，我問你，你生在北俱蘆洲，又不曾出海，又如何知道外面的世界？」覆海蛟細想之下，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奇的問到。


  「我生來便知天地神佛，知大千世界，通曉人倫之道，只是未曾親眼見過，此番出海，也想驗證一番。」


  「天生自知？你莫騙我！我出生了也有個幾百年了，從未聽聞，有什麼生靈生來就知道天下百事，最多不過是學得快，認得快，怎麼可能未曾經歷，就什麼都知道？」


  「你若這般問我，我卻也不知如何回答。」


  而後二人沉默不語，氣氛卻是十分尷尬。


  那覆海蛟想了想，又道：「你既然是天生靈猴，可有父母兄弟？」


  「自然是有的，只是只有一生母，卻未曾見過我那父親，哥哥倒也是認得一個……只是……唉……」


  「大丈夫，生於世間，有什麼可嘆氣的！」


  「我那母親，兄長，已在十餘年前，俱皆被害死了……」


  「……」


  此言一出，復海蛟登時不知道說些什麼，白齊也有心事，不願說話，氣氛登時又是尷尬了起來。


  復海蛟有些捉急，心道：我怎的如此嘴笨，凈說些惹人不開心的話！而又想到自己，也不知對自己還是對白齊，自顧自的道：


  「我從出生也沒有見過父母，更沒有兄弟姐妹，幾百年間，都是我一人過來，那真龍瞧不起我，魚蝦皆都怕我，飛禽走獸又敵對於我，今天與你聊天，說的盡都是心裡話，又是將過去講了出來。而我也當是蠢笨，又惹得你不開心……」


  白齊聽聞這覆海蛟百年隻身度過，自己有何嘗不是，登時生了相惜之情，道：「未曾想，你這身俱大神通之人，竟然也是個可憐人！」


  「猴子！」


  「嗯？」


  「你我二人結為兄弟如何？」


  「我？」


  「自然是你！」


  「我有沒有甚麼能耐……」


  「什麼能耐不能耐，你雖利用我出海，可我卻看出，你是個奇異之人，又身世可憐，我……」


  「你這是憐憫與我？」


  「不！不！你誤會了，我只是……只是……孤單。」


  說完，覆海蛟便不再言語。白齊猶豫了半響，道：「覆海蛟，我曾為兄弟所叛，險些喪了性命，心有所傷。你若真心待我，我自奉你為兄長，你若害我，我自做鬼也不會放過！」


  覆海蛟聞言，心中明悟，只道原來如此！


  遂保證道：「我覆海蛟言出必踐，若認你為兄弟，自然不會加害你！若有人害你，你也自當告知與我，我定然為你出頭！」


  遂又指向海面中的一座海島，道：「你看那裡仙氣縈繞，林茂水清，你我就在那裡結拜如何？」


  白齊點頭，覆海蛟即急轉直下，到了島上，只見：煙霞渺渺，松柏森森。枯木搭訕，青藤盤山。鳥銜紅蕊來去，鹿踐芳叢奔騰。端是個神仙居住的地方！


  覆海蛟道：「此間甚好，就在此吧！」


  言罷，遂變出一方長案放於石上，一鼎香爐放於案中，六炷紅香一人一半。


  二人跪於案前，只聽：

  「三清在上！後土在下」


  「三清在上！後土在下」


  「我覆海蛟，敖玄」


  「我白齊」


  「即今日起，結為異性兄弟！清平盛世同享福，紛擾亂世難同當！」


  「即今日起，結為異性兄弟！一人有難必出援，一同患難必共死！」


  「若違此誓，必受那葬龍深淵怨靈纏身，至死方休」


  「若違此誓，必受那肉身涅滅，靈魂潰散之痛！」


  說罷，納頭便拜，咚！咚！咚！三個響頭，只叫驚雷滾滾，巨浪拍山！山鳥驚飛，魚蝦亂游。


  起身後，覆海蛟也不拖沓，只道：「你既然急於拜師，我自當快些送你。」遂化作龍身，示意白齊上來。


  只見白齊過來，卻是一瘸一拐的走，覆海蛟大咳，「兄弟，你這腳？在你家是，未曾細看，怎的你現在是個跛樣子？」


  「早年出了事端，這條左腿斷過幾次，只怕好不了了！」


  覆海蛟聞言，道：「兄弟放心，我倒是自會尋個法子，醫好了你這左腿！」


  待白齊上來之後，覆海蛟衝天而起，口中大喊道：「我覆海蛟有兄弟了！我覆海蛟有兄弟了！我覆海蛟有兄弟了！」


  那覆海蛟心中興奮，入天下海，翻雲吐霧，在高天之上轉了個圈，又直徑扎到海里，游過海溝，穿過礁石。又出海上天，繞月而飛，環日而行。


  反觀白齊，卻是被繞了個七葷八素，好不難受，又不好攪擾了覆海蛟的興緻，遂忍了下來，丟了包袱，濕了猴毛。待覆海蛟發現了白齊的異樣，方才停下，尷尬的笑了兩聲。到了聲不是，遂徑直朝著南詹部州飛去……


  覆海蛟全力飛了月余，將將看見一片陸地，對著白齊道：「賢弟你看，那裡就是南詹部州了！我帶你去個林子，你暫且住下，我需得去趟亂石山碧波潭，我義父叫我做些事情，待我辦完了，自會找你！」


  白齊道：「也好，不過兄長，你送我去個人類城池吧！」


  覆海蛟疑惑：「人類城池？你又不會幻型，怎麼……」


  「兄長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


  「好吧！」


  覆海蛟也不在多言，只上了大陸，兜了一圈，尋了個普通城鎮，將白齊帶到郊外，便徑直向碧波潭走了。


  白齊目送覆海蛟離開，當下鬆了口氣，「想不到這覆海蛟竟然如此親善，倒是我多心了。」


  而後，白齊在外尋了些野果，墊補下胃口，只等到半夜，趁著月黑風高，偷偷進了城，尋了家布莊，翹了鎖，偷了件現成的衣服，鞋子，又摸了件手套，圍巾，帽子。又從前台莫了些散碎銀兩，而後又簡單把這裡禍做一番，好像是遭了劫。復又逃出了城。


  只待天亮，白齊換了衣衫，又將圍巾撕了一半，盤在頭上，另一半遮住遮住下半張臉，帶上手套，穿上鞋子。


  這一番打扮下來，直弄了有一個時辰，只見一蒙面青衫的矮漢子，站與面前。倒是頗為搶眼怪異。


  不過這到也遮上了大部分毛髮，又因屬猴種，能口吐人言，只要不盡數除去衣物，只要多加小心，到也不會輕易暴露身份。


  白齊暗道：「這衣服也太難穿，得虧沒在城中，不然已經被發現了。」


  白齊從林中走出，尋到了城門，見有官兵把守，只裝作看不見，剛到城門，那官兵卻近前來，道：「那矮小的跛子，你站住！為何蒙著面孔？」


  白齊無奈，遂拱手道：「這位軍爺，我乃是一異域客商，到此倒賣貨物，只因兒時臉上生了賴瘡，留了疤痕，長得丑，所以蒙著面孔，這是我的貨物……」


  說著摸了一下官兵的手，將銀子塞了大半過去。


  那官兵見狀，也不在盤問，點點頭，便招手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