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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荒野客棧

  兩天兩夜,終於是走到了森林的盡頭。


  夜晚的星辰寥寥,雲絮在風色中飄渺悠蕩,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平靜祥和。隨著峰迴路轉,前方出現了點點燦若星辰的光芒,一閃一閃,引人注目。


  待走近之時,發現原來是前方一家酒館的窗戶之中透出的光,只見房前豎立一面大旗,旗上整整齊齊地寫著「荒野客棧」四個無比醒目的大字。


  此地方圓百里,似乎都是一片一望無垠的荒野,這一個名字真的是再合適不過。


  只見這小酒館背面隱隱有一座土丘的輪廓,偶爾還有咕咕鳥啼傳來,別有韻味,而其門前不遠處蜿蜒著一條潺潺的細流,所謂「三面環水,背有靠山」,不得不說這客棧坐落的地方絕對是聚財的風水寶地。


  「荒野客棧……」嘲岡咬字道。


  容若扭了扭腰,拉著嘲岡就往前走去,道:「難得有個地方落落腳,每天睡在荒郊野外,我的腰都快吃不消了,天辰,我們快進去吧。」


  「如此荒涼的地方,居然無緣無故出現一座客棧,很難肯定這是家正經客棧,而且你聽……」


  此時接近深夜,可屋內卻始終充斥著綿綿不絕地呼喝怒罵之聲,這番熱鬧的表象更是令嘲岡心中有些彷徨。


  然而容若似乎並不在意這些,揚首道:「怕什麼,即便真是一家黑店,將其端了也就是了,我就不信一般人能奈何得了我們。」


  嘲岡正想出言制止,然而容若已經自己一個人跑了過去,可還沒邁出幾步,似乎被什麼絆了一跤,差點摔倒。


  「怎麼這麼多黑乎乎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玩意!」


  待定睛一看,許久,方看清楚原來是橫七豎八躺著的人影,個個就跟死了似的,要不是細細的鼾聲和脈搏體溫尚在,還真像是個亂葬崗。


  嘲岡隨即上前探看,只覺得一股刺鼻的酒味迎面撲來,再看,只見其中還有一個意識尚存,不過也是滿面通紅,眼神迷離生竅,他一手抱著一個空酒罈,一手不停地拍打著緊閡地門扇,嘴裡振振有詞道:「快開門,老子還沒醉,我還要喝個夠……老子沒醉……」


  「居然是一班酒鬼,居然擋在門口礙事,這還做不做生意了!」容若叉著腰,沖著屋內大喊。


  這時一個酒鬼迷迷糊糊伸手一抓,居然一把抓住了容若白皙的腳腕,這讓容若不由嚇了一跳,狠狠地踹了一腳,這一腳實在是不輕,愣是將這大漢踢出了足足有兩三丈之遠,讓人看了都覺得疼。


  可那醉漢也不叫,也不呻吟,也就是長長地打了聲哈欠,若無其事地朝身子上撓了撓,鼾聲繼起。


  這可把容若氣得夠嗆,只見她氣咻咻地哼道:「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個個賴在門前就像一堆堆爛糞一樣,酒力不行還在此丟人顯眼,本小姐真是恨不得每個人都賞個一兩腳才解氣。」


  「算了吧,你跟一堆酒鬼急什麼眼,你怎麼罵,怎麼打,他們也渾然不覺,還自己受氣。」嘲岡望著這些橫躺的活死人,也是哭笑不得。


  六耳倒是調皮得很,每個人都好奇地扒一扒,最後甚至跳上這些酒鬼的肚皮上,愣是走了一圈梅花樁,而且還不過癮,又在上面翻了幾圈跟頭,這才心滿意足地落地。


  容若看得是拍手叫好,咧著嘴笑著,贊道:「幹得好,小讓,這些人就該好好修理修理,也真是的,丟盡洋相。」要不是自己身著衣裙,不方便,否則她也想在這些肚皮樁上鬧騰一會,不過看到六耳這麼折騰,她覺得十分解氣,這才作罷。


  可這才平復沒多久,只聽得房門「吱嘎」得一聲刺耳的聲響,酒館的門被打開了。


  頓時,屋內刺眼的光亮投了出來,不一會,屋內走出了一個赤色鬍子的高頭大漢,他雙手各自夾著一個人,佇立在門口。待見眼前嘲岡二人之時,稍微愣了片刻,隨即用十分不屑的眼神上下掃視了一番,也不招呼,也不言語,居然只是將腋下的兩個醉漢往天上一拋,拍拍雙手,頭也不回就回身折返。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何身份,若是冷目怠慢也就罷了,誰想那被拋起的兩個醉漢形似兩座黑壓壓的大山,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若不是嘲岡二人及時躲閃,定然要被這兩個沉甸甸的大漢迎面撲倒。


  「這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吧,這到底是什麼人,傲慢不說,還如此無禮,是可忍孰不可忍!」容若俏眉擰成了一團,她素來最看不慣這類蠻橫無理之人,那個赤鬍子大漢算是觸碰了容若的底線,但見其話音未落,便衝上前去。


  可還沒走幾步,容若腳下又是被絆了一跤,隨即她腹中更是火冒三丈,直接橫踢了一腳,將那人從醉漢堆里踹了出來,罵聲隨之而來。


  「容若!」容若剛要上前補上幾腳,嘲岡一把將其拉住,道,「算了,何必跟一群酒鬼過不去,算了吧!」


  「哼,我倒要進去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地方!」容若哼得一聲,邁入門框,可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燥熱且酒氣衝天的熏臭味。


  容若捂鼻後撤了半步,眉頭皺得緊緊的。


  「還真是一堆爛酒鬼,就沒一個清醒的!」


  掃視了一周,容若不由嘆道,這大廳之中亂鬨哄的,不是傳來此即彼伏的吆喝聲,而且大多都是一些迷迷糊糊的酒話,語無倫次。這些酒徒跟門外的那些爛酒鬼也就一杯兩杯的量,也就偶爾一兩個人能泰然自若地坐在大廳角落,如同置身事外一般。


  容若憋著口氣,努力地尋找著方才那個朝自己身上丟酒鬼的赤胡大漢,可這也不過是腳尖腳跟的功夫,那人就跟人間蒸發了一般,已經消失無蹤。


  再環顧一周,也就唯獨一個穿著亞麻布衣服的夥計還算比較招人注意,只見他來回穿梭在桌椅板凳之中,端茶倒酒,忙得不亦樂乎。


  「先坐下,慢慢找!」嘲岡第一腳踏進來,也被這股濃重的酒味所嗆到,好在他努力剋制住,沒讓這股味道在自己心肺之中亂竄。


  這個酒館的大廳算是不小,可是要想找個相對僻靜的角落還真不容易,到處都瀰漫著難卻的酒氣以及七嘴八舌的喝罵之聲,一時間實在很難適應。


  那夥計眼睛不可謂不鋒利,還沒等嘲岡二人走進幾步,他便已經用餘光瞄到了這兩個陌生的人影,隨即手持一塊白色抹布,笑盈盈地迅速小跑而來,隨後非常熟練地翻來覆去擦拭著眼前的黑木桌子,直至其光滑得能照出人影,這才恭恭敬敬地詢問道:「兩位客官,有什麼儘管吩咐,本小二定然將二位服侍得服服帖帖,啊,呸,是舒舒服服。」


  「這都是些什麼人?」容若擺足了架勢,提氣問道。


  「哦,回稟客官,這些啊,都是一些往來的客商,獵人,來此消遣取樂。這方圓百里一片荒涼,可謂是聊無人煙,唯獨本小館能夠備行商旅客中途歇歇腳,作作樂,只不過小館常是一些粗獷之人,像二位如此裝束打扮的還真是少見,小店真實萬分榮幸。在下店小二匕小紀,請問兩位客官是打尖還是……」


  匕小紀的口齒可謂是一絕,這話一氣呵成,其中不帶半點停歇,若不是被臨時打斷,天曉得這張快嘴還能持續多久。


  只聽容若一隻手托著腮,眼珠子微微一轉,問道:「匕小紀,你也甭盡說些有的沒的,有些什麼招牌,統統呈上來吧。」


  嘲岡一聽,冷汗都要流下來,他偷偷捅了捅容若的腰,耳語道:「容若,你悠著點,我們可是一分錢也沒帶,你這擺明是要吃霸王餐嗎?萬一是家黑店,我們估計就要一輩子留在這了。」


  容若壓根就沒聽進去,她鎮定自若地望著匕小紀,沒有一絲心虛的眼神。


  匕小紀見其裝束,加上容若的口氣,知道對方來頭不小,也不敢怠慢,一遍習慣性地用抹布擦拭著桌面,一遍神采飛揚地介紹著:「要說特色嘛,我們店的酒是絕對得絕世佳釀。我們店裡前一段時間來了一個南國的釀酒師,哎呦,那釀造工藝堪稱一絕,其釀造的離合酒,味道似幻似真,耐人尋味。所謂'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這酒啊,只要是有故事的人喝一口,那感覺就跟被勾了魂一樣。哎呀,那感覺,嘖嘖嘖……得,客官,小的確實是詞窮,那感覺恐怕難以十分貼切地給客官們實實在在地描述出來,估計還得二位親自嘗嘗才好。」


  「離合酒?」嘲岡默念道,頓時對這一名字產生了一股莫名的興趣,想好好見識見識連詞語都形容不來的美酒。可回頭一想,萬一這是對方一貫的伎倆,將客商灌醉之後,搜羅錢財,那豈不是入了套,想到門外那些爛醉如泥的酒鬼,嘲岡不由心存疑慮,用質疑的目光盯著匕小紀看。


  匕小紀嘿嘿一笑,臉上表情依舊,解釋道:「客官您放心,小店誠信經營,門外的醉漢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您也看到了,若是不把那些醉漢安置門外,恐怕這房間里就要人擠人,進都進不來。小店開門做生意,不怕客人說閑話質疑。當然客官你有這種懷疑也是應該的,人生在外,處處小心不為過,嘿嘿。」


  匕小紀的話說到了容若心坎里,她推了推嘲岡,示意道:「別那麼死心眼,反正我們也沒什麼東西給他們拿的,醉了就醉了,等明天一醒,繼續趕路。」


  「這……」嘲岡不由嘆了口氣,道,「那好吧,但願你有萬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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