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敗金身
一道莫名的寒光劃破黑暗,嘲岡從地面驚坐而起,下意識地沖著亮光之處望去,他似乎還沉浸在昨日的驚險之中。
然而此時此刻人跡已散,四周不過僅剩他自己一人罷了。
待回過神來,嘲岡驚覺自己已經不再茅屋,眼前竟出現一道水簾,墜空之時摩挲著洞口,激濺起涼嗖嗖的水汽。
他嘗試著活動了一番筋骨,盤著腿,坐起身來,搓揉著背頸,嘀咕道:「我是不是做了一個噩夢,怎麼感覺身體快散架了一般,酥散酥散的。」
嘲岡此時正身處一個石洞之中,於之前那個秘洞的陰鬱所相悖。這地方可謂是天造地設的良處,清新冰涼,令人神清氣爽,絕對是個禪修的好地方。
正驚奇之時,也不知六耳從哪裡躥了出來,齜牙相迎,把嘲岡嚇了一跳,
「小讓,我還以為你神通廣了,就忘了我這個朝夕相處的朋友。好幾天不見了,你都跑哪去了。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我差點小命都要丟了……」
嘲岡深深吸了口氣,伸了個懶腰,撫摸著六耳枕后的毛髮,感覺藏了一肚子的話要訴說。
可話說一半,他的雙眸卻猛然一動,停下撫摸六耳的手,問道:「容若姑娘呢?她是不是也在這裡?」
六耳跳了起來,嘰嘰胡亂鳴叫了一通,也不知道它究竟在說什麼,但是嘲岡就有這本事,能夠心領神會。
「你說她跟著一群馬隊離開樹林了,你確定嗎?」見六耳點點頭,嘲岡沉疑須臾之後,緩緩閉上雙眼,仰起頭長嘆了一口,安慰自己道:唉,也罷,她與我本就不屬於同一個世界,如今有人護送她回去,也不是什麼壞事,總比跟我一起啃野菜來得強。
六耳忽地垂下雙臂,露出幾分沮喪之色,鼻子里氣息陣陣。
嘲岡隨即猜到了六耳的心思,轉而笑道:「其實跟你和人魚小姐在一起的日子,我也挺開心,雖然她看起來並不信任我,哪怕我做得再多。說到人魚小姐,她人呢?」
正說著,嘲岡環顧了一下四周,表情陡然驚慌了起來,只見他瞪大了雙眼凝視著六耳,連聲詢問道,「怎麼,人魚姑娘她……?」
六耳眼珠子骨碌碌地動著,居然耍起了心思。
「你怎麼能把她一個人留在那裡!?不行,我得回去救她……」嘲岡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不顧一聲酸痛,就往洞口而去。
可是鄰近之時,他又不禁猶豫了。因為透過那層薄薄的水簾,他發現此地距離瀑布下緣竟有幾十米來高,這要是貿然跳下去,不粉身碎骨真就阿彌陀佛了。
不過瀑布底的水潭倒是澄澈透明,宛若一道明鏡,一眼見底。
這凝視了片刻,嘲岡的表情忽地舒展開來,因為他依稀看到水中一熟悉的倩影如梭穿行,拍打著碩大瑰麗的魚尾,遠遠望去,真是美極了。
「小讓,你這小鬼頭現在都會戲耍人了已經?」嘲岡沒好氣地朝六耳邁去,用輕拳錘擊六耳的肩膀。
六耳齜牙大笑,手舞足蹈起來。
六耳聽六道,然而目前獼猴其餘四個耳苞未展,僅能聞得畜生道及人道而已。雖說六耳現已跟嘲岡比肩來高,不過六耳現在還小,難保其以後能發掘出不同凡響的潛能。
眼見六耳如今也已經能力超群,嘲岡嫉妒之時,一想到自己誰都保護不了,他開始對自己的無力不由地產生了更深的芥蒂。
而也正是從這時開始,急欲變強的念頭如同一粒種子,默默地在他心底生根發芽。
「雖然一直以來我都不服弱,可是每每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總會不由心生畏懼,如果繼續這樣下去,說不定有一天,你也會瞧不起我,」嘲岡拳頭一攥,咬牙道,「不行,我至少得努力變強,至少能夠守護得了自己的摯愛。」
六耳似乎也格外興奮,揮舞著雙手,不停拍打著嘲岡的背,像是在鼓勁打氣,整得嘲岡不由得一陣咳嗽。
可嘲岡倒也不介意,沖著六耳嬉笑著,精神面貌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忽地六耳推搡著嘲岡在這石洞之中周逛了一圈,但見其中乳石仙光微泛,翡玉翠蘚遍布,小青松,俏海棠,石橋底下流水聲,美不勝收。
看罷多時,嘲岡跟著六耳上了石橋,這橋頭之上有一石碣,筆走龍蛇著一行秀字,鐫著「鉛華凡靈窟,斗佛紅塵洞」。
「這究竟是凡靈窟還是紅塵洞,真是費解。」嘲岡一臉霧水,坐在石橋上,默默咀嚼著這兩句話。
以嘲岡目前的智慧,自然難以參悟這兩句話究竟是何意。
一旁的六耳也是聚精會神,若有所思地晃著腦袋。
嘲岡沒好笑道:「你跟著摻和個什麼勁。話說我從來沒跟你來過這裡,你難道之前就是在這裡發現的果子嗎?」
六耳拍拍手,吱吱地亂叫起來。
倘若我要是吃了那果子,豈不是也能像小讓那樣強壯?嘲岡清秀的面容之上微微浮現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
不料六耳一個巴掌將嘲岡的白日夢登時拍碎,它亂叫著,指著洞內另一個被水簾覆蓋的洞口,似乎想極力表達些什麼。
嘲岡遲疑了一番,看向六耳,道:「你的果子莫非就是在這裡面找到的?」
六耳高舉雙臂,揮舞著。
「好,我這就進去看看!」
嘲岡說著,臨近洞口端詳了片刻,咬咬牙,邁大步穿過水簾。
借著洞頂天窗投入的一小束光芒,初識水簾之內的密室,看起來像個念禪的佛堂,然而黃牆皆已敗落,殘破的佛簾之上遍布蜘蛛網,荒廢的日子想必很久了。
嘲岡繼續往密室里走去,只見佛堂的蓮台之上靜坐一個披著錦繡袈裟的不敗金身,挺腰端坐,雙手合十,樣子安詳,虔誠。
「喂……喂……」
嘲岡試探一番,未見動靜,便躡手躡腳地靠了過去。
鄰近之時,嘲岡望了望六耳,又瞧了瞧那佛門金身,只見此金身端坐紫金玉蓮,風吹不動。法相莊嚴,覺眉平勢,凝集明道佛光,六耳微張,恍若聽清六道昏蒙。
若非一個已經作古,一個安然於世,此佛像更六耳簡直是一模一樣。
「小讓,你果子是從它身體上拿得?」嘲岡小心地用目光在那佛像身上遊走,可是觀望了半天,也不見那異果的蹤跡。
此時洞口的六耳也悄悄走近,它緊閉著尖嘴,用猿手晃晃悠悠地朝著那佛像的喉口指去。
果然那金身的脖頸之處有一個隙口,那大小跟那日所見的異果大小相仿。
嘲岡長嘆了一口氣,一臉沮喪,猛地一拍自己的頭,失望道:「稀世寶物自然是可遇不可求,我居然還奢求再遇到一粒,我真傻!不過還是謝謝你小讓,我覺得我還是靠自己的力量讓自己變強吧……」
六耳搖了搖頭,又指向那佛像的喉嚨。
雖然素來跟六耳心有靈犀,可是這一次嘲岡沒能領悟六耳的用意,他眉頭微皺,凝神朝著那個縫隙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