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離
屋外出現一騎赤色捲毛駿馬的偉岸身影,較於石瑾的將帥英氣,此人身上所散發的王者威儀卻是其所無法比擬。
只見其身披金甲,手按古青寶鞘,氣宇軒昂。雖已經是兩鬢斑白,然面色威冷剛毅,不苟言笑,虎目狼光,氣勢逼人。
容若見到此人,先前強硬不屈的態度瞬間軟了下來。
「若兒,這些日子可瘋夠了沒有?」
「爹爹,孩兒……」
還未等容若發話,那人便將其打斷,嚴聲道:「你也不必多言。先前石將軍稟告你近幾日的荒唐行徑,孤還不願相信,如今親眼所見,你真是令孤大失所望。你可自行照照鏡子,好好瞧瞧你當下的模樣,簡直跟鄉野村婦沒啥區別。虧得你還貴為長公主,卻是這般不懂規矩,在此丟人現眼。還不快快隨孤回城?」
此人來頭不小,現任的京州城城主納蘭文若是其嫡長子,南城奉爵石瑾又是他的門生,可謂是權可遮天。其實單從其氣勢便可略知其身份絕非等閑。
這人真名為納蘭延天,是昔日坐擁中州的霸者,雖然如今退位於自己長子,卻依舊一手遮天,威風不減當年,城中之人沒幾人敢正眼相視。
見容若猶猶豫豫,納蘭延天悶哼一聲,雙眼圓瞪,斥道:「怎麼,難道你連孤的話都敢當耳旁風不成?」
「我……」見嘲岡被石瑾鎖喉,臉已經憋得青紫,容若焦心不已,是去是留,她心中無比矛盾。
只聽石瑾言到:「大小姐,這有何好猶豫不決的。莫非你真捨得放棄榮華富貴,陪著這獃頭獃腦的荒野匹夫過衣不蔽體的鬼日子?你可別忘了你的身份!你爹可是昔日威震天下的中州霸主,而且你哥哥目前亦是執掌上下權貴的堂堂京州城城主。若你再執迷不悟,且不說你自己,你讓你父親和兄長何以威立天下?」
石瑾的一番言論令納蘭延天的面色愈加凝重,他望了一眼石瑾掌下的嘲岡,眉頭緊鎖,怒火膨張。
容若比誰都瞭然惹惱自己父親的下場,左思右想,感覺痛不欲生。
「大小姐,你若是繼續遲疑下去,末將難保長久之後,會不小心失手將其喉嚨掐斷,到時候估計大小姐你後悔都莫及了。」石瑾不顧納蘭延天在旁,直接威逼容若就範。
容若雙眸露出懇求之色,投向自己的父親,不想其閉目不語,顯然是已經默許了石瑾的舉措,這讓容若不由得萬念俱灰。
她是最了解自己爹爹的,他素來最恨受人脅迫,不管是誰。倘若此時自己妥協,嘲岡還能有一絲生機,假使自己真的以死相逼的話,那麼嘲岡必死無疑。
終於容若打算低下自己高貴的頭,抿緊粉唇,明眸露光滾動,一泄氣,隨之雙膝落地。
石瑾見狀,嘴角不由地亮起一抹不經意的笑意,掌氣一懈,將嘲岡順勢甩入房門,口中隨之惡語相送道:「廢物一坨」。
「石瑾,你……」容若心疼地起身跑向嘲岡,不料被納蘭延天的掌風一吸,硬拽入懷中。
「若兒,你若依舊頑固不化,孤可不會對那小伙心慈手軟!」納蘭延天斬釘截鐵道。
其懷中的容若哭得就像個淚人似的,她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嘲岡,說不出話來。
「趁孤還沒改主意,還不快快上馬?」納蘭延天語氣生硬,說一不二,容若只好低眉順從,黯然踩上馬鐙,爬上鹿靈的鞍背。
待見護送容若的馬隊行進有一段距離之後,石瑾沉聲對納蘭延天輕聲問道:「納蘭君上,您看此人,該如何處置?」
納蘭延天瞳孔之中沒有絲毫憐憫之色,只見其雙目寒光依舊,翻身躍上自己的坐騎赤雪,揮袖道:「此事還需問我?任由你處置便可!」
「遵命!」石瑾躬身作揖道,隨之掌下風起雲湧。
室內的凌瑤聽到屋外的動靜,也是焦急萬分,怎奈得自己靈脈損傷嚴重,加上沒有高人診療,單憑一小瓶玉露,可謂是杯水車薪。雖然她本欲奮力凝氣來驅動神元,然愛莫能助。
眼看石瑾催命的掌風逐步逼近,然而嘲岡卻依舊昏迷不醒,這一擊下去,定然是毫無懸念。
「吼——!」
千鈞一髮之際,驀然屋外樹頭之上,傳來一聲轟天巨嘯,引得人肝膽震顫,直接將石瑾的掌風驅散。
「何方高人,膽敢多管閑事!」石瑾心頭一怔,鷹爪起勢,眉宇之間殺氣騰騰,轉向屋外。
但見屋外樹頭之上,一褐毛獼猴雙膀各夾著一具鬼侍的屍體,迎風而立,凶光凌凌,赤目獰視。
「大膽異獸,不僅傷我部下,居然還膽敢在本將軍眼皮底下造勢,豈有此理!」石瑾火冒三丈,那怒火引得足底四周塵葉飛旋不已。
於普通猿猴不同,那獼猴擁有六耳異相,尖聲刺耳。
這正是小猴子食異果所化,怪力通神,迅捷似光。那些只會潛伏陰人的鬼侍,自然都不是其對手,被六耳剷除了大半。
石瑾眼見鬼侍死傷,勃然大怒,吐納之間,已經蹬步上木,直逼六耳獼猴。
六耳齜牙一笑,將臂下死屍用蠻力朝著石瑾拋出,隨後不由得手舞足蹈,發出陣陣怪響。
這等攻擊哪能傷得了身經百戰的石瑾,但見他飛旋轉身,兩隻手分別抓住那兩具屍體的腰帶,安然落地。
石瑾目視自己手下悲慘的死狀,英眉揚火,怒不可遏,大吼道:「好你個畜生,簡直欺人太甚。本將軍今日若不降服了你這廝,難解我心頭之恨!」
六耳不管不顧,吱吱嬉笑,一個翻身跟斗,重腳攜風捶地,如同一道褐色的驚雷,從天而降。
只見石瑾巧身一側,安然無恙。這還不算完,待退行半步之後,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腰間纏繞的柳葉長劍,登時冷光飄飛。
在那百般劍影之中,六耳短時間內身體上添了數道傷痕,疼得其齜牙大叫。
「不自量力的畜生,竟敢在本將軍跟前撒野。今日我誓要將爾弒殺,以祭我這些犧牲的忠義之士!」言語間,石瑾又耍出了柳劍三十六式,且招招直逼六耳要害。
但見那柳劍在石瑾手中幻化出一道密不透風的劍網,完全封住了六耳的行動。
六耳畢竟是一直不諳世事的小猴子所化,加之變身時間頗短,哪能招架得了此番精妙的劍法,不一會便傷痕纍纍。
「吼!」
忽地,六耳褐毛直立,模樣旋即又兇狠了好幾分。它不顧切身之痛,振臂一揮,竟然探入劍網之中,將柳劍一把抓握在手,「砰」得一聲,崩斷劍體。
「好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今日我要讓你墜入萬劫不復的境地!」石瑾咬牙切齒,冷哼一聲,一記重腿飛踹而至,直接將六耳踢出了數丈。
隨之,石瑾口中飛哨一響,密林之中
瞬間躥出數十道人影,個個身體精壯,面容猙獰。
六耳見狀,巨聲咆哮,隨即引得怪風大作,塵土飛揚,逼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而在塵風掩護之下,六耳瞬形爍動,躥入屋內,扛起倒地的嘲岡以及后屋的凌瑤,趁眾人未緩過神之時,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