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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城裡人?

  在座的所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笑聲嚇壞了,紛紛從座位上站離,警惕地注視著嘲岡的背影,瑟瑟發抖。


  「這人想必是要發作了……」


  「我看我們還是別再逗留。萬一被這包裹里的重物拍中,必死無疑。別說了,我們快走吧,千萬別等他先我們站起來,不然就要來不及了。」


  雖然平時里對異鄉人冷嘲熱諷,可是真要動起手來,這些手無寸鐵的城民也只能任人宰割。所以但凡遇到這些能人異士,他們也只有佔盡地主之宜,呈一呈口舌之快,實際上對這些人是心有餘悸。


  大廳內的民眾你一言我一語,一鬨而散。旋即唯獨嘲岡一人伶仃穩坐堂中,靜靜地撫杯慢飲,好不自在。


  可是這時候有個人坐不住了,看著鳥獸散地酒客,他宛若猛禽俯衝一般,從後堂迅捷地飛撲上來。怎奈得他在如何加足馬力,還是晚了一步,結果一分酒錢也沒討到。


  不用猜,除了落塵酒家的店主,還有誰能像掉了塊肉一樣驚慌。


  只見他氣急敗壞回過身,瞋目切齒地死死盯著嘲岡,恨不得一口咬上去,可顯然他對嘲岡也是心有餘悸,不敢過分招惹。


  嘲岡冷眼一橫,不緊不慢地舉壇,將所剩凌川吟一干而盡,隨後,他將酒罈重重地往桌子上一砸,劍眉一豎,放肆大笑起來。


  「好酒,哈哈!」


  如此凌雲氣勢,不愧是少年英才,只可惜旁人有眼無珠,以貌取人。殊不知眼下這位偉岸的少年身負絕技,早已平步天下,縱橫數載。


  店主見此人像個沒事人一樣,無視自己內心迸濺的憤慨,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他再也顧不上其他,指著嘲岡就是破口大罵:「你個臭要飯的,真是不要臉!外頭大雪封城,看你衣著單薄,我好心收留於你,甚至還供酒給你取暖。你就如此對我?」


  好心?嘲岡差點沒笑出來,心底暗暗譏笑道,若不是貪圖我那手中幾枚金幣,你會泛濫好心?這城中庶民真是一群烏合之眾,欺軟怕硬不說,還好無賴耍橫,真是可笑至極。


  見嘲岡沒有一點反應,店主更是喋喋不休:「你說你穿得這身窮酸樣,有哪家店願意收留你?俗話說,滴水恩,湧泉報。你倒是好啊,把我的客人一個個全給嚇跑了!酒錢都你給嗎?」


  店主正憤然於胸,不覺門外一襲清風徐來,頓時屋內充斥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錦繡之氣。


  門外白雪悄然映入大堂,宛若一道晨紗幕色,輝映在門框之內,勾勒出一個逍遙筆挺的身影。


  「哎呦,納蘭公子,什麼風把您吹過來了?來,快坐,快坐!」店主頓時一掃怒色,跳到那位公子跟前,又是躬身,又是哈腰,狗腿之勢顯露無疑。


  這位身披錦繡良鍛,手執青玉摺扇的翩翩公子,正是京州城主納蘭文若的大公子,納蘭瑞徳。今年年方二十有餘,眼下正值意氣風發的年紀。


  身為京州城城主的嫡長子,這未來的城主之名已是板上釘釘。所以也就促成了納蘭瑞徳素日的趾高氣揚,他在京州城中飛揚跋扈,驕奢放縱。


  城裡的所有人對其均留有幾分敬畏,見了面,都忍不住跪舔討好,而這店主,無疑也是地地道道的京州人。


  只是沒想到居然在清晨時分,在較為冷僻的城北見到納蘭瑞徳本尊。要知道城北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只要有點身世的人有事沒事都不會到此閑逛,更何況那可是城主的繼承人。


  「店主,據說你們酒家有種酒叫凌川吟,香氣醇厚地道,不知可有此事?」大清早,納蘭瑞徳來落塵酒家居然為的只是凌川吟,聽起來真是令人無比費解。包括店主在內,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小城主特地光臨,那絕對是一種認可,獻上一壇便是。本來這絕對是個飛黃騰達的上好良機,可惜不巧的是,這最後一壇存貨,在早上剛被嘲岡買去,空罈子尚有餘溫。


  店主尷尬地抱緊雙手,不停地哆嗦。他心知肚明,這下別說是討好,能不令納蘭瑞德震怒已經實屬不易。


  只見他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凌川吟是落塵酒家的招牌,其釀造工藝極其繁雜,一年生產的數量十分有限。嘲岡那壇凌川吟若不是掏出十枚金幣,店主再好心,怎能將此佳釀相獻。


  只不過這次不趕巧,沒想到納蘭瑞徳突至此地,這令店主登時頭痛不已。


  見店主傻愣著沒有絲毫動靜,納蘭瑞徳怒眉豎起,手掌重重地拍擊桌面,大吼道:「怎麼,你是聾子,沒聽見嗎?」


  店主一臉為難之色,一邊擦著冷汗,一邊陪笑道:「納…納蘭……公子……不瞞您說,這小店的凌川吟已經賣完了。」


  「額——」納蘭瑞徳一聽,合起玉扇,二話不說,往店主的腹部就是一揮。


  這一擊哪怕常人防備之下尚且難忍,更何況是在店主毫無戒備之時受創,旋即疼得他地上來回打滾。


  「不識好歹的東西!」納蘭瑞徳啐了一口,準備揚長而去,可正準備轉身之時,驚覺嘲岡桌前罈子上寫著端端正正的三個大字——「凌川吟」。


  「你不是說存貨沒了嗎?你給我瞪大眼睛好好看看,那桌子上的是什麼?」


  這下店主更是說不清了,一番沉默之後,他早已經生無可戀地閉好眼睛。


  本來納蘭瑞徳準備離開,不想發現嘲岡飲用的凌川吟,不由得雙目怒光飛濺,心想,豈有此理,我納蘭瑞徳想喝的東西居然在一個乞丐的手中,簡直就是奇恥大辱。於是他順勢又在店主的肚子上補了一腳。


  「納蘭公子,並不是……小人有意私藏,那……那確實是最後一壇。」店主躺在地上呻吟著,憋著口勁,艱難地說著。他沒想到今日的打擊是接二連三,而剛剛的一腳,幾乎是要了自己的老命。


  納蘭瑞德挑著輕蔑的視線,輕扇玉扇,滿面紅光往嘲岡而來。


  只見他臉上洋溢著誇張的笑容,只是那笑容無比偽善,姦邪,他佇立在嘲岡跟前停頓須臾片刻,僅用凜冽的餘光一瞟,道:「你可知道你喝了不該喝的東西?」


  「你是誰?我喝什麼東西與你何干?」嘲岡冷哼一聲,針鋒相對道。


  「放肆,張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那可是城主的兒子,納蘭公子。還不快快行禮!」店主捂著肚子艱難地站了起來,沖嘲岡大嚷道。


  納蘭瑞德嘴角不經意地一抽,眯起眼睛,那種富家公子的奢靡之氣油然而生,只聽他聲色冷淡,道:「蠻人?還是夷人?」


  但見納蘭瑞德來迴轉了幾圈,嗤鼻言道:「店主,你這生意也做得不怎麼樣。蠻人也就罷了,你怎麼會把一個乞丐收進酒館?這一進門就感覺臭氣撲鼻,也難怪大白天,門庭冷清的。」


  「是是是,納蘭公子教訓得是!」店主唯唯諾諾,點頭賠笑。


  「切,一條不知廉恥的狗腿!」嘲岡閉目沉吟道。


  店主一聽,不樂意了,責斥道:「虧我收留你這麼就,就不能好好說話么?」


  「哈哈哈,好好說話可以,不過怎奈我一見到你的嘴臉,就說不了好話。」嘲岡白眼一翻,一腳踢開桌子,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若無其事地撣撣雜亂的衣飾。


  「你!」店主怒火衝冠,卻不知如何發作,憋在心底,整個人都憋得青紫。


  臨走之前,嘲岡將手探入囊中,隨意抓了一把金子往桌子上一甩,背著包裹,仰天大笑而去。


  這些金子別說是付夠這一個月的酒錢,將整座酒家買下尚且綽綽有餘。店主的怒色隨即被金燦燦的光芒所撲滅,那貪婪的眼神就跟長滿觸手的章魚,死死地纏著那批金子不放。


  然而納蘭瑞德是何人,那可是堂堂京洲城城主的兒子。他哪能在接受無力凌辱之後,還會輕易地看著嘲岡如此洒脫出門。只見他烏溜溜的眼珠微轉,竟將悄悄將自己的腳伸長,置放在嘲岡的必經路線上。


  哪想嘲岡也是性格強硬之人,無視前阻,若無其事地泰然前行。臨近之時,只見他登時足底生風,橫腿一跨,直接將那條擋車螳臂踹開。


  「啊——!」那條嬌嫩的細腿哪能經受得了歲月曆練的鋼筋鐵骨,納蘭瑞德直接抱著被踹得畸形的小腿,失聲大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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