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使喚丫頭
端木嫣然但見他眼神閃爍,可見是懷疑了什麽,於是便輕言柔語道,“公子莫要多想,為今之計,該多多修養,否則這內傷,如何能盡快好起來?嫣然便在此處相伴,公子大可安心。”
上官雲瑞隻好點頭,閉起了眼睛。她居然對著他笑了?彌足珍貴的暖笑呀,饒是閉著眼睛,眼前還可閃現端木嫣然那雙眸子,楚楚動人,璀璨奪目,隻是疲倦的眉宇間,卻又隱隱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那究竟是什麽?
遙想當年,隻有八歲的她,便瞬間讓他產生“遺世獨立”之感,她本該是幸福的,高高在上的郡主,卻因著年幼喪母,後母欺侮而蒙上層層陰翳,時隔多年,今日的她,那種熟悉的淒涼感,再次直觸他的心靈深處。
心中猶如生出了千頭萬緒的亂麻,毫無頭緒,心亂如麻,她不肯說,他亦不肯問,隻是被這心頭油然而生的無力感侵蝕著,無力自撥,多年前他無力將她從那孤獨感中救贖出來,今日,同樣無法.……
思緒紛亂,突然憶起兒時母親的模樣,巧笑嫣然,她跟端木嫣然一般,也是一位郡主,東商國主倚重,將那位郡主嫁給了父親,她也是父親唯一的妻子。
父親總說,莫要沉溺於感情之中,傷了男子的胸懷大誌,他也經常對母親若即若離,小小的他,便常常會看到母親人前強顏歡笑,人後獨自抹淚。
她那柔弱的身子,還有那一身的纏綿,弱不禁風,便是那鬱鬱的心病吧,父親整日將她拿個外人看待,除了他這個兒子之外,他誰都不信。
饒是如此,母親入殮那天,盛裝打扮,卻是爹爹親自主持的,他又何曾不知,在昏昏沉沉,長達半年的病榻纏綿時,父親常常長籲短歎,唉聲歎氣,情到深處,還能偶然聽得幾聲抽噎。
他們用一生,來詮釋了一個錯誤,從柳老管家的口中,他得知當年,倒是母親先看中父親,才會托皇帝賜婚,她用了短暫的一生,愛著那個冷酷的男人,為他洗衣煮飯,生兒育女。
而他,明明心中有情,卻為著固執的一個意念,誤人誤己,直至臨死,他那蒼老哆嗦的嘴唇,欲言又止,那渾濁的眼睛,瞪著的,是牆上的一張畫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那是一張永遠年輕的臉,她在畫中,綻放出最美妙的容顏。
如今的自己,和端木嫣然,又會是怎樣的結局?從十二歲那年的少年情懷開始,到如今的再次重逢,他逃得了嗎?
他從來認為自己跟父親不一樣,雖明白父親的立場,卻也怨恨父親對母親的無情,他常常這樣問自己,若將來有一天,和父親麵臨同樣的選擇,他會如何取舍?可否把悲劇變為喜劇?
或許身子太弱,在這般虐心的胡思亂想之中,上官雲瑞竟也再次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他終究還是醒來了,既如此,就表示他的毒,已然無大礙了,她本該功成身退,去犒勞一下自己同樣疲累的身心,隻是不知為何,她竟有些不舍得離開。
端木嫣然支著下巴,肆無忌憚的癡迷於眼前近在咫尺的臉,他的眉眼剛毅果敢,與萬俟熙比起來,更多了些男子的氣息,雖說萬俟熙也是極其俊朗,隻是稍顯陰柔了些。睡夢之中都這般的心事重重,卻不知又在想些什麽。
打第一眼見到他,她便莫名其妙的感到熟悉,他那張幾乎不會又其他表情的臉,於別人而言,也許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信號,於她,卻不覺得,似乎她很了解這個人麵冷心熱,很了解他的心,隻是為著自己那不可為外人道的身份,她猜忌,她忌憚,她總想遠離他。
而如今,他為了救自己而傷勢嚴重,即便是再有什麽猜忌,也悄然消失於無形了,此刻她所好奇的,隻是他為何會莫名其妙的,喜歡自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亦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可是這源頭又在何處?難道,跟自己失去的那段記憶有關,會嗎,會是這樣?
此刻,哪怕天崩地裂,也無法將她從他身邊拉開,她想要弄清楚一切的一切,想要找到問題的答案,想要了然心之所屬。對萬俟熙是肝膽相照的感情,這其中,是否也夾雜著反抗爹爹的叛逆?而對他呢,又是怎樣的感情?
因此,趁著這機會,她要看個夠,仿佛從他臉上,便能找到想要的答案,一如第一次見麵時上的驚鴻一瞥,一如他堅定又溫暖的諾言。
他曾在危險迫近之時,喃喃說,隻要我尚有一口氣,就決計不會令你受到傷害。生死關頭,卻是最考驗一個人的真心,說不感動,那怎麽可能。
茫茫然,忽覺手中握著個東西,熱熱的,硬硬的,思緒漸漸清晰,端木嫣然這才明白,原來她不經意間睡著了,而那麽巧,手中握著的,卻是.……
登時如手被毒蜂紮了好幾下一般,她迅捷的收回手,登時臉一直紅到了耳根,這個屋子是沒法待了,沒法待了。
逃也是的飛奔而去,來到院中的天井處,那裏有一口井,水質甘醇,是這四海客棧的一大特色。
水瓢中蓄滿了水,映著那張羞紅了的俏臉,比天上的雲霞還要瑰麗好看。不住的往臉上撩水降溫,隻覺這清涼的水都被烘熱了。
如此反複,良久,終於覺得好些了,隻是上官公子那間客房,她此刻是斷斷不願進去了,卻又擔心他的安危,隻好在門前徘徊。
“郡主?您如何站在了這兒,主子讓奴才過來叫您用早膳,上官公子就由奴才照料,郡主快些過去吧,安心,一切有我展翼。”終於來了解圍之人,端木嫣然瞬間如蒙大赦般,飛也似的逃走了。
不明所以的展翼在她身後嘀咕,“難道見鬼了,郡主居然有這麽快的速度?為了強很健體,她確實練過武功,但那隻是皮毛而已,她何時居然那樣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