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霧夜密談
狠狠的揉了揉膝蓋,端木嫣然暗暗提醒自己,年輕有為的將軍並非好相與之輩,便是他的貼身管家,又怎是省油的燈,定然要多加小心才是。
“如此有勞郡主了,主子就在前方,郡主小心腳下。”柳青不再多言,卻刻意放慢了腳步。
雖說屋外大霧彌漫,室內卻絲毫不曾受到影響,四角點燈,又皆用透光的燈罩罩著,使得整個房間亮堂不已,卻沒有多餘的煙塵。端木嫣然隻是一眼瞧去,便認得那燈罩所用材質,正是極其罕見的材質,喚作月影,白日裏,便是日頭再毒,有了這東西,也隻會如便戲法般的,將那毒日頭變得溫柔清明,爹爹曾蒙盛寵,因而家中有這麽一匹,想來還被幾位夫人爭來爭去,惹來的不少事端。
唉,動不動便想起那個早已不像家的家,沒得又是一陣難受,端木嫣然苦笑著搖搖頭,那種陰影,隻恐這輩子都揮之不去了吧。
眼見這是書房,那邊文案上還擺著文房四寶,而牆壁上,則有蒼勁有力的書法,上寫“精忠報國”四個大字,蒼勁有力,雄渾霸道,可見字跡主人的決心和毅力,隻是時候有些久了,墨跡的顏色,相較而下淡了些許,她才,會不會是祖傳的墨寶。
上官雲瑞便端坐在文案後麵,等待客人前來。柳青將端木嫣然送進來,便出去了,四下無人,又掩映在大霧之中,這書房,便像是密室一般,安靜,隱秘,有股說不出來的氣氛。
她因何一來便盯著那四角燈具出神,發呆,搖頭苦笑。是了,旁處不會有如此別致又昂貴的燈具,她必定是有感而發吧。不過,此時的她,倒不再是麵無表情了,他一直困惑,她本正值青春年少,又是堂堂郡主,衣食無缺,仆役成群,一呼百諾,若說任性驕縱,也是該有的,卻如何養成了這樣清冷淡漠的性子,倒是奇了。
上官雲瑞饒有興致的研究著眼前這位冰山美人,卻不知端木嫣然此刻心中對他充滿了防備。“將軍邀本郡主前來,可是有何要事?”端木嫣然屈膝行禮,不卑不亢。
“郡主這廂有禮了,本將軍深夜將郡主邀約到此處,本來多有不便,隻不過,本將有很多疑問,敢請郡主示下。若有得罪之處,還請郡主見諒,畢竟,職責所在。”上官雲瑞起身回禮,道明苦衷,她便確定了他所為何來。
“將軍不必多禮,本宮心中明白,畢竟本宮是大周人,莫名其妙來到你東商,又是這樣一個身份,難免會令你們心有疑竇,有什麽疑惑之處,將軍但說無妨,本郡主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既如此,在下敢問郡主是如何來到我東商國的?”上官雲瑞做了個請坐的姿勢,端木嫣然頷首端坐。
想來這問題,端木嫣然忍不住偷偷鬆了一口氣,打開始籌謀此計劃之處,每一步要如何走,該如何給出合理解釋,等等,她早已在心中打了草稿,並已爛熟於心,就怕到時候出現紕漏,會惹人疑竇。
於是她便依照之前所說,將事情的經過全盤托出,對於怎樣在這兩國邊境之地丟失了銀兩,自然是她編的,亂世之中,查無實據。而怎樣遇見了阿熙,等等,卻是真的了。這樣的真真假假,或可起到假作真來真亦假之效,她言辭流利,並無閃爍之處。
“如此,我便扮起了叫花子,隻是不知到會闖下大禍,被抓到您這兒來,我之所以不敢說出真實身份,一則我身上並無信物,怕被貫上冒認皇親之罪,二則,這畢竟不是大周國,本宮隻怕這郡主身份反而成為累贅。
後來的事,將軍都知道了,至於爹爹是如何得知我的行蹤,本郡主也不甚明白。”說到最後,端木嫣然反觀上官雲瑞之神色,似並未留下破綻,心下便更加安定了起來。
“如此說來,郡主是受苦了。可憐天下父母心,王爺跟本王訴說找郡主時的心酸,本將軍都為之動容,恕本將多嘴,郡主也太任性了些,本將想有父母管教,卻也不能了。”上官雲瑞點頭示意,坦露心扉。
端木嫣然臉色一暗,自己雖然不幸,卻好歹有個爹爹,而這上官將軍,也就二十出頭而已,怎就……
“將軍所言極是,經過此番劫難,我,已然不似從前了。”她誠心的說著,“將軍也不必心有所憾,相信您的雙親在天之靈,看到您年少有為,也該感到安慰才是。”
“郡主正值豆蔻年華,卻如此悲天憫人,本將感同身受。後日,本將還將親自監斬一個來自異邦的女刺客,她和郡主年紀相仿,同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怎地差距就那麽大呢?”上官雲瑞感歎道。
端木嫣然心裏咯噔一下,來自異邦的女刺客?不會是綠奴吧?他說這話,可是懷疑了什麽,在警示什麽,抑或單單隻為聊天?
表麵上,她卻不能有所表現,柔柔歎氣,“將軍,所謂亂世出英雄。若不是你我身處在這亂世之中,以將軍的青年才俊,自然前途不可限量,但也絕不會這麽快便當上將軍了吧,亂世之中,人命賤如草芥,有甘心就死的,卻也有想拿命賭富貴的吧,想來將軍所說那女子,便是後者。
本郡主也不過是普通人,若不是這郡主的身份,隻恐怕也不能事事順遂。可歎人事易變,自今而後,必得乖乖待在爹爹身邊,以求自保罷了。”
“郡主所言頗有蒼涼之感,誰能想到高高在上的皇族也會有如此感慨,看來,這世道確實太亂了些,本將有心……”自覺失言,上官雲瑞立馬住嘴。
“將軍,夜已深沉,嫣然要告辭了,明日進宮,倒是還要請將軍替嫣然多多在皇上麵前美言,嫣然先謝過了。”端木嫣然心中焦急,並未注意上官雲瑞的戛然而止,起身告退。刻不容緩,她需要快些尋找綠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