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同生共死
「是,王爺。」
林霜月依言走到了魏王的跟前。
「伸出右手來。」
「是。」
魏王自己也伸出一隻手,從林霜月右手的衣袖處滑了進去,循著那光滑的肌膚慢慢觸到了上臂之處。
林霜月感到他的拇指在點有守宮砂的地方摩挲了兩下,隨即將手抽了出來。
「父皇,母后,皇兄,我已經證實了,霜兒她並沒有背叛我,還請你們讓我早些帶她回魏王府去,她今天也是受夠了驚嚇。」
太子從「驚嚇」二字聽出了魏王對他的不滿,不由得冷笑一聲:「皇弟,即便陳氏的守宮砂還在,也不能證明她就沒有起過異心。
你剛才來得遲,是沒有聽到江世子說的話。要不要我讓他再敘述一遍給你聽?」
江景行抓住機會,又將剛才的說辭說了一回,力證自己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他這樣的做法相當於在林霜月本已受傷的心裡又狠狠地撒了一把鹽上去。
皇后也從旁對魏王勸告道:「永兒,你都聽見了。就算陳氏還是處子之身,也不能證明她剛剛和江世子沒有不軌的行為,更不能證明她的心還在你的身上!
母后和父皇他們都是為了你著想,才要嚴懲這個不守婦道之人。
這一回是母后沒有替你把好關,下一回母后一定要親自為你挑選一名德才兼備,忠貞不渝的好女子來當你的妃子。
來人,先將陳氏打入天牢,容后處置!」
侍衛們紛紛欲上前來拿林霜月,林霜月下意識地靠到魏王的身邊去。
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出,此時已經把身邊的人當做是唯一可依靠的保護傘。
「誰要想動她,先動了本王再說!」
魏王的話讓在場所有的人無不感到震驚,侍衛們更是不敢再上前一步。
皇后見他竟以自己的性命作要挾,看來這個「陳氏」於他而言,不是一般地重要。
呵,終於找到這個一直以無欲無求之態示人的活死人的軟肋了,她今天要是弄不斷那根軟肋,怎麼對得起自己積累多年的恨?
「皇上,您快看看,永兒他已經被陳氏勾走了魂魄。要是當下不將陳氏除掉的話,後患無窮啊!」
始終未發一言的皇帝看了站在魏王身邊,低眉順眼的林霜月,再看看坐在輪椅上一怒為紅顏的魏王,心中不禁多有猶豫。
陳氏是該殺,但要是真的將其殺了,那他病弱的小兒子會不會因悲傷過度而喪命?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陳氏這條命留與不留,都是艱難之選。
太子見皇帝沒有回答皇后,替皇后加把勁地喊道:「父皇!」
魏王知道皇后和太子一心想要林霜月死,他的身體又開始因為激動而在隱隱發抖。
身邊的林霜月察覺出他的異常,連忙低聲說道:「王爺,您要保持冷靜。不如就讓臣妾去……」
話還沒說完,魏王再一次發聲:「父皇,陳氏與永兒說過要共生死,永兒亦是如此。要是父皇今天一定要處死她的話,那請順帶連永兒也一併殺了吧。」
「王爺!」
林霜月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魏王竟可以為她做到這個程度?
她再也沒有理由去質疑對方將來會不會真的要殺她。即使會,也是取回今天救的她這條命而已。
皇后和太子俱盯著皇帝,在這個時候,他倆都不敢再激惹魏王。
「既然陳氏還是清白之身,要怎麼處置隨你的意吧。」
皇帝把手一揮,侍衛們一併退了下去。
「皇、」皇后還想再勸,皇帝立即打斷:「夠了,這件事到此為止!」
直到這一刻,林霜月知道自己的小命算保住了。
她側頭感激地看了魏王一眼,握在他木輪椅背上的那隻手悄悄地在用力。
在推著魏王經過還跪在地上的江景行的時候,她聽到魏王用剛好能讓在場的人都聽到的聲量,對對方說道:
「江世子,本王覺得你有些自作多情了。」
言下之意,是指江景行誤會和冤枉林霜月了。
江景行頸上那突出的喉嚨動了一下,最終未敢出言反駁。
能公然逼得皇上改變主意之人,他如何敢得罪?
等皇后和太子回到鳳鸞宮后,太子將擋在前路礙眼的宮人一腳踹掉,並氣呼呼地罵道:
「父皇到底要縱容那個蕭永縱容到什麼時候?」
自從蕭永中毒失明那年開始,他就覺得這個人搶走了自己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
父皇永遠都會將蕭永的喜惡擺在第一位,完全忽略了身邊還有他這個名正言順的太子。
皇后示意太子稍安勿躁:「皇上縱容他都是因為他是個廢人。成兒,是你的終究是你的,切莫心急。」
「母后,兒臣明白,只是一時不忿氣而已。真希望蕭永今天就死掉,像他的名字一樣,永遠消失在兒臣的面前!」
「哼,這樣容易地讓他死去,不足解我的心頭之恨。我已經找到了他的弱點,下一次出手,我鐵定要讓他去嘗嘗那種最恥辱的痛苦!」
「母后,您的意思是……」
「彌補你這一次計劃的遺憾。」
兩母子心領神會地對了一眼,俱露出了姦邪之笑。
宮外。
林霜月第一次跟魏王同坐在一輛馬車裡面,魏王閉目養神,兩人相對無言。
只有從近距離的他身上發出的淡淡中藥的味道,使得她感到心安。
「王爺?」她小聲問道。
「何事?」
「為何您會這麼相信臣妾?您不怕臣妾真的做了對不起您的事嗎?」
魏王睜開眼睛,眨了眨又長又密的睫毛,「本王信你如何,不信你又如何?」
「如果您不信臣妾的話,那臣妾今天連九死一生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關鍵不在於本王信不信你,而是沒有本王來救你的話,你必死無疑。」
林霜月明白了,原來他只是一心想救自己,根本還沒有確認她和江景行之間有沒有存在著不正當的關係。
但是,這樣不是更顯現出他對自己的好嗎?
「王爺,您對臣妾真好。」
魏王素來不習慣和別人說這種煽情的話,但聽到林霜月這麼說,早上的那些陰鬱就如鋪在心底的亂絮,被風一吹而散。
「本王只是不想剛成婚不久,就要成為寡夫,不吉利。」
林霜月終於笑了笑,「王爺,您剛剛在金鑾殿的時候,不是說過要和臣妾共生死嗎?怎麼會變成寡夫呢?」
魏王俊臉稍紅,辯解道:「連這樣的話你都信,證明你真是笨到無藥可救!」
「臣妾是笨,但也分得清真心假意。別人那樣說,臣妾或許不會信。但若是出自王爺您口中的話,臣妾不得不信。」
聽著林霜月得意而有些狡黠的語氣,魏王只是抿著嘴輕笑,沒有再度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