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斷手
林霜月聽了秋雨的話后，顧不得心中的恐懼，立馬走了出去，到外面看個究竟。
當她去到那棵桃花樹附近的時候，現場只有韓青和另外幾個侍衛在場。
剛剛在旁邊看著行刑的下人們都已經紛紛散開，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
地上的兩條長長的，帶著一股令人噁心的血腥味的鮮紅血跡，強烈地刺激著林霜月的雙眼。
她的腦海中又不自覺地回憶起自己的兒女被人割頸殺害的一幕，使得她立即閉上了雙眼，身體也在不斷地顫抖中。
韓青以為她是因為看到這血腥的場面而心生害怕，三步並兩步地走到她的跟前，以柔和的聲音安慰道：
「你要是害怕的話就先回去吧，你不適合出現在這裡。」
她忍著肩膀的哆嗦向韓青詢問：「韓統領，那個管事丫鬟真的被砍掉了雙手了嗎？」
韓青的表情顯得有些遲疑，他害怕她知道是自己負責去執行砍手的刑罰，從而對自己的印象更加不好。
「韓統領！」她亟待想知道真相，因為得知后心中總有種猜想，就是這件事和她有關，也許就是她連累到了被砍手的人。
韓青知道對她隱瞞不了，只得猶豫地說了出來：「沒錯，是王爺下的命令。」
「你知道王爺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嗎？」
「我不知道。不過，陳姑娘，你要相信我，我只是在單純地執行任務而已，我和王爺他不是同一類人。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做這些事。」
「這個我明白，你也是身不由己而已。她的手……現在是埋在這棵樹下面嗎？」
林霜月那兩扇彎彎的睫毛在微微地顫動著，想往那裡瞧過去卻又不怎麼敢看。
韓青點點頭，只要她能理解自己就好。
「那她現在人如何？」
「流了那麼多的血，王爺又不準找人救她，怕且她不久之後就會因失血過多而死去。所以我派人把她放到了最遠的那間柴房裡，讓她一個人……在那兒呆著。」
聽了韓青的描述，林霜月的心不由得發緊。
沒錯，她很討厭那個丫鬟，但是看到對方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被砍手，甚至血干而死，心裡還是會很不舒服。
「韓統領，你真的不知道她被處置的原因？」
韓青嘲諷地呵了一下，接著說道：
「王爺下決定從來不需要原由。對於這種事，王府以前不是沒有發生過。你剛到這裡不久，感到驚訝是正常的。但是其他人和我一樣，對這種情況是見怪不怪了。」
「你的意思是，王爺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心情來對待下人，稍有不順就會苛待下人，甚至拿掉下人的性命？」
面對林霜月的大膽又大聲的言論，韓青急得趕緊用手捂上了她的嘴巴，並示意她不要再說話。
當他觀察到周圍除了自己的幾個手下就再沒其他人之後，才小聲地對她叮囑道：
「陳姑娘，你以後說話一定要注意！雖然你的身份和我們不同，但是到了王爺面前，他依然可以隨時要你的命！」
林霜月失望地點點頭，忽然間發覺韓青的手還在接觸著自己的嘴唇和臉頰，趕緊往後退了一步。
韓青的手溫暖而充滿力量，和那一天魏王撫上自己的臉的那隻冰涼的手感覺截然不同。
不知為何，當日面對魏王突然伸過來的手，她沒有第一時間就避開，反而會愣神，同時還聯想到魏王的身體究竟是差到什麼程度，才導致在炎熱的夏日裡，手還能冷成那樣。
而對於韓青，她隱隱地覺得對方對自己有一種過於熱情的態度，所以很不自覺地就要和對方拉開距離，以免瓜田李下，被人誤會。
那柔軟的觸感瞬間在掌心消失，清醒過來的韓青又急忙地向她解釋道：
「對不起，陳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剛才只是害怕隔牆有耳，所以才做了這麼一個不適當的舉動，希望你能原諒。」
她矜持地搖了搖頭，「我明白韓統領是一片好意，不會責怪你的。」
韓青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陳姑娘，那韓某就先告辭了。你也趕快離開這裡吧，免得心裡產生不安。」
「恩，多謝韓統領的關心。」
等韓青和手下們離開之後，林霜月強迫自己看了一眼那棵桃花樹和樹下那和前幾天似乎一樣的泥土。
她知道，此時此刻，表面上一樣的泥土，但是在下面卻真的多了一雙人的斷手。
稍稍咽了一下口水，她眼神堅定起來，決意要到魏王面前為那個丫鬟爭取一個生還的機會。
當她敲響魏王的卧室房門之時，裡面的人正在接受著趙公公的細心按摩。
為了緩解魏王身體的不舒服，在很早之前，趙公公就特意向太醫們請教專業的按摩技術。
經過長年經驗的累積，如今的趙公公可謂是按摩技術的箇中高手，對魏王的身體穴位也是了如指掌。
知道要按哪裡，怎樣按以及按摩的力度如何，才能讓魏王稍稍不那麼辛苦。
不過，隨著年歲的增長，他也漸漸產生了一個顧慮。自己年事已高，不知道還能在魏王身邊伺候多久。
幾年前，他就開始暗暗物色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來繼承他的位置和按摩技術，但是始終沒能找到合意的。
因為王府里沒有一個人能像他那樣全心全意地去伺候魏王，忠於魏王；也沒有一個人能得到魏王的信任。
一直以來，如果沒有他在場，魏王都是絕對不允許第三個人進入房間靠近自己的。
不過有一個人倒是讓魏王破了先例。對了，就是她！
「王爺，陳姑娘有事找您，您要不要讓她進來？」
魏王讓他將自己扶起來，整理好頭髮衣服之後，才冷淡地說道：「讓她進來吧。」
「是。」趙公公發現自從「陳芳華」來了王府之後，王爺發生了不少微小的改變。
例如像現在這樣，每次她要進來的時候，王爺都盡量坐起來。如今王爺坐著的時間比以前長了不少，證明他的身體耐受力變好了，是一個讓人欣喜的跡象。
林霜月帶著徵詢的目光走了進來，望著在床上坐著的那位如謫仙般出眾的人物，她真的不想把他跟嗜血殘酷的魔鬼聯繫到一起。
「奴婢向王爺請安。」
「嗯。」
「王爺，奴婢有一事要請教您。」
魏王嘴邊現出一絲淺笑，彷彿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王爺，奴婢想知道，您今天為何要下令砍掉那個管事丫鬟的手？」
「這件事與你何干？」
「奴婢是擔心自己將來某一天也會像她那樣，不知道在哪個地方會得罪王爺，然後就會被王爺不明不白地處罰。」
趙公公下意識地瞧了林霜月一眼，她用的這個「不明不白」之詞，不正是在得罪王爺嗎？
魏王的面上依舊無波，「你不是說過本王是在嚇唬你嗎？那你現在應該知道，本王說的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