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過問（二）
「你自己摔的？」魏王這次問得似乎比剛剛更加隨意，不過語調也沒有了剛才不經意中顯露出來的急切，變得平緩了許多。
「是的，今天奴婢走路的時候沒帶眼看路，踩到了一顆小石塊，一不小心就摔倒在了地上，所以才把臉也給摔腫了。」
多一事不如小一事，林霜月期望在達到自己目標之前，盡量不要節外生枝。
她本來打算今日向魏王請假去江國公府一趟，可惜臉都被打得差點要破相了，還是過多幾天養好了再說。
魏王露出略帶自嘲的微笑，「本王以為你是笨，沒想到你居然笨到那個程度，連走個路都能摔成那樣，看來是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了。」
「王爺，奴婢雖然笨拙，但絕對是盡心儘力地來伺候您，您可千萬不要嫌棄奴婢。」
「本王的眼睛看不到，怎知道你是不是對本王盡心？要不本王吩咐人把你的心挖出來，親自感受一下它是不是真的在儘力地為本王跳動？」
林霜月咬著下唇沒吭聲，這個魏王怎麼老是喜歡恐嚇她？
不過通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她發現他雖然不時都會說幾句話來威脅她，但沒有一次是落到實處的，都是意在嚇嚇她而已。
所以現在她不會像剛來的時候那樣怕他，語氣中不禁流露出抱怨的情緒：
「王爺，您是不是覺得三天兩頭地來嚇唬一下奴婢，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魏王微微抬起下頜，向著她的角度說道：「本王什麼時候嚇唬過你了？你以為現在本王是在跟你開玩笑？」
「您說您沒嚇唬過奴婢，那好，奴婢問你，桃花樹下的那雙手還在不在？」
林霜月想起那個花匠用鐵鏟挖土，自己被嚇壞的情景，心裡就覺得不平衡。
要不是恰好花匠出現了，那她豈不是一直都不敢去動那裡的泥土，也一直都活在那雙不存在的「斷手」的陰影之下？
「本王又沒親自去看過，如何得知它還在不在樹下？可能已經被其他的東西叼走了或者它自己忽然消失了也未定。」
「王爺，您還想繼續嚇唬奴婢對不對？奴婢可以告訴您，無論出現的是妖怪還是鬼魂，奴婢都不怕。因為……」我本身就是死後重生的鬼魂。
「因為什麼？」
「因為奴婢做人做事對得起天地良心，身正不怕影子歪，半夜敲門也不會心驚。」
「哦？原來你是這麼膽大的一名奇女子，看來真的是本王看走眼了。以後本王尋個機會去測試一下，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如自己口中所說的那樣，有東西半夜敲門也不怕。」
魏王發現自己跟林霜月鬥嘴的時候，說話不像以前那麼覺得累了，咳嗽的次數也減少了一些。
難道在她身上有種神奇的東西，能在不經意間治療自己的身體？
又或者這一切這是自己的錯覺，身體從來就沒有往好的方面發展過，只不過是因為和她呆在一起時，心情會舒暢一些，接而使得自己覺得身體也跟著舒暢起來。
不過，她對自己，依然存在著防備之心，要不然就不會連被人責打的事都不敢告訴自己。
林霜月趁著房間來只有他們兩個，大大地給他翻了一個白眼。
這人究竟是有什麼樣的惡趣味？專門嚇唬她真的有那麼好玩嗎？
「王爺，奴婢如今更怕的卻是那個叫胭脂的丫鬟。她應該是一個長有四隻手的怪物吧？不然怎麼可能被您砍了兩隻，還有兩隻掛在她的身上呢？」
魏王沒有再作聲，她也悶著頭幫起整理好衣物，準備讓太醫再次進來為其診脈施針。
等她準備退出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他在後面說了一句：
「本王的眼睛是瞎了，但是心還沒有瞎。」
她帶著疑問走到了房間外面，魏王對她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三天後，林霜月對著銅鏡左右地察看了這張熟悉卻又陌生的的臉孔。
之前被打腫的地方基本上消得差不多。仔細看下來，她發現陳芳華的樣子其實和自己也有幾分相似之處。
兩人都有一雙又大又明亮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是小而略翹。
怪不得她們上輩子能成為一對感情比親姐妹還要好的閨中好友，看來很多事情早已在冥冥之中就註定了。
自己的靈魂如今附在了陳芳華的身上，而陳芳華原來的那個靈魂呢？
會不會因為她的出現而被迫成為無主孤魂，在人世間的某個角落漫無目的地飄蕩著？
思及至此，她就更覺得自己對不起昔日的好友。
芳華，我上輩子遭逢厄難，上天憐憫我讓我重新回到人間改變自己的命運，卻不料陰差陽錯地投身在了你的身上。
你若是在天有靈，希望能原諒我這個無心之失。
我向你保證，如果可以，在我查出了殺害我以及我孩子的真兇之後，老天爺讓我立即消失也無所謂，只要能把你的魂魄召喚回來，回到自己的身體里。
「小姐！出大事了！」
秋雨急急忙忙地跑進林霜月的房間里。她就是改變不了刻在骨子裡的那個急性子，無論林霜月怎麼提醒她，她一遇到急事還是會變得毛毛躁躁。
因此林霜月對於秋雨的這副模樣已經見怪不怪了，也不想再浪費口舌去把其糾正過來。
「什麼事？」
秋雨氣喘吁吁地站在她的跟前，連說話也是斷斷續續地：
「那個，那個內務管事，她，她被王爺，砍手了！」
「你說什麼？再清楚地說一遍！」林霜月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前幾天對方還在雄氣赳赳地教訓她呢，怎麼一下子就翻轉過來，被魏王處置了？
秋雨終於捋順氣息，咽了咽口水之後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
「王府里負責管理禮儀規矩的那個管事丫鬟剛剛被王爺命令砍掉了雙手，奴婢還聽說被砍下的手就地埋在了王爺房間外面的桃花樹下！」
林霜月兩眼震驚地睜大著，「你確定是真的？」
秋雨搗蒜似的點著頭，十分肯定地答道：「奴婢可以保證是千真萬確的。」
林霜月皺著眉頭反覆思量著，她不明白魏王此舉有什麼含義。
「你知不知道她犯了什麼事才惹得王爺要對她下如此狠手？」
一提到這，秋雨的表情就更加豐富起來，蘊含著對魏王所作所為的不解和憤怒。
「小姐，您不知道，奴婢聽說那個管事丫鬟什麼也沒做，就是在剛向王爺請了安之後，王爺二話沒說就叫人把她的手給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