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暮哭司:宋茗
轉身的那一瞬間,我的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這樣,為什麽我要說這樣的話。但那個時候,我覺得這樣做很爽,我覺得我還不夠下賤不夠失敗。
我一直在幻想一種感覺,一種一無所有的感覺。比方說現在,我沒有了友情,沒有了愛情,沒有了任何的同情和嘲諷。我才覺得我真正的自由了,對,我真正的自由了,這種感覺就像,就像你置身於一個天藍地青一望無際的草原上,你想張開翅膀飛起來。
曾經我也有過這種感覺,就是當年我和夕遲分手的時候。當我把那句話說出來的時候,雖然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但那個瞬間我感覺自己徹徹底底的自由了。
隻不過,我也清楚那種自由的感覺會不知不覺地消失。所以我準備好了,準備好迎接馬上就要到來的足以摧毀一個人的憂傷。與眼淚無關,與心疼無關,因為今天的我,或者說此時此刻的我,心裏很清楚即將到來的感覺,它的名字叫:心死。沒錯的,這就是我想要了,哀莫大於心死。
我把頭靠在冰冷的車窗上,右手觸摸著冰冷的玻璃。眼淚雖然在不自主的流著,但我心裏出奇的平靜。或許吧,這就叫塵埃落定,其實很早以前,所謂的同情和希望我都已經透支了。
三十分鍾以後,我又來到了森林公園的小山上,下麵是一個不低不高但足以摔死人的懸崖。不過你放心,我今天不是來跳崖的,我隻是,隻是來尋找一種叫放肆的東西。你知道的,最無所謂的時候,人必須學會自虐、學會發泄。
然後,我拿出從程峰那裏沒收的半支煙和一個快要用完的塑料打火機,我把風門調到最大。我抱著同歸於盡的決心按了下去,一個指頭長的火苗一瞬間串了上來。
然後我點燃了那半截煙,看著那縷詭異的妖嬈。我從包裏拿出口紅,小心翼翼地把嘴唇塗成了火一樣的顏色。我瀟灑地把頭發甩到腦後,挺直腰杆,我擺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把那支兀自燃燒的香煙夾在手裏。
我嚐試著把那縷慢性毒藥吸進肺你,我學著電視劇裏情節來表現此時的我與你無關,與他無關,與任何人都無關。
然後那縷詭異的煙霧讓我咳嗽起來,說實話,除了難受我吸不出任何感覺。但我不甘心,因為我叫宋茗,你聽好了,我姓宋名茗。
最後我終於成功了,我嫻熟地把那縷煙霧吸進肺裏,再悠長悠長地把它們吐出來。此刻我的嘴唇一定前所未有的奪目吧,帶著慢性毒藥的鮮紅。女人這東西,原本就該這樣,因為人善被人欺。
我閉上眼睛,嚐試著把腳深向前方,我知道此刻一個不小心我就會掉下去。所以我閉上眼睛,我想安心地體驗一回,什麽叫一隻腳踏入死亡的錯覺。我希望這種強烈的不安和恐懼過後,我可以真正的安靜下來,重新開始我的生活。
然後,當我感覺那種恐懼和不安越來越強烈的時候,突然被一股生猛的力氣拉了回去。緊接著,我的臉上就火辣辣地疼了起來,是程峰,他還是來了:“宋茗你找死對不對?”
“對”我毫不客氣地一個耳光扇回去,動作瀟灑流利,“憑什麽打我?”
他不甘示弱,“我是你男朋友!”
我心裏突然一痛,但這個時候,我覺得我不能示弱,哪怕一點點:“我們已經分手了,分手了,聽不懂?”
“分手了。”他冷笑一聲,語氣沒有一絲溫度,“誰同意分手了,分手沒你想的那麽簡單,你以為小孩子玩過家家呢?”
我忍不住看他一眼,心想他什麽時候這麽會說了,隻不過我現在不想和任何人吵架。我沒有力氣再去爭論,我更沒有氣力去體會他說的話是不是有道理。
我今天隻想好好瘋狂一回,然後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於是我就笑了,笑的花枝亂顫,“你以為呢,你以為分手還要舉辦個儀式典禮什麽的嗎?我告訴你,分手就那麽簡單,三個字,平鋪直敘,分、手、了!”
“宋茗。”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的眼睛,“你是個賤女人。”
“沒錯。”我打個響指,“我早就是個賤女人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誰讓你來招惹我。”
“宋茗!”他終於忍無可忍地大吼一聲,然後我看見了他嘴角的顫抖,“我知道你傷心,知道你難受,知道你現在什麽都不在乎。但是請你在不要再繼續裝下去了,不過是逞一時之快,你不累嗎?”他惡狠狠地抓住我的肩膀,“宋茗,不要再裝了好嗎?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你也在乎王夕遲在乎沈安若在乎徐晴雯,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在你心裏你永遠也離不開我們。”
“你。”
“閉嘴!”他斬釘截鐵,“你聽好了,我愛你,很愛很愛你。無論你信不信,你不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女孩兒但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孩兒。從來沒有人像你一樣,包括沈安若和徐晴雯,她們都會嘲笑我不學無術,隻有你不會,隻有你認同我那個不叫夢想的夢想。我一直堅信在這個世界上我們能相識並相愛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所以我不想就這麽失去你,我不想從今以後,我們再也沒有一點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