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真實的發現
沒錯，那沒有溫度，沒有紋理，不能分割，卻能隔開人的白乎乎的東西，應該是空間。
確切地說，應該是破碎的變成二維的空間。
只是不像是人們看到普通的二維紙片一樣。不可分割的空間，變成二維之後，就成了一個可以扭曲變形，延展到看不到空間邊際盡頭的一個紙片。
想不到無色無味，透明不知邊際的空間，壓縮成二維之後，竟是這樣一種分明只有觸摸不到厚度的一層，卻教人無法穿透無法感知的東西。
明明空間已經不存在了，卻似乎依然有無窮寬廣，容遂他們怎麼也跨不出它的包裹。
這就是有無之壁啊。至少極有可能是有無之壁的一種。
真水土，能破有無之壁究竟是什麼意思呢？能給他們一個出口么？
就在四人各自揣測之際，破碎的空間又消失不見。
「真拿你們沒辦法。明明是好心不讓你們空手而歸，才特意讓你們見到真水石，居然要拿真水土來對付我，心都碎了.……」
像是話嘮終於逮著機會說話，一堆話隨後傾倒而出。顛三倒四說了一大堆，基本上就是好處他們已經到手了，趕緊走人。
看著這有如神廟一樣的巨樹，那組數字確然是要帶他們來到這裡，而真正的關鍵大家都認為便是眼前的巨樹。
可是這明顯是一個有自己覺知的生靈，而且很可能達到他們未能了解的層級，怎麼能強迫得了對方呢？
想到之前對方提出的第三個問題，和那好似猶帶不甘的「合理嗎」這樣的追問，常安緩緩講述他所看到的困境。
普通的民眾一時無法擁有足以脫困的能力，而當局即使有，卻並無背水一戰的決心，甚至很有可能各國其實也並無有效的辦法。
這種時候，人類能自己放棄么？每一個看到一絲希望的人不應該拼盡全力一試么？所以，他們不能走。
步青驪和葉傾則坦言，玄門救助不了如此多的人類。玄門雖依託藍星開立了一個新的空間，但整個空間的能量是以藍星為基礎的。
以藍星的狀況，根本就不可能支撐任何一個同等體量的新空間。玄門的空間，只是相當於藍星隱藏不見的一個大洲而已。
容遂想了想，既然說開，便徹底地說清。雖然遊戲中還有一個亞次元空間，可是那同樣是依託藍星而建立的，甚至能不能完全脫離藍星的器械支持她也並不知道。
而且還有小翅膀，他帶著一些人在那裡生活，只說很好，卻從未說可以容留更多的人，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容遂還想再說些什麼，忽然聽到既沮喪又無奈的一聲嘟噥，「不要說了，我都知道。」
然後便是既任性又宣洩一樣的低語：
「你們知道么，我來自一個很偉大的文明。人們離成功已經很近了，卻又敗在人類的私慾之下。」
「一堆人一起更容易做蠢事，因為誰都可以推說是大家的決定，然後沒有人為傻事負責。一堆自以為聰明的人做起蠢事來，尤其可怕！」
「我可以提供幫助，但絕不會再和任何人類的組織合作。不過有個傻瓜大概願意。早就讓你們去看他，偏偏不肯去。那你們自己找吧。我先走了，不要找我！」
話音一落巨樹就消失了，步青驪卻在巨樹消失的瞬間抱住一個裹著白布的球狀物！
容遂簡單看呆了，她上前要揭開那層白布，便聽到一聲尖叫，「不許揭！」
步青驪也側身避開了容遂的手，淡淡笑著，「嗯，我們不揭。那個破碎的空間不可能真的消失，但我們卻眼看著它來了又去，這隻能說明我們看到的是障眼法。」
「剛才我和葉傾悄悄散出真水土，只有一處有反應。之前就不許我們用真水土，這個提示也真是夠明顯的，所以你其實也並不想走吧。」
輕輕按了手下的球體，步青驪揮出會心一擊。
圓球抖了抖，一聲尖叫，「你按人家哪裡？虧我還以為你們是好人！」
眼看著走不了，或許真的是沒有想走吧，圓球又開始話嘮了。然而此次講的東西可真是刷新了四人的認知。
大家都以為空間的本質應該是空，但如果是空，如何能形成空間呢？既有間，必須還是有邊界的。邊界與能容納的空，才是空間的基礎結構。
而圓球所在的文明，發現了一種合成空間邊界，也就是說營造空間的方法。他們發現，可以用一種人們關於「真實的觀念」的能量來合成邊界。
不同於玄門開立的空間，僅僅是利用藍星本有的空間，找到能量結構可以變形的地方，將原有的空間單獨隔開，所謂的開立，不過是隔離罷了。
這種自創空間邊界的辦法，實際上真的創造了一個空間。
只是可惜，這個空間仍在藍星內，因為他們也沒有走出魔族的封鎖。但這已經是極大的進步了。
而更可惜的是，一個空間生成，不能僅有空間而已，還要有基本的人類生存環境。而營造這些需要的人力物力都不是小數。
更更可惜的是，傾一文明之力，他們畢竟做成了，只是能容納的人，還不足當時人類的萬分之一。
誰可以進入新的空間，誰不能進入新的空間的爭執一直吵到最後。當然人類總是喜歡重複歷史，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所以最後進去的仍然是所謂的各行各業的精英和有權有勢的人。沒能進去的人，絕望地等著魔族清理藍星能量。
進去的人還來不及僥倖，就也一同被清理了，新空間破碎了，徹底叫魔族看了場好戲。
被自誤的人們，只以為新空間是完全依靠人類自己的能量創立的，整個內部環境也足以形成一套完整的自體循環。
卻忽視了，空間的邊界是用人們關於「真實的觀念」的能量提純的。或者用現在大家的說法，是用真實的意念能量合成的，而這意念能量來自於當時每一個人。
每一個人都曾絞盡腦汁地想到，自己意念中有什麼意味著真實，能夠形成真實。一個意念被發現就拿去嘗試，能否合成空間界。
成，則歡呼鼓舞，否，則再接再勵。而這些人絕大多數都被留在了新空間外。
並不是因為被留下的人怨恨不甘，並不是因為他們否認合成空間界的那些意念便不再真實。
而是這些意念即使被提純，仍和原生的能量源，也就是空間內外的人們有著不滅的聯繫。沒有孤立的能量，這是宇宙真理。
在空間外的人們被清理，變成能量被回收的時間，空間邊界也作為同源的能量被清理和回收了。
這大概是魔族早就預料到了的，所以才由著他們折騰了那麼久吧。
誰讓人類在發現有獲救的機會時，便急於脫出困境，忙著去決定誰有資格生存呢？如果用更多一些時間，精力，資源來營造新空間，能否成功真未知呢！
如果有權決定方向的人們，肯放下維持當時各種文明基準的要求，減少對生存環境的更高等的提升性投入，成功的機率應該很大吧。
這是小球多年來一直想知道，一直放不下，一直不能諒解的。
而圓球是誰呢？
這或許應該感謝魔族對於藍星五萬年一次的土崩瓦解沒有什麼興趣，在他們已經知道結局的前提下，沒有再關注。
所以，意外之外的事發生了，空間破碎了，可是畢竟曾經存在過，並沒有完全消失。而是與它體內的山川大地，花鳥蟲魚，人與野獸所有空間的一切存在，化成空間殘片。
而這殘片裹住了合成空間壁的部分能量。
這是否意味著，這個圓球仍能幫助形成一個自體循環的空間呢？這個想法真叫人激動。
可是圓球似乎包袱沒的抖夠，它說，還有一個球，那個傻貨比它還大。
這可真叫人眼珠子掉下來，那個文明究竟是怎麼辦的到？
小圓球剛說到這裡沒多久，便又飛來一個裹著「白布」的球球，一邊親昵地圍著小圓球蹭來蹭去。一邊跟大家大招呼，「你們可以叫我南。小北就是有點寂寞了。」
是否真的是因為寂寞，無須去問。畢竟它們見證了一個文明破滅的歷程。
小北球明顯仍然不開心，不樂意，這時原先飛入容遂四人的數字突然飄移了出來。那水與火的數字在空間懸浮了一會，飛入了南的「白布」之下。
兩隻小球互相繞著飛來飛去，相互追逐，一時分離又一時碰撞，容遂卻從中覺出離別前的思念。
果然，不一會阿南輕輕道，「小北要去你們的遊戲空間，它不想和人類的任何組織打交道。」
「我留下來，這破碎的空間一去除，我們的能量就遮掩不住了。如果我們沒有弄錯的話，我的能量波可以直接干擾所有電磁信號的收發。」
「困擾人類的整個智能系統因此就無法繼續運作了。這應該可以給現在的人類爭取到時間。」
兩隻小球又輕輕一碰，好似頭挨著頭一樣。最後那個叫南的小球，突然投影出一個有著銀色月華一樣的頭髮的男人，將小北抱在懷中。
小北似乎猶豫了一下，也投影出同樣有著銀色月華曳地長發的女子，卻伸出手狠狠拉著南的頭髮，「我等著你，你要敢把自己玩沒有了，你等著瞧！」
看著這連狠話也不會說的女子，大約真是人們心中的「真」的能量才能如此吧。讓他們分離可真叫人難過。
可是不在此處分離，除非仍然對藍星的一切靜觀，那樣才能不為人所知。而一旦而人所知，藍星人都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