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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無奈地選擇

  容遂深深地感受了一種極端痛苦、恐懼之下的絕望,而這絕望來自於被獻祀的每一個人,卻遠非簡單的個人感受和意識能量的迭加。


  血似乎正從每一個細胞中流出,身體最精微的組織似乎正從內部炸裂,似乎死亡正在每一個人的意識中清晰地展示它的每一個步驟。


  劇烈的痛楚、驚怖的無助、迷茫的無辜、噴薄的憤怒、綿綿的哀求,容遂同一時間感受到了她從未同時產生的濃烈而翻湧的情緒。她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她也有了一些些的驚慌,她好像也被恐懼影響到了。


  可是看看好似等著與魔王一戰,一點也不曾懷疑她,也不曾擔心自己,就像那時容遂一示意,便放棄了防禦的小清穿,她還不能慌張。


  而常安,因為容遂包裹著他的意識,此時,他同樣感知到了容遂的忐忑,正安慰著她:今日之境遇從來不是她造成的,然而能和她一起面對,他感到很安心,勝過他自己一個人永遠好似處在一個漏風漏雨的地方,永遠安不了心.……

  這完全不是她驚慌的時候,容遂再次凝聚起精神,如果恐懼和痛苦來自於其餘996人,那麼就讓她完全融合這996人的意識好了。


  生活真像是有預演一樣,容遂才在病患身上體驗了分離意識的同步多人融合,這瘋狂的祭祀就要考驗她是否合格。


  探入和融合他人的意識並不難,只是這源源不斷的新生的恐懼,絕望和痛楚,形成聚合之力,如果不截斷源頭,容遂只能疲於融合轉化。


  她嘗試修復人們受到損傷的身體,同時修復每一個正被侵害的能量元,此時也完全不能顧慮是否暴露的問題了,畢竟如果再不採取措施,生命就會無可挽回的失去。


  祭台上的黑衣人果有所覺,然而他的目光甚至都沒有一轉。這回的主祭果然弄了有趣的小東西,愛染家那個不中用的小丫頭,私下假借他的名義做的事,他都了解,但誰叫生活這麼無趣,如果沒有意外中的變數,叫他怎麼忍耐呢?


  可是如果只有這樣一點手段,還真是不值得動用他手下的人啊!他有些覺得無趣,這些人族的能量,已經叫他感到單調,膩味,怎麼總是千篇一律,總是那麼幾種乏味的滋味?

  難道不能有些不一樣的恐懼,不一樣的痛苦,不一樣的絕望嗎?

  如此,他又凌空比了數個手勢,吟唱的聲音立變,並有人上前重組血槽,很快陣中仍有求生意志的人,便感覺到,每當在心中掙扎哀求一定要活下來時,似乎都有一股能量湧入體內。


  容遂立刻感覺到了不對,眾人的意識似乎在一瞬間陷於紊亂,有人拚命想抓住一線生機,甚至不惜攫取他人的生命力量,更加不理會容遂那安穩柔和的所謂融合。


  有人懷疑容遂的意識引導根本是為了自己脫身保護自己,各種意識不斷地交融,似乎在這個陣中,人們的意識不再互相阻隔,而完全敞開了,在感受可以吸收他人的生機以保全自己時,一切都失控了。


  容遂第一次遭到了幾乎所有意識一同的抗拒。她真的太輕狂了,只是可以同時清理上千個病患,便叫她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同時融合上千人的意識。


  那其實只是她的妄想啊!她能融合和清理病患的意識能量,是因為每一位正遭受疫菌折磨的人,不論能量大小,都與她在同一個方向努力,同樣想要清除疫菌。


  然而此刻祭陣中的人們,為了各自的生存,陷入了混亂,溫和的引導不再有用。容遂幾乎用盡了所有能用的力量,才喚醒一部分人。


  容遂讓人們看到了,陣中生機流失的人大都已經頭髮花白,裸露在外的皮膚皺紋叢生,斑痕赫赫,而勉強留住生機的人,也並未真的生機勃勃,而是一種用力過度的蒼白。


  那些以為從他人身上搶來,以保全自己生命的能量,只是經過了他們的身體,從祭陣中又流走了而已。雖然,這也可以說是保全了自己吧。


  可是真的能夠保全嗎?即使恐懼叫人們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但直覺並不需要思考,有哪一個人的直覺此時還會告訴自己,在這個祭陣中的就是有那麼一部分人只是用來提取他人的能量,而自己恰恰便是,因而能夠倖免呢?

  然而確有如此,仍心存僥倖的人。因此,高台上的黑衣人,像是品著開胃菜一樣,終於有些滿意其中那星星點點的夾著瘋狂的僥倖的惶惶不安。這種僥倖的存在,讓恐懼的能量更上升一個強度,波動地更為劇烈和掙扎。


  因為所謂的僥倖是並不存在的,可是,像是溺水的人要拚命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懷抱僥倖的人要用所有的意志讓自己相信這是一種可能,儘管這種相信的背面是比深淵還幽深可怖的恐懼。


  對於這種人,容遂沒有選擇,只能強力打碎他們的意志,讓他們陷於昏睡。這是容遂第一次用自己的意識真正地去鎮壓人類的意識。


  如此,再一次融合和引導陣中人的意識,安撫他們的恐懼,實在安撫不了通通轉入無意識地睡眠,容遂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人們的身體組織修復。


  發現主祭的那個人類居然打斷了他的開胃菜,高台上的黑袍人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總算不是那麼乏味了。這單調的祭祀都讓他覺得深身#¥%……amp;*一族的尊嚴被冒犯了,作為宇宙中擁有最強大能量的#¥%……amp;*族,怎麼能為了進食就要忍受單調和乏味呢?


  現在,該是上主菜的時候了。


  就在這一念之間,容遂感受了比從前強大不知多少倍的能量,重新破壞她已經修復的能量元,衝擊陷入安定的無意識,而這一切,並非來自外族,容遂清晰地感受到,那仍是同族的能量。


  她再一次意識到自己的輕狂,但是容遂來不及悲傷,也來不及自責,她被自己發現的事實震驚。很明顯,她只是身處一個祭陣之中,可是同時啟動的祭陣遠非一個。


  她要到哪裡去融合那些瘋狂而恐懼的意識?如果只是應對一波又一波襲來的意識,她早晚會疲憊而無力保護任何人。


  如果將這些襲來的意識都同化融合成為自己能量,則意味著她侵奪了同族的生命能量。而如果不融合成自己的能量,只是轉化,那麼這些能量在離開她的意識之後便會重回洪流,再次被同化。或被用來刺激她正力圖保護的陣中人,或者成為高台上黑袍人的能量。


  容遂陷入了困境,她不知如何才能對抗,而這叫情況變得更糟。因為容遂的意識已經不可避免地與陣中諸人都連結在了一起。


  小清穿仍是靜靜地躺著,卻在意識中給容遂投下一個大波瀾,「姐姐,你收回在我身上的防護,我也收回,這樣等到能量流失到危及生命時,我們天蟮族就會向同族發出強大的信息素,清正哥哥很快就可以找到我們了。我也不會有事的,大概也就是得睡長長一覺了。」


  然而容遂卻從小清穿那一向平靜安穩卻在彼時有極輕易的顫抖的意識中懂得,長長一覺或許是真的長得不以計數,因為人類也有長眠一日!為什麼她的輕率魯莽要一向乖巧懂事的小清穿付出代價呢?


  而且,只是他們三人的話,並非沒有能力脫身,至少有機會一逃。她悄悄屏住自己的這一道意念,已經因為她的困惑而不安的陣中人,如果再有強烈的波動,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應付得了多久。


  容遂按下了小清穿犧牲自己的想法。她忽然想問問常安,該怎麼辦?可是在這個意念剛升起時,容遂又將之屏蔽。


  是她將小清穿和常安帶到了這裡,是放棄還是堅持都應該由她來做決定,而不能是決定充英雄時由她頭腦發熱地一頭撞過來,決意做狗熊時,卻把決定權推給從頭到尾只是陪伴她而來的常先生。


  就在這一個瞬間,容遂作出一個決定,她把小清穿和常安周身固定的設施全部融合,輕輕叮囑清穿帶著常安離開,至少尋到救援的機會。


  常安怎麼能同意?可是容遂意志堅決,這裡每一個陣中人都是給祭台上的黑袍者提供能量的,能少一個便少一個好了。而她,猶有餘力自保,真的到了撐不住的時候,她也會自己設法離開。


  叫容遂為難的是,如何瞞過祭台上的人。她不得已,截取了高台上人用來瓦解他們這999人能量,一部分用來做了一個能量隔離罩,讓清穿和常安隱身其中,一部分則強塑了兩個能量人偶,充做是清穿和常安。


  但願祭台上的魔族,布陣就是為了能量,一切感知也以能量為基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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