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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存在的意義

  容遂沒有想到,會在身體內目擊這樣生死在瞬間相易的戰爭。


  早有感覺,每一個細胞都有如一個星球,當然也會有星球的原住民。容遂突然感到很抱歉,她為了自己的目的,將戰爭帶給了體內無數個星球和它們的原住民。


  她看到一個又一個的能量元,用自己的身軀地抵擋入侵的病原,可是這些小能量元大概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敵人,從前的招數完全不管用,即使祭出自己的生命,仍只能令病原體的能量更為強大。


  前撲後繼的能量元一個又一個倒下,容遂看著一個又一個細胞星球破碎,失去原有細胞的能量元無處存身,漸漸消散。


  可是沒有哪一個細胞或能量元為了自己的生存,推其他的細胞或是能量元去送死。在我們的生命里,這樣基本的生命單元是如此努力又有尊嚴地活著,容遂既感動,又深覺不能辜負。


  她用意識能量包裹著一個一個被入侵的細胞,體驗著病原體的攻擊模式。


  可是,正如她體內的能量元不熟悉病原的攻擊方式一樣,容遂也完全不熟悉。她越來越虛弱,漸至昏迷。


  迷濛中,她見到了已經過世的姑姑,跟她說,「遂遂,姑姑知道你什麼性子,自古華山一條道是沒錯,但總歸是有路的,既然選了,就走下去。」


  容遂突然想到柔弱的姑姑,以及和姑姑同時代的人們,他們遭遇了不可抗拒的人生波瀾,無人能夠對抗系統風險,但也並不意味著就要任波浪捲走他們的生命。


  姑姑的選擇是避開最猛烈的潮流,將舞台留給最瘋狂的表演,自己找個一個安靜的鄉隅等待時機。


  或者她可以試試不是想著消滅病原,而是給它們固定的空間,看看他們打算如何在容遂的身體內演化。容遂驅動意念讓她的細胞星球給橫衝直撞的病原體讓開位置。


  一步步把所有的病原體聚攏,然後用能量將這些病原體封鎖住,容遂驚異地發現,這些病原體靠在一起后慢慢開始相互吞噬,而後又在嘗試吞噬她用來隔離的能量。


  容遂正無措之際,一股能量直接從她的體內,將這被隔離的的病原體取出。


  看著容遂蒼白憔悴的臉,清正真不知該說什麼。


  他以為,她知道什麼時候該停下來,可是她沒有。她難道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體能量已經劇烈下降到不能維持意識清醒了嗎?

  「好了,不就是了解一下在常人體內的變化嗎?這就可以了,病原體演化到現在已經差不多了,拿回去給明鏡。」


  步驪慎重地接過,確實,即使這不是變化的最終,可是只要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生這樣的變化,一樣可以對症下藥,滅殺病原體。


  而且剛才清正已經完整地存取了病原體進入容遂身體后的全部變化,即便這些病原體在變化中期被容遂強行聚攏,也只是增加了一些分析要素,但對玄門來說並不是問題。


  步驪匆匆離去,葉傾留下來照看因為疲憊再次沉睡的容遂。


  與此同時,葉東方將愛染明堵在玄關。


  愛染明兩手空空,孑然一身立在門前,但葉東方知道她這是要離去。一夜之間的驟變,讓他們二人都不得不做出決定。


  愛染明的決定是離開,她一直擔心的最可怕的結果還是發生了。少尊不阻礙人類反抗的機會,但也絕不會放任嘴邊的食物出走。


  時局只會愈演愈烈,而她卻因為憂懼和怨恨,私自行動,過早地暴露了身份,她已經沒有留下的價值,少尊不會再給她任何支持。


  而葉東方,他能原諒她嗎?愛染明不敢想。


  葉東方的決定,是再次詢問愛染明,如果她能清楚地告訴他,那麼他保護她到底。如果她不能,那他只有將她交出去,他不能背叛人類。


  「你要去哪?」結果第一句仍然不是要愛染明解釋,最關心的話就這樣脫口面出。


  愛染明緘口不語。葉東方緊皺眉頭,將愛染明扯回了起居室。「你在為誰做事?都知道些什麼?只要你肯告訴我,無論你以前都做了些什麼,都算到我身上,我來承擔。」


  愛染明雙唇微顫,她不能吐露任何與#¥%……*族有關的一切,否則她開口的一刻,就是意識中的自戕指令開始執行的一刻。


  可是,她突然覺得與其無處容身,且被東方永不原諒,不如就這樣死在他的面前吧。她確實是狠心的,這會深深地刺傷東方,但是也會讓她的東方永遠無法忘記她。


  她強止住雙唇的顫抖,開口道,「我是」.……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了,愛染明悲哀地發現,原來她只能說到我是啊!她已經抬起右手觸動婚戒上面的按扭直接向頸動脈刺入毒針。


  葉東方驚慟交加,他只來得及托住愛染明倒下的身體。她寧願死也不能告訴他嗎?葉東方再也沒有選擇了,此時有力量挽回愛染明生命,也有力量從愛染明口中得到答案的都不是他。


  無論如何,結束明的生命的也不該是他們的婚戒啊!葉東方難以自持地悲傷和憤怒,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如此軟弱和無能為力。


  或許這是玉國絕大多數人這一天最共通的感受,人力何其軟弱無能,面對災難,難道只能像羔羊一樣?待宰的羔羊,有些還能咩咩嘶叫幾聲,有些不知是驚恐還是認命,連柔弱的抵抗也不沒有,就那麼等待刀鋒劃地頸部。


  沉睡了一個白天的容遂,體能恢復得差不多了。她在一片黑暗中醒來。從來不知道玉都的夜晚能黑得這麼濃重和沉重。


  不僅僅是沒有燈火,還有一片壓抑的沉靜,似乎所有還留在玉都的居民都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任何聲音。


  天空因為戰爭的煙塵更加灰暗,星光本就黯淡,如今更加透不出光來。容遂從床上摸出一支竹笛。小時候一停電,電視看不成,父親便就著燭光講故事,吹笛子或是口琴。


  容遂口琴沒有學好,但是笛子吹得不錯。在這樣一個夜晚,她沒能更早些去拜訪她鄰人,就讓她的笛聲和大家打個招呼吧。


  容遂剛找到笛子,葉傾便從沙發上坐起,取出一隻夜光珠。瑩瑩之光,照著剛剛起身穿上一件大衣的容遂,照著她一步步走上陽台,在光與暗之間開始吹奏。


  容遂先吹了一支《媽媽的吻》,那是父親教她的第一支曲子。曲譜是聽著電視節目一小節一小節記在香煙紙上的。她好像還記得那香煙紙上淡淡的煙草味。


  淚水不知不覺中流下,在這樣黑暗濃重的夜晚,她知道母親一定會再點上蠟燭,可不知道父親是不是也會就著燭光,再為母親吹曲或是清唱。


  她沒有在他們身邊,明天也將去看望別人的父母親,這一刻她真的希望,明天有人代她去看望她親愛的爸爸媽媽。也代她吻干母親眼角的淚花,代她安慰一把年紀還脾氣老大的父親,她懂得照顧自己,也懂得照顧他人了。


  然後又吹起了父親最愛的《滿江紅》。父親總是有生不逢時的慨嘆,豈知他們兩代人實則逢上了藍星的大時代,希望他們都能交給這個時代最本真的答案。


  可是說好的為鄰居吹一曲呢?《送別》的曲調就這樣不經意地流出,今日一定有了不少送別吧,一壺濁酒盡余歡,未免傷悲。一小節之後,容遂就自己轉到了《友誼地久天長》。


  她已經很久沒有吹過笛子了。忘記是什麼時候只是習慣將笛子放在床頭,聊作對家人思念的慰藉。因為笛子是妹妹送的。


  可是在這樣的夜晚,她竟然全心全意地吹奏起來。笛聲在幽暗的夜晚中悠悠而行。容遂還沒有吹完《友誼地久天長》,有一個小提琴加入了進來。


  她只能看見不遠處的陽台上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因為兩人各自居室中那一點隱隱的光亮只能讓二人發現彼此站在不遠的地方。


  曲調剛一終止,容遂和遠處陽台上的人,似乎都在想下一支樂曲的當口,一個鋼琴加入了進來。


  《喀秋莎》悠揚的曲調響了起來。然後一個男中音開始歌唱,又一個聲音跟了上來,直到唱到「她在歌唱心愛的人兒,她還藏著愛人的書信」,已經變成了大合唱。


  容遂這才想起,她住的這個小區是似乎是民族樂團的家屬院,有一支老年合唱團,她還見到他們集體排練的。


  然而無論他們是誰,在這樣的夜晚,唱出大家心中的歌聲,容遂都覺得的胸腔中一股股暖流經過。


  《喀秋莎》唱完后,夜晚再次回復寧靜,似乎該說的話,都已經在歌聲中說完。頂著如此寒冷的夜晚,和飄浮在空氣中的未知病菌,人們互相問候之後,便是保全有用之軀了。


  容遂已經徹底去除了最後一點對明天的畏懼。原本她有些害怕看到焦急無助或是傷痛的人們,她害怕自己的無能為力。


  然而,今夜人們用音樂作答,容遂相信,多的是比她明慧豁達勇敢的人,她能走出的只是微弱的一步,但是堅強可愛勇敢善良的人,甚至軟弱可鄙怯懦邪惡的人,而對人類的危機都有自己的答案。


  她不需要替他們做什麼選擇,只要做能做到的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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