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新世界你好
日子流水一般地經過,很快十二月即將收尾,容遂已經能把意識糰子從籃球練成櫻桃大小了。
這其實是非常枯燥的一種練習。想象一下不斷用自己的意識去擠壓一團分離出來的意識能量,一直重複這種不可觸摸的碰觸,如果不是容遂已經有了半年多的冥想訓練,能夠將意識完全沉浸,並且還自得其樂地按她喜歡的音樂四季組曲的節奏,一擊又一擊的收縮凝練,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下來。
當然阿漫自然是嘲笑她的,一笑她在明知有他和阿瀏的督導的情況以,居然還以為有放棄的可能;二笑她只是為了輕鬆就跟著音樂的節奏練習,竟然犧牲效率,明明可以有更高頻率的凝練的。藍北人如果都像她一樣,好逸惡勞,這麼容易被魔族人操縱也是可以理解的。
雖然明白阿漫不過是故意激她,容遂還是稍微被刺激了一點,至少她把所有的慢板都變為快板了。
阿瀏倒是很誠懇地對容遂說,她很喜歡容遂在意念中播放的四季組曲,快板和慢板各有特色,由藍星人在藝術上的天份,已經可知藍星人意識能量相當豐富。容遂小小的自豪了一下。
再一次不計千百遍地重複,那小小的光點終於在容遂的凝練之下完成了。
阿瀏以她溫柔和方式向容遂祝賀,容遂很快感覺到阿瀏再一次貼裹著她的意識,然後一念之間,那小光點便已成為飛射的流光。「意之所指,光之所至,意之所有,光之所及。」
阿瀏又繼續解釋,「從此以後,凡意念能指向的地方,便是光箭到達的地方,凡意念擁有的力量,便是光箭擁用的力量。」
容遂感覺自己在微微發抖,她好似還沒能接受,但其實她所未能發覺的意識早她一步已深深地接受了眼前的一切,她看到自己接連凝聚出光點,射出流光,儘管現在還只是光茫而已。
阿漫看了一會起初很是高興,但不一會就有些意興闌珊,容遂的進展是他早已預料到的。但是,他在常安那裡卻踢到了鐵板。
他最近雖然每輪必以無常鬼的身份去會會常安,但是他發現常安的問題始終不過是三個:第一是他們到底要做什麼;第二是他們要容遂做什麼;第三是他們背後有什麼勢力指使。
阿漫明顯發現他們是被陰謀論了,除非能自證清白,否則那就必須是居心叵測。他有些理解容遂為什麼根本不試圖向常安解釋了,因為如果一種人的思維方式固定,考慮的路徑和模式都不願意變更,那麼即使另一條道上長著人蔘果,那人也是不會去試吃的,因為無論是道路還是人蔘果都不會被這樣的人看到。
而常安他們大概就只接受可供驗證的事實。阿漫只能說抱歉了。回答了常安的三個基本問題,看著他仍從不同角度追問,阿漫對此一籌莫展。外星小怪物其實真不是萬能的,特別是他不能主動與常安的意識融合,因為這會激起更大的陰謀論下的反抗。對待這種將自己當作敵人的盟友,阿漫只有耐心等待契機了。
常安同樣是沮喪的,他好像能感到一點,背後靈對他重複性追問的不解。可是他怎麼能不驗證,任由背後靈說自己是誰,就相信他是誰呢?又怎麼能任背後靈說自己來做什麼的,就相信他是來做什麼的呢?只有不斷地提問,通過不同的問題,對比得到的答案進行驗證分析,才有可能得到一絲確認吧。至少如果對方並非縝密地編好了所有答案,那麼不停地變換和拆分問題,然後彙集答案才是好的辦法。可是背後靈,似乎無意繼續了。
唯一叫常安有一點安慰的是,年會終於要開始了。他早早換好了禮服,在預定的酒店宴會廳等著。年輕的姑娘像用魔法在隆冬季節變出的花朵一樣,各有一時離奇盛開的妍麗,年輕的小伙似乎也將自己當作所有姑娘都等他一支舞的王子一樣,鼓舞昂揚,確切的說更像是鬥志昂揚的大公雞或雄孔雀。常安多多少少有些抽離感,因為望來望去總也沒有看到容遂。常安一時與公司的管理層致意,一時又與不同的團隊合影,眼神卻總是留意進出的人。
終於看到容遂姍姍來遲。容遂並沒有刻意打扮,只是一件很簡單的裸色小禮服,右腕上系了同色的絲帶,如此而已,卻叫常安移不開眼睛。他正要走上前去,卻見一個很是瀟洒倜儻的青年男子迎了上去。
容遂剛從更衣室出來,一進入宴會廳,就見到信息部外事處的耿處向她走來。
大大的笑臉正叫容遂回不過神,便聽他拖著腔調,慢慢地說道:「可算是見到你了。聽說你完全拒接所有現場的翻譯活動,小張還說是誰要把你藏起來,我卻覺得只有你能把自己藏起來。」
容遂還是覺得意外,「耿處怎麼會來,合適嗎?」
耿昱一邊和容遂向大廳的一角走去,一邊說「有什麼不合適的,完全是私人名義過來的,而且請你們公司做翻譯一向是按政府採購流程來的,決定權也不在我,就算有人有意見也沒用。」
容遂聽了更不解,「私人名義?誰邀請你來的?」
誰知耿昱笑道,「不是你嗎?只有這樣才能見到你啊!」
容遂:.……
「開玩笑,你不知道嗎?安妮是我的堂妹,我是她拉來當男伴的。」
容遂:.……不知道。原來公司年初來的那個波西米亞風格的小嬌娘是耿昱的常妹。
「特意找到你,其實就是想告訴你一聲,一直覺得你很親近,雖然也不知道是什麼理由,但總覺得是一起讀過書的老同學一樣,你能明白嗎?要是遇到了難處,不妨說一聲。好了,我得去陪安妮,她的眼珠子都要瞪得掉出來了。再晚一會,回去母上大人以後連狗糧都不給我吃了.……」
容遂輕笑,她其實也對耿昱有一種舊友重逢的感覺。容遂與同事一一招呼的時候,常安趁空抽身過來合影。看著一幫年輕姑娘小伙擺出各種姿勢,容遂的覺得真是好像越過了千山萬水一樣,再回到舊日熟悉的場景,她已有隔世之感,也再找不回一絲參與感。她似乎更願意回去做意識凝練,多過在這裡敷衍。
好在,容遂來得夠晚,一通笑鬧合完影之後,各種致辭和頒獎就開始了,容遂忍到了自助餐酒會開始,便起身離去。
至於常安,握著手中的酒杯,不得不強打精神對著前來敬酒的職員,一一送出最溫和的笑臉。不過三個杯盞之間,就已經完全不見容遂的蹤影。常安心中是頹唐的,年會是真的枉費了。
而容遂出了電梯,便急著攔了一輛計程車,她正要上去,卻被一個穿著皮草的貴婦人搶了車。
容遂正覺得離譜,又盯著看了一眼,突然感覺到,這個貴婦人竟和她最初觀察的廣場舞騙子阿姨有相同的意識波動特徵。
容遂上了另一輛車,直接吩咐司機跟上。司機師傅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卻也沒有多話就跟上了。前車的路線挺好分辨,是去往著名的酒吧街。容遂在那婦人下去后,也跟著下了車。然後尾隨著她來到一個略偏的巷子。這個巷子只有零落的幾個路人,容遂正有些遲疑,就見那婦人猛地轉臉看向容遂,她身後的一家酒吧中也一下走出了三個男子,三兩步就圍住了容遂。
「小姐,這是打算做什麼?一名男子還帶酒氣的話,直噴了過來。容遂不自覺地向後閃了一閃。沒想到正好撞到一個人的胸口上。
容遂正要離開,便覺得自己被拉到那人的身後。整個過程太快,容遂只能看到那人勁瘦的身形。就聽那人說道,「不過是跟我賭氣罷了,被人挑撥了一兩句就當了真,不好意思,打擾各位了。」
言罷,也不管眾人的反應,就拉著容遂走了。容遂正要說什麼,便聽那人道,「我是步青驪,一見已經在等你了,我們一起過去再說。」
容遂壓下心中的驚異,跟著步青驪進了一個很清靜的小酒吧,徑直走進一個包間。裡面果然坐著一個一頭濃密頭髮的大美女,大概是真是細小的幼發太多了,竟有一種毛絨絨的感覺。
只打了一個照面,容遂就確定,這應該就是一見傾城,那個格外熱情明媚的前掌門。
果然,一見沖著容遂擠擠眼,單手拖著腮,沖容遂道,「過來坐我這邊,等你好久了。」
容遂:.……居然都不解釋一下嗎?
一見懶洋洋地笑著說,「我的真名是葉傾,剛接你過來的是我二師兄,步驪。你應該已經見怪不怪了吧。你可是攤上大事了!」說到這裡,又沖容遂飛了一個媚眼。
容遂:……太看得起她了。
「好了,別逗她了」,步驪輕笑止住葉傾,「容遂,很抱歉,我們先一步了解了你的信息。我們師兄妹二人是抱朴宗門下,蔽宗最長於占算的無機真人三年前曾佔得一卦,得到了渙卦。事實上,蔽宗每三年必佔一卦,卜問天機,這已是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卦,也是全部所得卦象中唯一的吉卦。」
「渙。亨,王假有廟。利涉大川,利貞。象曰:風行水上,渙。先王以享於帝,立廟。這一卦照示,離散解消,災害渙散;乘機觀變,養威蓄銳。得此卦者,初有不順,但終可解困,凡事宜小心則百事亨通,忌任性放縱。」
「想必你已經知道了人類的困局,蔽宗每三年一問的,便是人類解脫的契機。而三年前得此卦后,蔽宗便就此封卦,永不再占。惟抱破釜沉舟之心,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地凝注與細謹,值此機緣,蔽宗上下當傾盡所有,與魔族背水一戰,搏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