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落傾江湖(十)
第十章面具
他看到的,並不是平常人所想的因為樣貌醜陋無比才拿面具遮住自己的臉,而是一張絕美無倫的俊臉。
五官就如工匠以無數歲月雕刻出來的雕塑,精緻華麗卻絲毫沒有失去男子氣概,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勢。
不過當看到他鬢邊的有點類似於胎記的東西時,就知道為什麼卿陌言要戴面具了。
粉色的像是狐火一樣的圖案掛在臉上,太明顯了,而且臉上長這種東西在古代是相當避諱的。
就像電視劇里說的一樣,臉上長怪東西不是災星就是掃把星,反正很不吉利就是了。
但是這東西長在卿陌言的臉上倒是特別和諧,不僅不醜反而為他增添了幾分魅力。
反正柳函就這樣傻在別人懷裡,渾然不覺這姿勢有多那啥。
卿陌言倒是沒怎麼在意麵具掉落的事情,將人扶正後,鬆開了擁抱,淡定地把面具撿起來戴上。
墨蕭等人早已追了出去,卿陌言戴好面具之後,雲淡風輕地走到一邊的桌子前坐下。
柳函站在一邊,在被放開的時候勉強回過神,看看坐在那邊的人,再看看地上的刺客,有些躊躇。
「那個,少主,這個人怎麼辦啊?」柳函有些不好意思看著卿陌言說話了……美人只可遠觀不可褻玩,不對,要敢褻玩,怕是下輩子都要當太監。
「把他弄醒。」卿陌言喝了口茶。
要不要這樣……這人剛剛才暈過去沒多久就要把別人弄醒,也是強勢。
大佬的話不敢不聽,於是柳函心裡給這刺客點了幾個蠟燭,然後默默走到刺客旁邊蹲下,上手給了他兩耳刮子。
卿陌言手頓了頓。
是誰剛剛還在心裡給別人點蠟燭的!下手這麼狠肯定不是他!
本來刺客的下巴就被柳函給卸了,這兩耳刮子把他下巴打歪了又給復原,把人活生生痛醒了。
柳函把他拖起來讓他靠在牆上對著卿陌言的方向,反正他現在四肢脫臼不能動,也不用用繩子捆住他。
卿陌言換了方向坐,茶杯放在一邊,大概面無表情地盯著刺客,戴了面具柳函看不到。
不過卸了下巴就說不了話,但是刺客嘴裡還有毒藥,幫他正骨之前還要把他嘴裡的毒藥摳出來……柳函表示臣妾做不到啊!
不過幸運的是並不需要柳函做這些,墨蕭已經帶著之前偷襲他的另外一名刺客回來了。
墨蕭提著刺客的領子,進了房間之後一個甩手把刺客當垃圾一樣扔在地上,然後單膝跪地向卿陌言報告情況。
柳函的注意力沒在他們的對話上,而是在墨蕭衣領露出的那截後頸上。
如果他沒看錯沒猜錯沒眼瞎沒出幻覺的話,以他多年來看的漫畫的經驗告訴他,墨蕭後頸上那幾個紫紅紫紅的斑點絕逼是吻痕啊!!!
墨大哥你是被誰強了嗎!!!他才不會蠢的以為是墨大哥自己撓的呢!這明顯就是吻痕啊吻痕!
大概是柳函的視線太過熾熱,墨蕭報告到一半回頭看了一眼柳函,見對方的視線一直放在他的後頸上,心裡陡然一驚,欲蓋彌彰地將衣領拉了拉。
柳函一下就確定了。
墨大哥你別扯衣領了他已經看見了你就算把腦袋一起遮住也是沒用的。
墨蕭心虛地扯了扯衣領之後,又恢復嚴肅的樣子繼續報告。
「這些刺客是來自卿魘宮右護法宮內的,他們趁舉辦江湖宴會的時候來偷襲應該是想借著此時人多雜亂。」
卿魘宮,就是卿陌言的出生地,他身為卿魘宮唯一的少主,宮主繼承權從他一出生便是他的,但是這並不妨礙宮主那一代的旁親爭奪繼承權。
所以卿陌言對於從小就不間斷的刺殺已經習慣了,這次理所當然的也要回送一份禮物才行。
「把這些刺客帶到刑宮去,該怎麼做不用我說,之後再送去給我敬愛的舅舅,算是我的回禮。」卿陌言的聲音從未有的冷酷,讓柳函不禁摸了摸胳膊。
這刑宮一聽就不是啥好地方,這些刺客送過去大概是要生不如死一次了。
柳函想了想滿清十大酷刑……打了個冷顫。
墨蕭領命之後,晨澄跟在後面,倆人一手一個,把刺客都帶了出去。
白暮退下后,屋裡就只剩下柳函和卿陌言兩人,柳函看了看地上那灘還沒被地板吸收的可以水漬,不知道要幹什麼。
「三天後,你跟我們會卿魘宮。」
卿陌言開口打破了平靜,不過在柳函聽清楚說話的內容后,他表示震驚。
這是要帶他這個疑似拖油瓶的人回他們的大本營???他是不是拖油瓶還另說,但是帶他這個外人回去真的大丈夫嗎……
不過卿陌言的思想還真沒人能看懂,既然別人少主要帶他回去,那他也只能跟著咯。
三天後。
柳函依然跟著卿陌言坐在馬車上,外面就跟著一個白暮。
柳函這才後知後覺,主角跑哪去了?!
「那個,少主啊,喻聞他去哪了?」
卿陌言聞言,視線從書中挪了出來,看向他:「他和墨蕭一起去刑宮了。」
柳函咋舌,原來倆夫夫一起去刑宮了,嘖嘖嘖,這兩個人什麼時候搞上的,他居然都沒發現,他休克的這三天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的柳函,膽子突然大了起來,他向著卿陌言的方向坐近了一點,兩眼放綠光地看著卿陌言。
卿陌言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合上手裡的書問道:「有什麼想問的?」
「嘿嘿嘿,」柳函猥瑣地笑了兩聲,「少主,你知不知道墨蕭他們發生了什麼啊?」
「怎麼,你對他們的事情很感興趣?」卿陌言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感興趣啊感興趣啊!我看見墨蕭後頸上有草莓!」
「草莓?」卿陌言語氣有些疑惑。
「額……就是,就是那個……」柳函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能讓卿陌言這種古人聽明白,索性不用語言來表達,直接上胳膊。
他撩開袖子,使勁在皮膚上吸咬,在嘴巴酸的不行的時候才終於弄出來一個,因為是第一次所以他其實弄不來,只能瞎搞。
卿陌言倒是被他這動作弄得有些不明所以,在看到胳膊上的印子之後才明白過來。
不過柳函白皙的胳膊上突兀的出現了一個曖昧的印記,有一種特別吸引人的感覺,卿陌言掃了一眼柳函低著頭后露出的白白的頸子和下面優美清晰的鎖骨,喉結滾動了兩下。
擦完口水,柳函抬起頭繼續說:「當時我看見墨大哥後頸上有這個印子就特別好奇是誰給他弄上去的,因為我昏迷了三天所以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
卿陌言在柳函抬起頭之前就收回了視線,心裡覺得有點奇怪,為什麼他會對一個小他五歲的人產生這種想法?
「我不清楚。」卿陌言如此答道。
柳函撓了撓頭,有些遺憾地說:「也是,少主怎麼會關注這些八卦呢,是我逾越了。」
卿陌言摸了摸他的頭,沒說話。
柳函也不多嘴了,坐在一邊發著呆,他絲毫沒注意到其實他已經坐在了卿陌言身邊。
馬車一晃一晃,柳函漸漸覺得有些困了,眼皮沉重得猶如千斤岩石,眨著眨著,眼皮就合上了。
馬車拐彎的時候車廂一晃,柳函毫無防備就倒進了卿陌言懷裡,差點直接滑地上去,不過卿陌言穩穩接住了。
柳函被卿陌言抱著坐到他懷裡,整個人被圈在卿陌言的懷抱中,被他的身高一襯托,顯得柳函特別嬌小。
不過似乎這個姿勢特別舒服,柳函還用身子蹭了蹭卿陌言的胸膛,睡得可香了。
這麼毫無防備就把脖子露在別人面前就不說了,連被人抱著換了姿勢也不知道,真不知道上次那刺客是怎麼被打殘的。
不過卿陌言再一次看到柳函脖頸那一截細膩的皮膚時,又移不開眼了。
卿陌言一隻手圈著柳函的腰,一隻手摘掉了臉上的面具,狐火暴露在空氣中,如果柳函這個時候睜開眼的話一定會流口水的。
那次在月光下想必還是看不清細節,而此時是白天,整張臉暴露在陽光中,就像踱了一層聖光。
美得不可方物。
卿陌言將面具放在一邊,低著頭慢慢靠近了柳函的脖子,如果卿陌言此刻換一身衣服,戴個紅色美瞳,再戴上獠牙,整一個高貴冷艷的吸血鬼。
嘴唇貼近脖子,感受著皮膚下脈搏跳動的感覺,溫溫熱熱的,感覺很舒服。
滿頭青絲隨著卿陌言的動作從肩頭滑下,覆蓋在兩人身上,柳函依然毫無所知覺沉浸於夢鄉。
張開嘴輕輕咬住柳函的脖子,輕微的刺痛並不能喚醒夢中人,只是微微蹙了眉頭。
吸吮了一會兒,幾個紅斑點出現在柳函的脖子上,始作俑者面上雖然沒什麼太大的表情,不過顯然很滿意他的傑作。
直起身,將柳函抱好,也閉目養神了。
這次路程大概有兩個月的樣子,路上他們沒少遇到行刺的人,也有不少山上的強盜,不過一大半時間只用交給白暮處理,完全不需要卿陌言出手。
偶爾棘手了,柳函也會試試出去和白暮一起將敵人清理掉。
每天晚上睡覺定時10至20個小時在系統空間裡面訓練,每天都在一點點變強,這讓柳函十分滿足。
卿陌言似乎也和平時一樣,沒事就看看書喝喝茶,偶爾打打坐,日子過得相當悠閑。
不過有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總有那麼幾天白暮會用一種很奇異的眼神盯著他看,柳函被盯得相當不自在,開口問對方也不說明,只能不了了之。
這種悠閑的日子,在他們到達卿魘宮的時候就徹底結束了。
看著不遠處輝煌的建築,那裡就是他們的目的地卿魘宮了,柳函不免有些激動。
到門口的時候,墨蕭和晨澄以及一些宮裡的人都在門口,排列著整齊的隊伍,安靜而嚴肅。
柳函先跳下了馬車,墨蕭過來扶著卿陌言下來。
所有人在卿陌言下車之後,又快又整齊地全部單膝下跪,齊聲喊道:「恭迎少主回宮!」
卿陌言目不斜視,走在最前面,從人群中讓出的道路上前進,柳函被這陣仗給驚得不輕,從來沒見過這種大場面,內心不由自主的就肅穆起來,臉上的表情都不敢露出來。
柳函跟在墨蕭後面,被眾人一路簇擁著到大殿門口。
大殿內裝飾氣勢磅礴,以黑色為主調,主位上坐著一位中年男子,面目俊朗,神情嚴肅,眉目之間和卿陌言略有相似之處,看來是卿魘宮的宮主沒錯了。
在宮主左右兩側站著幾人,站在最靠近宮主位置的兩人應該就是傳說中宮主與卿陌言的旁親左右護法。
卿陌言走到大廳中央,單膝跪下,墨蕭同樣,柳函也趕緊跪下來,視線不敢亂飄,只能盯著下面的一塊地板。
「參見宮主。」眾人喊道。
「起來吧。」渾厚的男音傳入眾人耳里,隨後眾人都站了起來。
「吾兒,近來可好?」卿頌慈祥地看著卿陌言。
「回宮主,兒臣近來很好,宮主無需擔憂。」
「嗯。那麼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卿陌言一直低著頭從未抬起過:「查得差不多了。」
「很好,那麼你們稍候休整一下,一個時辰后在議事廳集合,有要事相商。」
又側過頭對左右護法交代:「你們也一起過來。」
交代好后,卿頌將視線掃過眾人,在看到隊伍最尾巴的地方看見了縮成一團的柳函。
「吾兒,你可是帶了什麼人回來?」
卿陌言終於抬起了頭:「兒臣只是多帶了一個手下回來,宮主既然沒有其他吩咐的,那麼兒臣就先告退了。」
卿頌笑了笑,聽到這莫名的笑聲,柳函的心和身子跟著抖了抖。
「走之前,讓吾看看此人的面貌,看看吾兒帶了什麼樣的人回來。」
媽耶……我是你兒子的人又不是你的,在意我長啥樣幹啥!
卿陌言面具下的眉皺了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手下,沒什麼特別的。」
「既然普通,那為何不願讓我看一看?」卿頌這是打算死纏到底?
到底有什麼目的!
柳函眼珠子轉了轉,看了一眼卿陌言沉默的背影,看他的樣子是不想讓他站出來,不過現在不是卿陌言能抵抗的時候。
於是柳函自己主動站了出來,走到卿陌言身邊,恭敬地下跪:「在下是少主手下柳函,參見宮主!」
「起來,讓我看看這少年人的資質如何。」卿頌開口。
柳函咬咬唇,大著膽子抬起了頭,直視坐在高位的卿頌。
卿頌在看清柳函的樣貌時不由得愣了愣,隨後恢復正常:「不錯,根骨可塑,勤加修習的話,定能成大器。」
「多謝宮主讚賞!」剛剛那一瞬間的變化,柳函可沒有錯過,難道這宮主認識他?
「好了,都下去吧,休整好後記得去議事廳。」
眾人一併告退。
柳函走在卿陌言後面,墨蕭、喻聞和晨澄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跟在旁邊。
六人走到一個庭院里,門上的牌匾寫著「陌言閣」,這名字應當是宮主所賜,以卿陌言的名字命名。
推開大門,走到內室里,卿陌言坐下來,墨蕭跪在一邊。
搞不清楚啥情況的柳函站在一邊不敢說話。
「少主,人已經送到右護法那裡,不過他們還沒有所動作。」
「嗯,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柳函留下。」
「是。」其餘四人迅速退了出去。
喻聞出門的時候自然得把手放在了墨蕭的腰上,攬著出門了,墨蕭耳朵疑似發了燒,手放在腰間的咸豬手上又不敢動。
柳函目瞪口呆,直到他們把門關上。
「過來。」卿陌言在後面輕聲喚道。
柳函下意識回頭,卻不想卿陌言摘下了面具。
柳函在青天白日的狀況下看清這張臉,霎時間有些窒息。
卿陌言沒有戴面具的臉,似乎給人的衝擊力很大,特別是那雙深邃的眼盯著你的時候,你根本無力移開視線。
看著呆在那裡的柳函,卿陌言有些無奈,動了動手,柳函從門邊被卿陌言扯了過來。
這下柳函回神了,然後又被近在咫尺的臉給弄得爆紅。
感覺這麼靠近卿陌言的話,像是褻瀆了對方,罪惡感大大滴啊!
雖然以前不是沒近距離接觸過,但是都隔著面具啊!這直接對著臉可是第一次啊第一次!
柳函被卿陌言扯過來按著側坐在對方的腿上,柳函已經緊張得頭暈了,正襟危坐的樣子特別搞笑。
臉紅紅,神色緊張,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間,卿陌言看著眼前的人笑了,這笑剛好被偷窺他的柳函看見,臉更紅了,連著脖子都帶上了粉色。
啊啊啊啊啊啊卿陌言笑了笑了!!好好看啊!!!不是帥,是好看啊!簡直是神一般的顏值!!!
啊不行,頭暈。
緊張得有些顫抖的手,被另一隻微涼的手按住,然後緩緩握住。
「柳函,我問你一個問題,你看著我的臉。」
柳函眨眨眼,不敢側頭。
「看著我。」卿陌言重複了一遍,言語里的命令不容忽視。
柳函沒辦法,只能怯怯地轉過頭看著他,但是眼睛還是忍不住到處亂瞟。
卿陌言右手捧著柳函的臉,強制他看著他:「我問你,你覺得我的臉如何?」
乍一聽這話,還以為這是個很自戀的人說的話,想讓別人誇他一樣,但是柳函卻莫名懂了他話里的意思。
柳函將視線放在他鬢角的胎記上,顫著手但卻大膽地摸了摸那個胎記,沒有任何坑坑窪窪的感覺,和其他地方的皮膚沒什麼兩樣,卿陌言沒有阻止他的手,任由他摸索。
「我覺得,很美。」柳函斬釘截鐵地回答。
卿陌言抬眼。
「如果別人的臉上長著這個的話,我應該會覺得很奇怪,甚至會感覺異樣。但是這個東西在你臉上我覺得一點都不奇怪,我覺得很美,讓人移不開視線。」柳函摸著胎記如此說。
卿陌言聽到他這麼說眉眼漸漸放鬆,露出微微笑意:「這麼好看?」
柳函很嚴肅地點頭:「好看!很好看!非常好看!超級好看!」
卿陌言眼裡瀰漫著滿滿笑意,柳函盯著那眼就移不開了。
卿陌言也盯著柳函,然後滿滿的向他靠近,直到雙唇相觸,柳函終於從那雙眼中回過神。
隨後,他就驚了。
媽呀!!!這是什麼!這是在幹什麼!!!他們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