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不是要教她自己吃東西嗎?
池皓八卦完了,又發起愁:「如今這可怎麼是好,她傷成這個樣子,她三皇兄又想要她的命,她身邊那個叫花朵的侍女都被殺死了,咱們若是不管她,只怕她遲早還是要死在她三皇兄手中。」
他們要趕著回京,這又是個燕國公主。時局又是這樣的敏感,總不好帶著個燕國公主回上京城吧?
池皓覺得很是棘手,於是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望向皇甫琛。
皇甫琛也覺得是個燙手山芋,不管吧,人傷成這個樣子,也不好隨便就丟下,管了吧,管得了一時,難不成還要他管一世?
但此時想來想去也沒有什麼好法子,只好道:「先帶著她,等她醒過來再問她自己吧。」
他話音剛落,就聽娉婷公主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聲,而後在他們的注視下,艱難而痛苦的睜開了眼睛:「琛、琛哥哥。」
皇甫琛沒什麼表情的朝她點了點頭:「覺得好點了嗎?」
她就嘶的一聲吸了口冷氣:「好痛……」
皇甫琛淡淡道:「忍一忍,大夫就快要到了。」
一旁的池皓迫不及待的問道:「娉婷公主,你那位三皇兄到底何故要追殺你?」
娉婷公主睫毛輕顫,面上露出悲傷的神色來,她甚是苦澀的笑了笑,那虛弱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他假傳父皇的口諭,道我辦事不利,要我以死謝罪。父皇怎麼可能會這樣對我,就算知道我……
我沒聽他的話將安然公主帶回燕國去,他可能會生氣,會懲罰我,卻無論如何也不會要我去死的!我知道這是我三皇兄自己的主意,是他想要我死。」
說到最後,已是淚流滿面,哽咽難言了。
池皓就擠眉弄眼的朝皇甫琛看過去,一副「你看我果然沒有猜錯」的模樣,壓低了聲音悄悄對皇甫琛說道:「果真是為了你那安然公主呢。」
皇甫琛微微皺眉,目光沉沉的看著娉婷公主,沒有說話。
池皓見他依然板著那副死人臉,別說感動感激了,連半點波瀾都不見,生怕才受了這遭罪的娉婷公主因此會難受,便忙義憤填膺的道:「你那三皇兄可真不是個東西,好歹還是兄妹呢,他就不怕你父皇責罰他?」
娉婷公主淚盈於睫:「如今我與他都在大梁的國土上,我若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完全可以脫卸的一乾二淨,說不得還要將此禍推到琛哥哥的頭上來。
他已經對我亮了兵刃,如若我沒有猜錯,他定然會在我回燕國的路上設伏。只要我死在外頭,父皇面前還不是由著他怎麼說。」
池皓聽得頻頻點頭:「你說的沒錯!你那三皇兄定會將刺殺你的事推到咱們大梁頭上來。真是太卑鄙太無恥了。」
試想想,燕帝最寵愛的女兒死在大梁或者死在皇甫琛的手裡,燕帝能坐得住?這就跟宇文復不能死在皇甫琛手裡是同樣的道理,總之現在,宇文復不能死,娉婷公主更不能死!相較於雲國。燕國雄壯的兵力更令人忌憚。
所以無論如何,要先確保娉婷公主的人身安全,絕不能讓她死在大梁!
池皓想到這裡,忍不住朝皇甫琛使眼色,這個燙手山芋現在他們是不想接手也不行了啊。
似瞧出了池皓的為難,娉婷公主艱難的想要坐起身:「我不能給你們添麻煩,趁著沒人知道,我還是……還是先走吧。」
池皓見皇甫琛只顧著沉吟,也不說句話,一邊腹誹皇甫琛沒有人情味兒,一邊忙攔住娉婷公主:
「快別亂動,身上的傷口好不容易才止住血。怎麼說你也算是我們王爺與安然公主的恩人,又是因為安然公主才被你三皇兄找到借口迫害的,我們哪能眼睜睜的看著不管呢?
再說了,方才那些人已經看見了我們,怎麼可能猜不到我們的身份。你三皇兄很快就會知道是王爺救了你。
這個時候你若走了,叫你三皇兄的人再遇到,那可真變成是我們王爺殺了你,再報到你父皇面前,豈不也要認為是咱們王爺殺了你么。你先安心養傷,等養好了傷又在再做打算也不遲。」
他一邊說著一邊去看皇甫琛的臉色,見他並沒有露出不悅之色來,知道他沒有怪他這樣自作主張,這才放下心來,笑著道:
「反正我們這裡也不獨你一個傷員,照顧一個是照顧,多一個也算不得什麼。只是我們這一行人沒有丫鬟婆子,只得先委屈娉婷公主,等到了匯城再買兩個丫鬟來照顧你。」
娉婷公主又感激又不安的看看池皓,又看向皇甫琛,含著眼淚的眼睛滿是可憐之色,彷彿皇甫琛沒有點頭,她就不敢安心留下一下。
池皓忙悄悄地扯了下皇甫琛的衣袖,皇甫琛便淡淡道:「那就先這樣吧。」
娉婷公主鬆了口氣,又很是愧疚不安的垂了眼,細細聲道:「又要給琛哥哥添麻煩了。」
池皓原以為皇甫琛會客氣推說兩句,說什麼「不是麻煩」或者「不會太麻煩」也好,誰知道皇甫琛竟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嗯。」
池皓:「……」
就算心裡真的當人家是麻煩,也不好直接這樣說出來吧。瞧瞧小美人兒都快羞愧的哭出來的模樣,池皓忍不住直搖頭。
這態度跟對待安然公主那樣容忍放縱又細心照顧的皇甫琛簡直判若兩人!
池皓都不知道該感嘆無情之人最多情還是多情之人最無情了。
因為他怎麼看,也還是覺得皇甫琛更像無情之人多些,所以那不多的一點情,盡數給了安然公主,對待其他女人自然不假辭色,帶不出半點柔情來。
大夫被快馬加鞭的帶了過來,池皓與皇甫琛便下了馬車。
「王爺啊,表哥啊,好歹人家救了安然公主,又是因為安然公主才受的傷。你對人家也稍微客氣一點行不行?」池皓不滿的抱怨道。
「本王對她不夠客氣?」皇甫琛面無表情的反問道:「若本王要對她不客氣,就不會救她,更不會讓她留下來養傷。」
這些都是瞧在她救了安然的份上,他自覺自己對娉婷公主已經十分客氣了,要不然,他也不會將那麼珍貴的療傷聖葯給她用。
池皓語塞,想了想,道:「那你好歹給人家個好臉色啊。」
皇甫琛陰惻惻的盯著他:「你覺得本王現在這個臉色好不好看?」
池皓嚇得一下子竄出去老遠,呵呵乾笑道:「我胡說八道,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宰相肚裡能撐船,就不要跟我計較了吧。」
他這表哥的性子他實在太了解不過了——明知娉婷公主對他有意,他還對她溫柔可親,豈不更要給聘婷公主希望了?也因此,他家表哥才會對娉婷公主那般無禮無視。
只不過,池皓真的覺得這娉婷公主不錯,人不錯就不說了。出身也很不錯啊。
眼下還不知道雲國會跟大梁鬧出什麼來,若是大梁能與燕國聯姻,強強聯手之下,雲國就是再想怎麼樣也不敢怎麼樣的!
真是的,這江山現在不是他的,將來也不可能是他的,他這樣操心勞心殫精竭慮的,到底是為了誰啊!
沒良心!
……
安然睡醒了,皇甫琛上了她的馬車就再也沒有下來過。
他接下來要教會安然用勺子或筷子吃東西,堅決不許她再用手抓來抓去。
「坐好,不許東倒西歪。看本王是如何用勺子的……」皇甫琛扶著安然的肩頭讓她坐好后,方才示範起動作來。
他坐得很直,手指捏緊湯匙的三分之一處,舀湯時沒有一滴撒出來。
因怕安然聽不懂,他盯著她的眼睛,說話很慢,聲音柔軟而悅耳,一字一字從薄唇中吐出來,意態優雅的將紅豆湯送到他口中。
安然正張大了嘴巴等著他投喂,一見那香甜的紅豆湯進了皇甫琛的口中,立時不幹了,皺眉噘嘴的就要撲過來搶。
皇甫琛穩穩端起湯碗來,一手格開她的動作,像上午那樣將湯碗擱在車窗口,沉默而堅持的看著安然的眼睛。
安然一下子就懂了。她嘟嚷著嘴看看皇甫琛又看看那隨時會被皇甫琛打翻的紅豆湯,大而圓的眼睛濕漉漉的,使勁的哼了一聲,才不情不願的坐了下來。
皇甫琛看著她比從前更大了些的眼睛,心裡就忍不住的發酸發軟,這一趟她不知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原還有些嬰兒肥的小臉蛋如今瘦的幾乎快要脫形了,那小下巴瘦的都能當暗器戳人了,也不知道要養多久才能養的回來。
這樣想著的時候,他已經將紅豆湯放了回來,親手舀了湯喂到安然口中。
安然原還不高興,一喝到了熬煮的軟硬合適又香甜可口的紅豆湯。立時滿足的笑彎了眼睛,看向皇甫琛的眼神里哪還有不滿不高興,若她身後長得尾巴,只怕就要衝著皇甫琛不住的搖頭擺尾了。
見她吃的這樣高興,皇甫琛忍不住又餵了她一勺。
從來殺伐果決的攝政王此時心裡卻有兩個小人兒在打架。
一個說:「不是要教她自己吃東西嗎?怎麼還喂上了?」
一個就說:「她現在懵懂如同個稚兒,喂她吃東西又怎麼了?」
一個冷笑著反駁:「就因為她懵懂如同稚兒,才要教她啊,難不成以後每次吃東西都要人喂不成?她又不是真正的稚兒,讓她學會這些,是為了她好!」
一個不服氣道:「就算不學又怎樣,服侍她的人想要多少就能安排多少。哪怕是一天一換呢,也有的是人服侍她,又不是非要她學會拿勺子筷子吃飯才行。」
一個再反駁說:「她以後是要做攝政王妃的,難不成要讓人家都嘲笑攝政王妃是個連飯都不會吃的傻子?」
不服氣的小人被啪飛了出去。
皇甫琛放下湯碗,將勺子遞給安然:「自己試試。」
投喂被打斷,安然雖然有些不滿不悅,卻因皇甫琛將勺子遞給她的舉動而滿是好奇,她看看皇甫琛,又看看勺子。
皇甫琛將勺子往她面前又遞了遞:「乖。」
安然試探著伸手,接過那隻勺子。
皇甫琛又取出一隻勺子來:「看我怎麼吃的。」
說著,又示範了一遍。
安然的手指硬邦邦的扣著勺子,僵硬的去舀碗里的紅豆湯,手一抖,勺子里的紅豆湯就灑了一般,她撇撇嘴。
顯然很不高興,但還是學著皇甫琛的樣子將勺子往嘴裡放。因用力不當,勺子當的一聲落在了幾桌上。
連番受挫的安然急紅了眼,又要伸手去抓碗里的紅豆湯,口中哇哇大叫著,那架勢竟像是要跟那碗紅豆湯勢不兩立一樣。
「不許胡鬧,乖乖坐好。」皇甫琛沉聲呵斥道。
安然才聽不進去,又開啟了嗚哇咿呀的哭鬧模式。
……
池皓眼瞧著娉婷公主神色驚愕的聽著前頭馬車傳出來的兵荒馬亂的聲音,忍不住痛苦的蓋住了眼睛。
先前還只是在侍衛面前丟丟臉,這也就算了,反正他們也不敢說出去。可如今這臉丟到了外人面前,池皓只覺得自己的臉都被丟乾淨了一樣。
娉婷公主似猶豫糾結了一番才不安的開口問道:「安然公主……自昨晚便一直是這樣嗎?」
反正臉已經丟了。池皓放下捂臉的手,沉重的嘆一口氣,咬牙切齒的恨道:「都怪宇文復那卑鄙無恥的賊人,若非他對安然公主下黑手,安然公主也不會淪落到眼下這番模樣。」
娉婷公主也跟著嘆息道:「宇文復對安然公主……我原瞧著,他對安然公主呵護有加。常與安然公主同吃同住,就算最後得不到安然公主,也必然捨不得對她下狠手的,沒想到……」
池皓眼睛都瞪圓了:「宇文復跟安然公主同吃同住?」
娉婷公主立時露出說錯了話的不安之色來,忙不迭的補救道:「就算…就算是同吃同住,想來也不會對安然公主做出什麼失禮過分的事情來。我,我扮作丫鬟時常守在門外的,並不曾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嘴上這樣說著,然而她的神色卻頗不自在,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好啟齒的事情,慘白的面上微微泛出些紅暈來。
她越是這樣遮遮掩掩的說,池皓的神色就越是憤怒凝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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