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兩個一樣的攝政王
「小夏你快看,為什麼會有一模一樣兩個攝政王?你看這裡有一個,下面房間里竟還有一個,你說哪個是真哪個是假?」見安然搖頭,黃鴻飛只當她真的沒事了,立刻就好奇的跟她說起來:
「你看你看,他們兩個真是一模一樣呢!」
一邊說一邊又打量了面無表情的皇甫琛好幾眼,大概還是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怪異,忍不住拿手肘碰了碰安然,湊近了問她:「你們怎麼了?吵架啦?還是他欺負你啦?」
安然這時候本來已經平復的心情因為黃鴻飛幾句關切的話語再度起了波瀾,但她最終只是紅著眼眶搖了搖頭:「沒事。下面發生什麼事情了?」
黃鴻飛見她問起來,忙不迭的說道:「你看給王爺換藥的那個太醫——」
他指著揭開的一塊瓦片露出來的小洞對安然小聲說道:「看見沒?」
安然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不是府里慣常用的那一個嗎?」
她說這話時,到底忍不住瞥了眼皇甫琛,據說這個太醫是深受他信任的,因此才能被他安排在王府住下來。
難道這個太醫竟有不妥?
安然這才打起精神來湊過去跟黃鴻飛一塊兒看。
就見那正背對著床上躺著的那個「皇甫琛」調弄傷葯的太醫趁人不備,飛快的從袖子里滑出個小紙包來。
他似乎有點緊張,手指抖了抖,那白色粉末便有些灑在了葯碗外頭,他忙忙回頭看了一眼,見「皇甫琛」依然閉目養神並未留意,這才放下心來。
小心翼翼的鬆一口氣,端起調製好的糊狀膏藥走向「皇甫琛」:「王爺該換藥了。」
床上那人對他極是信任,依然眼睛都沒睜開,懶洋洋的應了聲:「嗯。」
那漫不經心的神情跟懶洋洋的語調竟跟真的皇甫琛一模一樣。不僅黃鴻飛頻頻去看屋頂上的皇甫琛,就連安然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皇甫琛卻一點好奇心都沒有的樣子,只閑閑坐在屋頂上,一隻手狀似無意的橫在安然身後,卻並未貼在她腰間,那是防止她不當心掉下去的動作。
看見安然看過來的目光,便似心情極好的沖她露齒一笑。
安然莫名覺得有些狼狽,狠狠地別過頭去。
才在心裡發誓永遠不理他,一輩子無視他的。可到底意難平,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張口刻薄的刺了一句:
「有些人壞事做多了,不給自己預備一兩個替身,怎麼放心得下?」
管她說的再是刻薄,皇甫琛連眉頭都沒動一下,這回倒是躺了下來,也不知他看著的是黑漆漆的天空還是安然坐的挺直的纖細背影,漫不經心的開口道:
「本王十五歲那年回京,下面那人因犯了孝文昭順皇后的忌諱,要被人拖出去打死。是本王說府里缺個府醫,將他救了下來,九年了。」
他雖說的很平靜,但嗓音里到底透出了些許惆悵來:「本王早就明白,這世上不會有永遠衷心的人。」
安然很想贊同他,但又不想跟他說話。
黃鴻飛卻有不同的看法:「你這話不對,世上怎麼沒有永遠衷心的人,定是你平日里對人家不好,太過苛待他或者他的家人。說不定正是挾了人家的妻小,人家心裡不忿,才想著要趁機擺脫你的控制。」
說罷還用力的點了點頭,忙不迭的尋求安然的肯定:「小夏,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安然很給面子的點了點頭,心裡卻並不認同,後世有一句話她覺得很對胃口——所謂忠誠,不過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
倘若有人給足了背叛的籌碼,又有幾個人是經得起you惑的?
皇甫琛見安然點頭,只是嘲諷的勾了勾嘴角:「本王不但沒有挾持他的妻小,還讓人平日里多關照他們。挾持他家人,命令他來害本王的,倒是另有其人。
黃鴻飛一聽,立刻笑著道:「你看吧,人家也有難言之隱嘛!為了他的妻小,他迫不得已才害你,也是情有可原不是?」
安然被他的天真打敗,忍不住搖頭嘆息,想要開口說兩句,想著那話頗有為皇甫琛開脫的意思,便緊緊閉上了嘴巴。
皇甫琛冷冷嗤笑一聲:「本王待他不薄。他被人威脅,卻為什麼不直接找本王給他做主?偏就受了人的脅迫來害本王,這樣的人該不該死?
更何況,人家還給了他天大的好處,事成之後,許他太醫院院正之位,他的兒女都會因此而受到提攜。」
黃鴻飛啞口無言,摸著腦袋想了想:「你以前救了他,還安置他跟他的家人,他卻為了自己和兒女的前程來害你,如此忘恩負義,實在死不足惜!」
末了又問安然:「小夏你說是不是?」
安然一向很給黃鴻飛面子:「做人恩怨分明,本該如此。」
黃鴻飛便很是得意的笑道:「我師娘也是這樣說的,還教我別傻傻的信什麼以德服人,以德報怨之類的。
行走江湖,最要緊的是拳頭,還有就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如此才痛快!
倒是我師父總跟我說,凡事不能只求自己痛快,要多為別人想想,弄得我都不知道該聽誰的了?」
安然便道:「你師父師娘說的都沒錯,所謂以德報怨何以報德?連聖人都如此說了,更何況我們這些凡人。你師父想必是一個心軟的好人。
總為他人著想,所以才會這樣教你,這並沒有什麼不對,只是總為他人著想,卻又將自己置於了何處呢?豈不是時時都要委屈自己了?」
別說黃鴻飛聽的傻了眼,就連漫不經心的皇甫琛似都聽住了,兩種截然相反的觀念,一種是只顧自己痛快不管他人死活的暢快恣意,很明顯就是說的他這樣的人。
另一種卻是總為別人著想,甚至委屈自己成全他人的爛好人,她似乎也並不願意做一個爛好人呢,那麼,她更應該跟他呆在一起才是,因為他們怎麼看都像是同一類人啊!
「那,我又想痛快的行走江湖,又不想總委屈自己,該怎麼辦才好?」黃鴻飛顧不得底下的官司,一顆心全系在了安然的話上,忍不住糾結的問道。
安然淡淡道:「這就是一個度的把握了。要怎麼樣又能自己痛快,又能不委屈了自己,其實我也很想知道。」
她悵然的拍了拍黃鴻飛的肩頭,她這輩子估計是無望離開這牢籠了:「所謂實踐出真理,你以後行走江湖多了,經歷多了。想必就都明白了。如果你有了明白的那一天,不要忘了告訴我一聲。」
黃鴻飛便拍著胸口保證道:「你放心,你可是我第一個朋友,以後我一定親自告訴你!」
皇甫琛卻若有所思的皺了皺眉,尺度的把握,這會不會太難了一點?
各有所思的三人剛剛安靜下來,就聽得下面傳來葯碗落地的清脆聲響。
黃鴻飛忙伸長了脖子往下看:「咦?怎麼了怎麼了?」
只顧著說話,竟忘了底下的好戲,不由得扼腕嘆息:「小夏你看到沒有,怎麼那個假的攝政王不動了?不是要當面揭穿他害人的惡行嗎,這又是玩的哪一出?」
「別問那麼多,看下去就知道了。」安然將他的腦袋推開,自己湊了過去。
既然皇甫琛早就知道了府上的太醫被人策反了,又安排了替身,就斷斷不會只是為了揭穿太醫害他的事情,想必後頭還有更多的安排才是。
她雖然也很好奇事情會演變成什麼樣子,但她絕不會開口去問皇甫琛的!
就見屋裡的替身氣息全無般躺在那裡,那嚇得掉了碗的太醫臉色驚惶又慘白的抹著冷汗,小心翼翼喚了兩聲王爺,見沒反應,又壯著膽子去摸替身的鼻息,果真什麼都沒探到,倒嚇得倒退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愣愣的盯著替身半天。
忽然連滾帶爬的往外爬:「來人,來人啊,王爺不好了!」
屋子裡很快湧進來一堆人,安太夫人跟池小侯爺最後才進來。顯然皇甫琛事前並未告訴安太夫人,等安太夫人一進來。
瞧見床上躺著的一動也不動的替身,眼淚霎時噴了出來,痛嚎一聲,人已經軟倒在地上了。
屋頂上的皇甫琛自然又是心疼又是自責內疚,不忍見自家姨母這個模樣,拉了安然就要往下跳。
黃鴻飛一把拉住安然另一隻手,興奮的問:「去哪兒?我也要去!」
皇甫琛瞥了眼那礙眼的手,倒是沒多說什麼,只將安然往他身邊拉了拉,很不客氣的打開了黃鴻飛的手:「本王的女人,豈是你可以隨便拉扯的?再有下次,別怪本王對你不客氣!」
說罷,也不顧安然的掙扎,摟了她的腰便跳了下去,趁著夜色的掩護,一路往汀蘭苑的方向疾奔而去。
被留在原地的黃鴻飛愣了愣,摸著被打的通紅的手背,半天才咕噥道:「不就是拉了一下嘛,小氣!」
不過到底還是心急皇甫琛他們的去向,抱怨完了便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冰涼如水的夜風拍打在安然細嫩的肌膚上,如刀割一般的疼,讓她忍不住將臉往皇甫琛懷裡藏了藏。
皇甫琛似沒察覺到安然小小的動作,他並未低頭看懷裡的她,卻突然伸出手,將她的臉完全藏進了懷中,不讓夜風有絲毫吹到她的可能。
安然本能想要掙脫後腦勺上那隻手,卻聽得皇甫琛低聲說:「別動,本王傷口要裂開了。」
不知怎的,安然竟真的不動了。
她想。才不是怕他傷口裂開的緣故,而是他的手太用力,按著她的後腦勺讓她完全動彈不得!
對!她在他懷裡用力的點了點頭,一定是他太大力的緣故!
安然點頭的弧度有些大,倒惹得皇甫琛低頭看了她一眼,只以為她不肯說話定然也是要消極抵抗他的,不想她竟還願意回應他,他的唇角愉悅的勾了起來:「乖女孩。」
安然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一張俏臉頓時漲得通紅起來,脫口咕噥道:「我才不是擔心你傷口要裂開。你少自以為是了。」
話一出口,愈發後悔,這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嘛!
果然頭頂傳來一聲極短促的輕笑。
安然真想把自己的腦袋重重砸在他的傷口上!
這樣丟人,同歸於盡算了!
幸而這時目的地到了,皇甫琛停了下來,帶著安然翻過汀蘭苑的牆,隱身在一間房間外面的牆角陰影之下。
他一停下來,安然就下意識的要推開他,無名無份摟摟抱抱實在太過分了!
皇甫琛卻沒鬆手,只手制住她,用另一隻手擒了她細膩優美的下巴。迫使她往外頭看。
安然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月亮竟從雲層里跳了出來,照的一地樹影斑駁,若她此時推開皇甫琛,她的身影就會被月光映照出來,極容易被人發現。
安然不敢再動,只是胸貼著胸靠的這樣近,近的都能聞到彼此呼吸,輕輕淺淺,偏又莫名生出糾纏不休的曖昧纏綿來。
長夜如水,四下里只有低低的呼吸聲。安然覺得胸口發悶,連呼吸都沒有力量,心臟在喉嚨口急促地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