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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這一年的周曆歲首, 土氣收斂,天高氣清, 周國迎來了臘祭之月。


  辛勤勞作一年,如今能夠得以休憩, 向上天苦求了許久的甘霖也終於如願降灑大地,但這一年對於周國國民來說,過的並不容易,所以他們比往年更加註重臘祭之禮。


  就在忙於打掃清潔、預備精潔祭品、揀選吉日良辰準備祭祀先祖之時,國人驚奇地發現,城外那條通向王城的馳道之上, 每天都有浩蕩的車隊轔轔而來, 國民所熟知的曹侯, 楊伯、劉子等幾個小國諸侯已早早到了, 入了王城, 這本司空見慣, 但除了這幾人,今年竟不斷還有新的大人物陸續抵達洛邑了。


  先是鄭伯,再是晉國世子頤,繼之宋公、魯侯……最令周國國民感到吃驚的,還是最後一個抵達的諸侯,齊侯和世子姜突。


  要知道, 齊侯已經接連十數年沒有參加過周國的臘祭了, 沒想到今年, 他竟也帶著世子親自趕來。


  當今天下, 國力最強大者,當數邊境四國和中原小霸宋。今年周國的臘祭,除了一向自立稱王的楚國和穆人之外,晉、宋、齊三國竟齊齊而至!


  齊侯和世子姜突乘坐的馬車出現在王城外的馳道上時,吸引了許多周人的目光。。


  晉宋齊這些大國都來了,各自依附於這幾個國家的小國國君聞風而動,自也動身趕來,於是這小半個月,王城外的馳道之上,到處飛揚著馬車經過時捲起的滾滾黃塵。


  諸侯抵達,不可草率擅自入城,須按爵高低先落腳於舍館之中,周王派使者帶著天子冠服和玉璧至,慰問路上辛勞,諸侯亦呈上相見之禮,擇日再身穿禮服,手持玉圭,出館舍乘坐玄車入城。


  王城之中,那條已經沉寂了多年的通往王宮皋門的蹕道,再次開始熱鬧了起來。


  許多周國老人都說,如此盛大的情景,上一次看到的時候,還是幾十年前上代周王在位之時,說到激動之處,向來有王民風範的周人,未免也變得熱淚盈眶了起來。


  ……


  就在周國王城因為即將到來的臘祭而漸漸沸騰起來之時,於此同時,位於千里之外的穆國,正悄悄地完成了一個對於穆人來說起著至關重要作用的改變。


  隨著烏戎和義渠聯軍的瓦解,西北數十戎國徹底依附於穆,穆國將大片土地納入版圖,國土面積不但劇增,西起隴西,東至華崤,綿延長達千里,而且最重要的是,它的西北後方從此穩固無憂,借著華山、崤山之險,穆國從此進東可進中原,西可退守故地,戰略意義,不言而喻。


  就在昨夜,這支將戎狄打的潰不成軍的由穆國虎摯銳士組成的浩蕩軍隊,在國君庚敖的統領之下,一路行軍,回到了國都。


  無數的穆國國民夾於道旁相迎,向身披甲衣,高高坐於戰馬之上的年輕國君行跪拜之禮,戰歌四起,氣氛之熱烈,比之千里之外的王城,有過之而無不及。


  庚敖入國都,於王宮見群臣,隨後大犒軍隊,對將士行完封賞,當即單獨召宰夫買入宮。聽到宰夫買的腳步聲起,他離座,快步親迎,請他入座。


  宰夫買額頭的傷口已痊癒,但仔細看,依然留有一道疤痕。


  庚敖面露愧色:「因孤之故,累叔父受辱至此地步,實為孤之過!」


  宰夫買慌忙從座上起身,躬身道:「君上何出此言!君上親率我穆人將士,血戰戎狄,我所受的,不過區區皮肉小傷罷了!君上不怪我辱沒使命,在晉人面前折了我穆人的顏面,我便感激不盡了!」


  庚敖過去,再次扶他入座,目露沉色:「叔父所受之辱,孤記住了,日後定會替你加倍討回。」


  宰夫買道謝,二人又話了幾句,庚敖忽話題一轉:「孤聽聞,周國此次臘祭,天下諸侯,十之七八都已齊聚洛邑,叔父如何看?」


  宰夫買人在丘陽,洛邑的消息卻是時刻關注,頷首:「臣亦有所知。」


  「願聞其詳。」


  「鄭伯至洛邑,是為公子緩落到了周王手中,意欲迴旋,要回公子緩;宋公是為了封爵;魯國本掌管周禮,此種場合,天下諸侯俱到,魯侯能不去?至於晉國世子頤與齊侯……」


  他看了眼庚敖的神色,微微咳了一聲。


  「若我所料沒錯,應是為向周王求親之故。」


  「諸侯看似禮周,實則各有打算,暗懷鬼胎罷了。」宰夫買最後說道。


  ……


  宰夫買出后,庚敖獨坐於室,凝神之時,司徒前來求見,向他稟告木蘭宮的建造情況。


  數月前大軍西征之前,司徒奉命選址營造新宮,當時不敢怠慢,選定東郊之地,徵用工匠民夫數以萬計,日以繼夜加緊督造,將近況闡述一番,道:「一切進展順利,如今已初具規模,只是……」


  他看了一眼座上那位面無表情的國君,停了一停。


  庚敖之前下令營造木蘭宮時,人人都知新宮是為迎娶王姬所用。


  穆國之前的幾代國君,從無營造新宮的舉動,庚敖此次不但營造新宮,木蘭宮還是以香木營造,造價不菲,故在此之前,丞相伊貫等人一直便有微詞,批評國君不法先人,流於奢靡,耽於享樂。


  國君雖年輕,繼位亦不到兩年,卻先擊敗楚人,此次又親征戎狄,大勝而歸,積威日益深重,對他大造木蘭宮之事,伊貫亦不敢當他面批評,只在司徒面前數次提及,頗是痛心疾首。


  庚敖望向他。


  司徒遲疑了下,終道:「稟國君,臣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臣遵上意營造木蘭宮,只是朝中有人以為過於奢靡,不符祖制……」


  庚敖眉頭一揚,打斷了他:「可是伊貫那些人?」


  司徒默認。


  庚敖冷冷道:「當孤不知?伊貫別宅木衣覆錦,土被朱紫,頓頓飲食,動輒案累百器,以致於口不能遍味!孤不過造一宮室罷了,論奢靡享樂,往後還需向他請教,他下回若再在你面前提及,你轉孤之言,叫他直面於孤便是。」


  司徒暗暗吃驚,忙諾聲應下。


  「加緊營造,不得懈怠!」


  庚敖最後起身說道。


  ……


  洛邑王城的大街小巷,這月到處可見鮮衣怒馬之人,都是跟隨各國國君而來的隨官和扈從,已多年罕見如此盛大情景,周王在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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