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莫如玄
「小僧常年侍奉佛祖座下，心中無垢無礙，自然不需要什麼菩提鏡來照！」
靜！
死一般的安靜！
僅僅只是一瞬之間，整個大雄寶殿便陷入了落針可聞的寂靜之中！
心中無垢無礙，自然不需要什麼菩提鏡來照！這話的意思眾人自然理解，但是他們也同樣知道，這句話背面所含有的意思！
既然你需要菩提照心鏡，而且還把它當成了佛門至寶，那麼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了什麼？這就說明在你心中仍舊擁有污垢、滯礙，需要藉助外物來映照自身！這便說明，在你的心中，仍然有魔！
再往深處去想，玄難只不過是主持這次約定的代表，在他的身後還有著整個菩提禪院的支持！既然玄難心中有魔，那麼菩提禪院這個佛門三寺之首，心中是否也有魔念存在？
若說沒有，那麼菩提禪院為什麼還要執意將菩提照心鏡收回？若說有，那麼菩提禪院這個佛門三寺之首，豈非成了笑話？
身為佛門魁首，心中卻有魔念滋生，那麼菩提禪院到底，是佛還是魔？
「呵呵！時間不早了，咱們也該出去和大家見見面了，免得讓人家說我佛門不知禮數！」
智光禪師的話好笑嗎？其實一點都不好笑！
可是除了笑之外，玄難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了，對方的回答除了能夠說明自己佛心圓滿之外，根本就沒有再說任何東西！可也正因為如此，玄難才會無從下手！
是！菩提禪院的確是佛門三寺之首，而雲山寺則是一個在江湖上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寺廟。但是，對於佛門弟子來說，他們更加認同的還是雲山寺，而非菩提禪院！這一點，在那些不修武學，專心侍奉佛祖的僧侶之中，尤其明顯！
雖然雲山寺和菩提禪院同出一源，甚至就連雲山寺的開派祖師也是出自菩提禪院之中，但是自從雲山寺放棄武道修持，專心禮佛之後，雙方便已經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者重體，一者重心！兩者之間，說不上孰優孰劣，但是生在這個廝殺不斷、血雨腥風的亂世之中，前者無疑要比後者更加容易生存！只不過，太過極端之後，前者也逐漸失去了本心！
佛，不再是佛！
…………
真正的約定地點，自然不可能在雲山寺裡面！而是建在雲山寺外的一處露天廣場之中，整座廣場以山峰為基，南面正對這雲山寺的山門，北面則是上山的小徑，而東西兩側則是如同刀削一般的懸崖峭壁！山峰足有千丈之高，半山腰處便有雲霧環繞，站在廣場之上，好像整座平台都漂浮在白雲之上一般，讓人有一種如臨仙境的感覺！而這，也正是雲山寺之名的由來！
等到玄難跨出雲山寺的山門，來到早就準備好的廣場之時，發現原本空曠的場地，此時已經坐滿了來賓。只是讓玄難微微皺眉的是，除了那些受到菩提禪院親自邀請的江湖大俠之外，此時站在場地之中東側的竟然還有清虛觀這個長久以來的冤家！
佛道相爭，本就是自遠古時期遺留下來的問題，綿延了已經不知多少萬年！按照常理來說，清虛觀出現在這裡，並算不上多麼奇怪，但是玄難的心中卻還是忍不住升起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玄難沖著清虛觀為首的年輕道人頷了頷首，雖然兩方彼此恩怨糾葛千萬年之久，背後相互拆台的事情不知做了多少，但是在這表面上，該有的尊重卻還是不能少的！
見過清虛觀后，玄難的目光繼續向下望了過去，等目光移到正北方向之時，玄難的視線又是猛的一凝。心中忍不住升起一絲疑問：「葛一辰？他怎麼也來這了？」
雖然玄難和葛一辰兩人同為通玄境界，但是兩者之間，無論是實力，還是身份地位，其實都相差甚遠！身份上來說，玄難僅僅只是菩提禪院的戒律堂首座，而葛一辰卻是北海聽劍閣兩支分脈之一聽潮峰的掌教！至於兩人之間的實力對比，葛一辰名列地榜十三，而玄難則是地榜無名，雖然有他低調，無心爭榜的原因，但就算如此，玄難的實力也最多排在地榜三十名靠外，與葛一辰之間，還差了一個層次！
哪怕葛一辰沒有擺明北海聽劍閣的身份，但是既然已經認出了對方的身份，玄難自然不能裝作沒有看見，只能如同剛才一樣，沖著葛一辰的方向輕輕頷首示意！
對於玄難的見禮，葛一辰自然看在眼中，只是此時的他，卻是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對著玄難回禮之後，便將目光望向了自己廣場之中的人群，在裡面搜尋著什麼！
目光越過葛一辰，玄難繼續向下望去，只是還沒等他將剩下的人群看完，原本集結在廣場西側的三教九流之中便突然傳出了一陣騷亂，而後人群迅速散開，向著其它方向涌去！
「吼！」
一聲咆哮自廣場西側的雲霧之中傳出，隨即一道雪白的身影便自雲海之中躍入了半空之中，森白的獠牙在陽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光芒！
「妖……妖……妖怪！」
「它怎麼敢到這裡來，不怕被人殺妖取丹嗎？」
「別……別殺我！」
「竟然是頭白猿！」
「三爪雪猿？莫非是他？」
……
隨著怪獸躍入半空之中，廣場之上的眾人也都看清了它的身影！竟然是一隻身高一丈開外的白猿，潔白的猴毛在陽光下散發出淡藍色的光華，僅僅只是看上一眼，便會讓人生出冰寒刺骨的感覺！
而這隻與眾不同的猿猴最大的特點，還在它的指抓之上，普通猿猴無論是否誕生靈智進化為妖，都是爪生五指，而這隻雪猿卻是只有三指，而且指抓之上還閃爍著幽藍色的光澤，散發出陣陣冰寒之氣！
「砰！」
發出咆哮的身影自半空之中墜落，看似比常人大不了多少的身軀，卻讓廣場之上的眾人紛紛感覺到自己腳下微微一震，實在難以想象在那副身軀下面，究竟是什麼做成的，竟然可以如此之重！
「莫如玄！」
望著在平台西側齜牙咧嘴的雪猿，玄難不由深深皺起了眉頭！雖然之前從未見過這隻雪猿，但是玄難卻對它的來歷知之甚詳！
西域妖族的寵兒、天山之上誕生的精靈、妖神之下的最強者等等，貫注在雪猿身上的一系列的頭銜，讓玄難忍不住頭疼起來，可是看著這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他卻不能裝作視而不見！
「你到這裡來做什麼？這裡可不是西域，更不是你的老家天山，真以為我菩提禪院不敢殺你不成？」
面對玄難的威脅，三爪雪猿莫如玄只是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隨即斜著眼睛望向玄難，有些不屑的說道：「你就是玄難？那個被我四哥嚇得跑回天南的禿驢？」
「你！」
玄難僧眉一束，心中忍不住怒火上涌！
被人當面罵做禿驢，這是一種怎樣的侮辱！可是玄難卻不得不強忍下去，因為對方的實力比他強！對方的背景比他打！就連對方的靠山，也比他的厲害！
神州大地，以人族為尊，妖族幾乎隱匿不出！
這是天下大勢，在種族之間的實力對比上，人族確實佔據了絕對上風。但是，如果僅是菩提禪院一脈的話，面對三爪雪猿身後的妖族，就顯得有些不夠看了！妖族雖然勢弱，但是堪比化神境界的妖神卻還是有那麼七、八個的！而且，相同境界之中，妖族的實力往往會比人族更加強大一些，除了那些妖孽般的存在之外，單對單的話，人族幾乎必輸無疑！
「阿彌陀佛！」
深吸口氣，玄難強自壓下心中的怒火，平靜的說道：「離開這裡！看在那幾個老傢伙的面子上，我可以當做沒有見過你！否則，今日你就留下來，做我菩提禪院的護法神獸吧！」
「護法神獸？呵呵，就憑你這個四哥的手下敗將？」
護法神獸四哥字似乎刺激到了這頭三爪雪猿，莫如玄銅鈴大小的獸瞳猛的一睜，一道寒光便自他的眼中射出，橫跨近百米的距離，直接向著玄難的面門罩去！
「烈焰刀！」
玄難本就對莫如玄這隻三爪雪猿心有警惕，等到莫如玄的眼中射出如有實質的寒光之時，玄難本能的一抬右手，並作掌刀，對著身前的虛空重重劈了下去！
「轟！」
掌刀過處，虛空瞬間自燃起來，化作一道丈許長短的烈焰刀氣，向著莫如玄急射而來的寒光飛去！
「噗！」
烈焰刀氣過處，虛空之中盪起一層層的熱浪，空氣之中被急速蒸發的水汽，讓烈焰刀氣如同處在夢境之中一般，顯得有些不太真實！
可就是這樣威力驚人的一道烈焰刀氣，在碰觸到莫如玄眼中射出的寒光之時，便毫無反抗之力的被凍結在了虛空之中，原本無形的烈焰刀氣，也化作了一柄丈許長短的幽藍冰刀，而在冰刀之中，赤紅色的烈焰依舊沒有熄滅，只是卻被寒氣裹挾在一起，向著玄難倒射而去！
「擒龍手！」
烈焰刀氣瞬間被滅，玄難心中一驚，手中的動作卻是絲毫不停，隨著右手向前探出，一隻五爪金龍猛然從他的身上飛出。隨著一聲龍吟，鱗甲分明的右爪向著倒射而來的冰刀捉了過去！
「砰！」
一聲悶響，倒射而回的冰刀被金龍探出的右爪抓了一個粉碎，而與此同時，龍爪之上也是鱗甲紛紛破碎，若非金龍只是虛幻之物，想來此時龍爪之上，應該已經鮮血四處紛飛了！
抓破冰刀之後，顯得有些殘破的龍爪直接迎向了剩下的寒光，僅僅一個瞬息之後，龍爪便也步上了烈焰刀氣的後塵，被寒光整個冰封在了裡面，裹挾著射向它的主人！
「噗！」
接連兩招被破，玄難氣怒攻心之下，忍不住噴出了一口淤血，神情瞬間萎靡了下去！
「阿彌陀佛！好一個天賦神通！好一個玄霜之氣！」
一聲佛號自虛空之中響起，隨即一道金光自虛空之中湧現，化作一隻磨盤大小的金色佛掌，擋在了玄難的面前，以掌心之中的「卍」字形佛印正面迎向了還剩下小半的寒光！
「嗤！」
倒射而回的金龍爪印在接觸到佛掌的瞬間，便整個崩碎了開來！隨後寒光便激射在了「卍」字佛印之上，只是之前能夠接連冰凍玄難兩道攻擊的寒光，此時在這佛印面前，卻是失去了那種冰封萬物的效果，被佛印之上的金光擋了下來！
「砰！」
寒光破碎，佛掌金印也同時消散在了虛空之中，兩者看似相互泯滅一同消失。但是，在場卻有不少人發現，佛掌消失之時只有掌心位置有一顆拳頭大小的冰印！換而言之，則是莫如玄眼中射出的玄霜之氣根本就奈何不了這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金色佛掌！
「呵呵！有意思！看來你們這群禿驢是要以大欺小了！」
莫如玄雙眼之中泛起一道碧光，直接望向了虛空之中的某一處，神色之間帶著一絲玩味，也帶著一絲挑釁！
「貧僧玄知！見過莫道友！」
被莫如玄雙眼鎖定的虛空之中，一位盤膝端坐虛空的僧人微微頷首，身影在三爪雪猿面前一閃即逝，將自身的氣息主動泄露了一瞬，只不過除了三爪雪猿之外的旁人卻是根本就無從察覺！
「玄字輩的禿驢！半步化神境界！」
三爪雪猿身上微微一震，眼神之中的玩味和挑釁瞬間消失不見！若是對方是已經跨入化神境界的宗師的話，他反倒不怎麼擔心，畢竟在他的身後有著妖神撐腰，若是有人以大欺小的話，自家的長輩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可如果對方真是一個玄字輩的禿驢的話，那麼，所謂的以大欺小也就不存在了，自家的長輩自然也不好意思插手了！
「哼！不過是一個藏頭露尾的傢伙罷了，有本事出來和小爺戰上一場！」
雖然對方實力不俗，幾乎不下於化神宗師，但是想要靠一個名字將自己嚇退，莫如玄卻是不能答應！右手自虛空之中一探，便將一隻比他自己還要高出一頭的狼牙棒抓了手中！
「咚！」
狼牙棒棒頭向下一頓，被棒頭砸中的山石猛然碎裂開來，一道手臂粗細的裂縫直接蔓延向了玄難所在的位置！
「阿彌陀佛！這是我們佛門之事，還望施主莫要插手為好！」
莫如玄空手之時，玄難便已經不是他的對手，等到他將自己體內的護道神兵取出之後，玄難便更加不可能是他的對手！無奈之下，玄知只能從虛空之中出來，落在玄難面前，擋在了蔓延而來的裂縫之前！
「轟！」
一束寒光自地底裂縫之間爆發，在玄知的腳下噴薄而起，直接將他身前的虛空化作了一塊冰雕！
「佛門之事？呵呵，你可知道你們抓的那個小丫頭是誰？那可是我四哥認得小姐，你說我能答應嗎？」
說話之時，莫如玄手中狼牙棒一揮，直接向著對面的兩個和尚砸去，而被狼牙棒砸中的虛空，此時卻是泛起了層層漣漪，距離破碎虛空已經只有一步之遙，而這也正是他敢對玄知出手的底氣所在！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面對三爪雪猿的強攻，玄知只能一推手中的玄難，將其送出了戰圈，旋即雙手合十，一層如同金鐘一般的佛光將他整個籠罩在了裡面，準備硬抗莫如玄的狂暴一擊！
「轟！」
虛空震顫，以狼牙棒和金鐘相交之處為節點，空間猛然出現一個褶皺，隨即空間褶皺消失，空間重新恢復穩定！看起來和之前似乎毫無變化，但是籠罩在玄知身上的金鐘卻是猛的一陣搖晃，呈現出虛幻之景，顯然已經承受不了幾次狼牙棒的轟擊！而與此同時，三爪雪猿莫如玄則被自己掌中的狼牙棒帶著嗆啷啷後退出三丈開外！
晃了晃有些發麻的右臂，莫如玄的眼中閃過一絲血色，獰笑著說道：「好硬的龜殼，小爺倒要看看它能讓小爺敲上幾棒！」
看著已經打出了興緻的三爪雪猿，玄知和尚卻是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兩人都已經觸摸到了破碎虛空的邊緣，若是繼續打下去，一個收不住手，便是非死即重傷的下場！
而因為莫如玄的身份，菩提禪院不得不謹慎對待，這便導致，在交手之時，玄知只能束手束腳的應對，而這樣做的結果，很可能會讓他自己成為那個遭受重傷甚至是身死之人！
這卻是玄知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
面對眼前這個打又打不得，講理又不聽的傢伙，玄知一時之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等到三爪雪猿再次提棒砸來之時，他只能開口求援道：「弟子無能！還請師叔出手！」
「阿彌陀佛！」
佛號響起之時，莫如玄渾身汗毛驟然一緊，等他想要掙扎之時，一股莫大的壓力已經直接將他禁錮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通玄和化神之間的區別，說是天淵之別也毫不為過！在化神宗師面前，原本縱橫無敵的三爪雪猿顯得毫無反抗之力！
畢竟絕仙劍聖只有一個！避水青猿也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