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天命之人
「你活了一千年，見識過滄海桑田世道變遷，人生閱歷是老衲萬萬不能比的。」
「但也可能正是因為你豐富的人生閱歷，導致你的心靈倦怠死寂了，大部分事物都無法引發你的觸動，對這個世界不再抱有期待感。」
「懷著這樣的心態，萌生死志也算是正常，於是你乾脆想著破罐破摔，所以先前才會說出屠光人類這樣的瘋狂之語，想在死亡前最後瘋狂一把。」
葉海條理清楚地分析狐妖的心理活動，似乎沒有注意到，隨著他說的話越多，狐妖的眼神就愈加冰寒。
「不過.……」
葉海忽然頓了頓，話鋒一轉說道，「老衲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雖然你活了一千年時光，但與歷史相比你依然渺小如塵埃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還有太多太多即將要發生的事情，新世界的大門就在你眼前敞開，你卻拒絕進入，未來波瀾壯闊的畫卷你連想象都想象不出來，就想著看破紅塵了要死要瘋狂，除了愚蠢以外，老衲暫時用不了別的詞來形容你。」
葉海微微搖頭，模樣甚是惋惜，「生命，是怎麼活都活不夠的，你活的久？那你見過天地初分混沌瀰漫的場景嗎？你見證過物種進化的過程嗎？你見過沒有貪嗔痴恨愛惡欲的極樂世界嗎.……」
葉海深呼吸了一口，語氣中夾雜著異樣，問，「你見過妖怪和人類和諧共存的的畫面嗎？」
周圍的人們聞言一驚！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向葉海，人類和妖怪——恐怖到足以毀天滅地的妖怪和諧共存？開什麼帝國玩笑！
就連狐妖此時也以為葉海在跟她開帝國玩笑，這個玩笑開的有些大了，導致狐妖陰寒的雙眸里再次浮現起騰騰殺意。
葉海感應到那股宛若實質般的殺意，猜測到狐妖此時的想法，表情似笑非笑問道，「你不相信老衲說的話？還是說你覺得老衲是在大言不慚發妄言哄騙你？」
狐妖沒有回答葉海的一系列發問，只是一字一句低沉吼道，「妖怪，絕對不可能和人類和諧共存！」
「此言差矣，沒有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一切皆有可能，或許在以後妖怪和人類就是一起和諧共存，或許還會通婚嫁娶，你覺得不可能只是因為你沒見到罷了。」
人類和妖怪.……通婚嫁娶？這一番話，再次撞到狐妖內心敏感的地方。
沉默了一會兒后。
「依據呢？你說人類和妖怪能和諧共存的依據在哪裡？要是說不出來我這就殺了你！」
被對方殺氣騰騰的目光盯著，葉海覺得自己接下來的話只要有一點不合狐妖的心意，她就會雷霆出擊將自己撕成粉碎。
一旦自己被撕碎，先前度化狐妖的所有功夫都將白費。
想到這，葉海指著自己的胸膛微微笑道，「依據就是老衲。」
「你！？」
殺機一觸即發！
「對，就是老衲。」面對赤果果的殺意，葉海依舊一臉坦蕩，「老衲此番下山就是普渡天下而來，讓妖怪和人類和諧共存，這也是老衲普渡天下的任務之一，老衲在往後的歲月里將致力於這一偉大事業。」
「就憑你，你憑什麼說出這句話？，憑你那弱小的三品修為？」
「你覺得老衲會永遠都是三品修為么？」葉海反問她。
狐妖愣了愣，葉海自顧自地說，「老衲是被上天選中的人，是天命之人，老衲的意志便是上天的意志，天命之人要做的事情，儘管過程歷經千難萬險，但到最後一定會成功！」
看著葉海一臉自信滿滿的表情，狐妖錯愕過後忽然覺得好笑，但她想笑又笑不出，覺得這個和尚得了魔怔，活了一千多年都沒見過有哪個人類會像他那樣自以為是，還天命之人？
「你信不信，我只要一根爪子就能把你這個所謂的天命之人碾成肉泥？」
葉海不理會狐妖口吻中的威脅，認真道：「你若是想看到人類和妖怪和諧共存的場面，你就不能殺老衲，反而你還要竭盡全力協助老衲！」
「我還要協助你？」
「對！」
狐妖用殺氣騰騰的目光打量了葉海一段時間，似乎是想看清眼前這個大膽狂妄的和尚，看清他內心的齷蹉，但葉海神色坦蕩，狐妖看不出端倪，至少暫時是看不出。
「哈哈哈哈！」
狐妖突然仰天大笑，笑的天搖地動，空中的諸多星辰在她的笑聲中統統黯淡無光。
葉海不知道她在笑什麼，任由她笑，一會兒后狐妖收斂起笑聲，恐怖的氣勢衝天而起，爪牙猙獰吼道：
「那就讓我看看！你這個『天命之人』到底有多少能耐！有沒有資格讓我協助你！」
「嗷！」
狐妖張口吼出一道粗大的白色光束，白色光束出現的剎那，整塊天空都塌陷了，腳下的大地也沉淪了，彷彿世界末日一般，整個世界里都充斥著白色光霞，滿滿的再也塞不下任何東西。
而那股白色光束，正是朝葉海轟擊而去！
在足以毀天滅地的恐怖力量面前，葉海閉上眼睛安然受死。
干你大爺的，失敗了么？好恨吶，才剛剛下山啊，還沒怎麼普渡世人啊，還沒有摸過女孩子的胸啊，還沒有將「冷印養成計劃」實施完畢啊，還沒有將那匹假馬交還給瓜皮啊，還沒有到蒼月跟那個「肥婆」退婚啊……
死到臨頭，心裡一瞬間翻湧起萬千思緒，許多沒來得及完成的事情不斷在腦海中回蕩，其中回蕩次數最多的就是「普渡摸胸」這四個字眼。
下一刻，一股痛到極致的痛苦忽然從身體各處迸發而出，這痛來的是那麼強烈，葉海承受不住，全身都在顫抖，甚至覺得，他會在這樣的痛苦裡灰飛煙滅。
……
不知過了多久，充斥在天地間的茫茫白光終於消散了，殘缺的月亮也終於敢露出一點點頭，眾人放眼看去，只見整座安陽縣被摧毀的滿目瘡痍。
在破敗的大地上，躺著一個小和尚，他一動不動，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