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粉色穹影

  「永恆之血，真的誘惑很大，對吧？」


  穹影隱藏在黑暗之中，沒有作聲。


  「你一直在追逐各種各樣的血液對吧？這是你活下去的意義。」


  影子見她沒有作聲，繼續說道。


  「可是你的內心是矛盾的，你的貪婪與善良在互相較量，誰也沒辦法說服對方。」


  穹影抬起頭來，面無表情，看著影子。


  「所以你最終還是沒有下口，你的本質是善良，不應被慾望控制了自己。」


  穹影的眼睛里似乎閃爍著什麼晶瑩的東西。


  「如果你真的需要什麼，就來找我吧，我的血液，你應該也感興趣。」


  影子一個人自說自話著，不知道是對穹影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黑暗之中的穹影嘴唇微啟，舔了一下上唇，那樣子，充滿了誘惑。


  她盯著影子，心中有些東西似乎正在悄悄發生著改變。


  影子驚奇地發現，她那齊肩的短髮漸漸變成了玫瑰金的顏色，和她的瞳孔一樣在改變著。


  影子盯著她的眼睛，整顆心被攫住了。


  突然，我聽見了背後一聲巨響，回過頭來，發現東方的天邊有一處光點，隨後迅速蔓延，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周圍的人都轉過身來，突然跪倒在地，雙手上舉，口中念念有詞。禱告的經文像溫暖的潮水一般慢慢上漲，將我包圍。我們沐浴在一股神聖的氛圍之中。


  那是巴東東邊的塔朗火山，距離約40公里。此刻它正在噴發，閃耀的岩漿從火山口蔓延而下，噴薄的火山灰擴散開來，在極光的映照之下，熠熠生輝。


  它像是在給極光送行，像是在給那些逝去的人們送行。


  遠處，塔朗火山，雲霧繚繞。近處，婆羅浮屠，矗立千年。


  火山是諸神的寶座，他們是自然界最強大的力量，能維持生活，也可以摧毀生命。


  這是一個極美的畫面，一座自然的火山，在為逝去的人類送行。此刻我突然發覺，人與自然是可以相互感應到彼此的。當這種感受越來越強烈的時候，便會產生一種共鳴，迸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以前總是被教育，「人定勝天」。其實人不需要戰勝自然，人也不可能戰勝自然。人所要學會的，不過是跟自然和諧相處，懂得敬畏每一個偉大的生靈。動物也好，自然也罷，人類從不曾高高在上。我們總是自作動情地想要拯救地球，拯救動物，拯救大自然。其實我們需要拯救的，不過是人類自己。地球不會毀滅，它從遠古的大爆炸之中走來，已經存在了46億年，而人類的歷史，不過幾萬到幾十萬年罷了。微不足道，實在可笑。


  影子和穹影也從帳篷裡面出來了，他們看著遠處的火山，手牽著手。穹影的發色似乎改變了，變成了粉粉的玫瑰金。


  「你的頭髮，怎麼了？」


  藍心好奇地問道。


  「怎麼樣？好看嗎？」


  穹影回過頭來，嫣然一笑，猶如一抹彩霞。那個在咖啡館中見到的暖暖的人，又回來了。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她笑起來的樣子，毫無戒心，真美。


  不遠處的海灘之邊，紅樹林纏繞著泥土與水面。在半干半濕之間，有一段枯木隨著海浪被衝到了樹林中，那枯木的形狀，像是一座棺材。突然，一隻蒼白的手從枯木之中伸了出來。


  「我想去海邊走走。」


  我對著藍心說道。


  「那我陪你去。」


  藍心回道。


  「不用了，我就是去散散心，一會兒就回來。」


  不知道為何，看到這些美麗的畫面。連穹影都已經恢復正常，變回了那個和藹可親的人。又想到生死未卜的小舒，突然有了一些惆悵。


  「那你早點回來，我在這裡等你。」


  藍心有些不舍。


  「嗯。」


  我摸了摸她的頭，低聲說道。


  「早點回來，現在的巴東，並不安全。」


  影子也關切地問道。


  「沒事兒，我一會兒就回來，只是心裡有點亂。」


  大家都知道小舒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也沒有強求，只是讓我早些回來，注意安全。


  我離開了遍布帳篷的高地，向著黑暗的海邊走去。


  一路上，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小，燈光也越來越暗。忙碌的人們從我的身邊不斷地經過，也不知過了多久，抬起頭來，周圍已經空無一人。一種孤獨將我包裹，我望著漆黑的海面，獨自坐了下來。


  這漆黑的海水，不舍晝夜地潮漲潮落，不知吞噬了多少生靈。其中，是否有我的小舒呢？


  如果海底有一座神殿，所有沉入海底的人或物都是海神的財產。那我是否可以去跟海神談判，以換回我的愛人。


  「你願用生命去守護自己的愛人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邊突然坐下了一個黑衣的女人，圍著當地那種穆斯林頭巾，看不清樣貌。聽聲音，是一個年輕的女人。


  「當然，這才是活著的意義。有一個相守一生的愛人，愛她勝過愛自己。」


  「如果藍心有難，你會救她嗎？」


  「當然，她是我最愛的人。」


  不對勁，這個女人怎麼知道藍心的？我轉過身來，正對上那雙猶如深淵一般的雙眸。


  「你是？」


  突然有種熟悉的感覺。


  那個女人點了點頭。


  「為什麼要救我？」


  我有些不明白，一個素未平生的女人，為何要救我。


  「因為你還不能死。」


  女人的話聽起來有點耳熟，老黃也曾經說過，他也認定我就是那個人。


  「我以為你已經死了。」


  「是啊，那種情況之下，任誰都會覺得我凶多吉少吧。」


  「為何認為那個人就是我？」


  「之前不確定，但是我不能冒險。」


  「冒險？」


  「對啊？如果你死了，一切都完了。」


  「可是我好像誰都保護不了呢。」


  我的內心在嘲笑著自己。


  「毛毛蟲在羽化成蝶之前，也不會飛翔。」


  「我會嗎？」


  「以前我不知道，現在我確定了。」


  「為什麼？」


  「因為那條蛇，是有劇毒的，你少了條胳膊，卻沒有死，就是證明。」


  「證明什麼？」


  我還想問，卻發現那個女人已經走遠了。


  她回過頭來似乎說了什麼，聲音卻消失在漫天的海浪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