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死神的小故事
盛夏的絢爛漸漸褪去，樹上的綠葉染上了一絲秋意，綿長的風捲動著，有幾分蕭瑟的冷意。
新月城一處古宅里，疏於打理的院子中，野草已經度過他們最燦爛的年華，不復夏天時的盛氣凌人，腰肢都軟了，彎倒一片，被一個黑袍踩在腳底。
「這裡的秋天，來的還是這麼急啊。」壹壹柒抬頭看了眼樹葉，黑袍在微微飄動，陰冷的聲音在風中飄忽，「那些狼牙預備役到底經歷了什麼？還有，狼牙的滲透怎麼樣了？」
「抱歉，壹壹柒大人，狼牙那些老不死很謹慎，挑選孤兒時只選背景可信的，然後還有多次的各種考察，我們現在沒有辦法大量滲透。不過城主府已經成功滲入了。從城主府中傳來的消息，那些預備役被送到城主府中的某個地方，然後出來就擁有力量了。這些非常反常。。」壹壹柒身後站著一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商人，此刻他油膩的臉上滿是汗水，卻不敢伸手擦一下，緊張地說道。
「我知道反常，不然就不會問，說一些我不知道的。」壹壹柒冷冷地打斷了商人的話，冰冷地看了他一眼，道，「還有，上面給了你這麼多年去滲透狼牙，這就是你的答案？」
「抱歉，抱歉，那個，大人，其實我們之前花了很多代價，滲透進幾個了，但他們離奇地被一些紅袍人無理由襲殺了。。」商人的汗水帶著油光，順著臉頰滑下。
「紅袍人？血色黎明？」壹壹柒的聲音更冷了些。
「不確定。。我們只能從一些無意撞見的路人那裡了解。。」商人知道自己的答案太無用了，瑟瑟發抖地說道。
壹壹柒瞥了鵪鶉般的商人一眼，沒有發火，而是把頭轉向圍牆的方向，斑駁的牆壁外是新月城的城區，高大的老舊建築似乎在說著當年的輝煌，他的眼神似乎穿過了時光，在看著往昔，點點頭，道：「行了吧，巨龍死了，它的龍威也不是鵪鶉能對付的。以前的事情之後再清算，現在告訴我，那些狼牙預備役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什麼他們能那麼快就擁有力量？」
「這個，那個，大人，我們滲透的只是侍從而已。。不過，有一條信息很有用，李家最近大量購買各種奧術材料，能夠大宗的奧術材料的商人都被我們監視著，從他們哪裡拿到了採購的單子，就是這個。。」商人吞了一口口水，顫抖地從自己的戒指中掏出一踏紙張，小心地遞給壹壹柒。
壹壹柒揮了揮手，紙張像是精靈一般地飛起，在他面前晃過，然後一頁頁裂解成碎片，被微風一吹就散，落雪般在地上鋪了一層。最後一頁紙張消散后，壹壹柒似乎得到了答案，冷笑了一聲，道：「購買材料的人一定不懂奧術，這麼拙劣的掩飾，那種奇妙的東西製作材料都是獨特的，一旦同時出現，就是告訴別人他正在做那樣東西。」
「不過，他們真的研究出來了？」
商人一臉茫然地看著壹壹柒，不明白這沒有緣由的話是怎麼來的。不過無所謂了，反正他看起來已經懂了，那自己點頭就好了。
壹壹柒看了眼點頭的商人，再看著圍牆外的城區，突兀地說道：「你想聽一個故事嗎？」
商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哭喪著臉，道：「能不聽嗎？」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這是陰影世界里的真理。所以一般有人問你，『想聽故事不？』的時候，一定要堅決地，反套路地說，『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但壹壹柒明顯就不是真的在徵求商人的同意，隨口問了一句后，理都沒理商人，悠遠的眼光似乎穿過了時光，自顧自地繼續說道：「無盡的生命，無敵的力量，無盡的慾望，最終英雄都會變成惡魔。這就是我的老師說起艾達世界第一次天災，亡靈天災時，對罪魁禍首死神艾蒙的評語。」
「萬物終有一死，高高在上的神也會有隕落的時候，死亡的威能讓每個智慧生命都為之恐懼、敬畏，在這種強烈的情感下，死神艾蒙曾經是艾達世界最強大的神之一，冥河的擺渡人，世界秩序的維護者。」
「維護者，多麼光明的稱呼。但是無盡的歲月過去，曾經的永生成了詛咒，他送走了所有在乎的人，然後在無盡的時光中迷失，日復一日的冥河擺渡中，冥河的每一個靈魂都在哭訴著他們的痛苦，然後有一天，聽完一個靈魂的哭求后，他突發奇想，離別讓人痛苦，為什麼自己不解救這種痛苦呢？所以，他要讓死去的人回去，讓所有人都幸福，大家都不用在分離了。」
「於是亡靈天災就爆發了，死去的人又活了過來，艾達世界一下子被塞滿了，死者認為土地本來就是他們的，主人回來不需要徵求偷竊者的同意；而生者認為死者已經離去，他們才是土地的主人。沒人想讓出，戰爭就爆發了。這幾乎是一面倒的戰爭，畢竟死者越打越多，幾乎不可戰勝。」
「死者的狂歡中，艾達將要淪為沒有生機的死亡位面時，世界被一個小女孩無意間拯救了。那個小姑娘問艾蒙，為什麼要做這些？艾蒙回答說，想要讓所有人都不必在忍受離別的痛苦。」
「『但是，沒有離別，人們又怎麼會珍惜團聚的時刻呢？』，這是那個小女孩的話。艾蒙再次看著這個世界，沒有離別的世界里，一切都是一層不變的，大家都不死了，就不用再去拚命創造新東西了，反正都已經不死了。曾經的善良的人也在無盡的時光中厭倦了對方，為了追求新鮮的刺激，他們不斷挑戰道德底線。」
「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想要讓所有人都幸福，但是最後的結果確實大家全都變得不幸了。意識到這點后，他讓冥河席捲了整個艾達，把所有的亡靈全部拉回了冥河中。同時意識到，力量有多大，責任就會有多大。而他累了，這份力量已經成了他的枷鎖，鎖住了他的一切。所以他決定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誤贖罪，他召來了那時候的奧術師，用自己的智慧和奧術師的幫助，分割出了自己的力量，從此消失在歷史中。」
「可是。。」商人吞了一口口水，雖然理智在哀嚎著別聽，但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地舉手，問道：「可是，傳說中不是生命女神和光明神帶著生者們絕地反擊，最終斬殺罪首死神艾蒙嗎？」
「傳說只是弱者的妄想而已，所有的死者都是艾蒙的信徒，而大半的艾達世界都是死者，那時候的艾蒙已經是最接近創世神的人了，你覺得有人能戰勝他嗎？」壹壹柒像是看白痴般地看了眼商人，道：「你能問點帶腦子的嗎？」
「抱歉抱歉。。」商人被他的眼神盯得抖了下，回過神來，面前這位可是告死鳥啊！殺人無數的冷血生物啊！理性存活了片刻，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又擠開了它，他忍不住地再問道：「但，您怎麼知道這些的呢？」
「因為我見過死神艾蒙。不，應該說，我們見過。。」壹壹柒的聲音平淡有低沉，沒了那種陰冷。
「還記得艾蒙嗎？就是那個我們以前無意間遇到，然後被艾倫和杜林發現的身份死神艾蒙！」鄧尼斯笑呵呵地問道。
「嗯？」阿爾薩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羅恩的靈魂問題，我們一下子就想到了身為死神的他，於是花了一些心思找到了他。。」
細雨微風，一個衣裳有些老舊，身上帶著一股平和氣息的老男人一邊收攤，一邊一臉無可奈何地朝面前的幾人道：「我說，你們幾個要買就買，不買就走人，堵在我這裡算什麼，我生意都沒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