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都記起來了?
「我不如她。」喬樂柔軟的身子緩緩站直,她抬手擦了擦臉上淚,似乎想笑,可是終究是滿目悲哀,「清墨,我會幫你穩住周阿姨的。」
蕭清墨沒說話,目送喬樂遠去。
我的腦子嗡嗡作響,頭疼欲裂。
綿綿春雨,穿藍色裙子的女孩兒。
是不是還有滿園子的薔薇花……
破碎的畫面從我腦海中閃過,快的我來不及捕捉什麼。
「蘇軟,你怎麼了?」我聽到蕭銘遠驚懼怕的聲音,「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你別嚇我。」
我抓住他的手臂,凄凄的說著,「他說的是我……」
「什麼?」蕭銘遠沒有反應過來。
我已經難以支撐,頭疼欲裂。缺氧的感覺漸漸襲來,我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還是抵不過身體的不適,倒了下去。
昏迷前,我聞到了那熟悉的清苦氣息。
……
蘇軟被送到榕城那年,剛剛十五歲。
那是個春天多雨,冬天多雪的城市。寄人籬下的生活很不好過,她只覺得內心灰暗彷徨。想努力的回憶那段日子,卻也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
唯獨的清晰的是,她跟蕭清墨的那場相遇。
十五歲啊,花兒一樣嬌嫩的年紀。
那天又在下雨,她聽到主卧里傳來的呻吟聲,一陣尷尬,悄悄的逃離出去。
那家人姓馮,據說是唐家遠親,做一點小生意。住過去不久她就發現馮氏夫妻私生活很亂,讓她一個小姑娘看的愁苦,於是盡量在外面待著。
隔壁的房子是空著的,她習慣翻牆而過,享受著屬於她的秘密基地。
漸漸地把自己心愛的枕頭搬了過去,又悄悄的藏了幾件衣服,儼然把那座房子當成了自己的棲身之所。
直到蕭清墨入住。
她在花園裡看著那些無人打理的薔薇,春雨冷不防的落下來。
站在樹下,看到窗邊站了一個清俊的男人。
心裡很不高興,但是也不得不面對這個殘忍的事實……她不過是鳩佔鵲巢。
那個人喊她過去躲雨,蘇軟的心一下子就飛了起來,翻了窗進去,歡快的忘了形。
一來二去漸漸混熟,就算他不在家,她也可以翻窗而入,安然棲身。
所有的故事都從那個春天開始……
「蘇軟,晚上不許跑過來。」
「好吧,做惡夢的時候可以過來。」
「你是個姑娘家,注意儀態!」
「沒人的時候可以放鬆點,在人前不許這麼放肆。」
「不許跟我睡在一起,男女有別!」
「好了,別生氣了。床夠大,一人一邊就好。」
他不斷的妥協,她一點一點的試探,情竇初開的年紀,心裡就那樣開了一朵叫愛情的花兒。
十五歲孤苦無依的小姑娘,二十三歲家世顯赫的青年,也許從相遇就註定坎坷。
……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
「醒了。」蕭清墨把我扶起來,給我端了一杯水,「這是蕭家主宅。」
我接過杯子,喝了一口,甜甜的。
低著頭盯著杯子,似乎下一刻就能從裡面長出一朵花兒。
「低血糖到暈過去,蘇軟,你得學會照顧自己。」蕭清墨無奈的語氣帶著無盡的喟嘆,「你想遠離我,還偏偏把自己捲入這個漩渦。」
「一早就商量好的。」我沒抬頭,輕聲說道:「老太太早料到會有人大做文章,讓我跟你結婚。等到這一天,澄清事實,還你清白。」
千萬句辯駁,不如一紙婚書。
也許蕭清墨並不在乎世人如何看他,但是我在乎。我不能忍受他這樣一個人被人罵腳踏兩隻船的人渣。
況且,那個獎對他太重要了。
「等這件事情過去,你就離開吧。」
從前他站在我身邊,像是永不會離去,而今他讓我離開。這話講出來,需要多大的勇氣。
我抬頭看他,對上他柔軟的目光,袒露自己內心的想法,「以前我總是在內心痛苦的掙扎著,我越來越愛你,也越來越清楚你內心深處藏著一個人。我整個人彷彿分裂成了兩半,一半說沒關係啊,現在在你身邊的是我。另一半卻在說,我是自欺欺人,你心裡的那個人明明不是我。」
像是一場拉鋸戰,我分不出勝負,內心日復一日的沉鬱下去。
愛情會讓人變得貪婪,會不滿足於簡單的陪伴,想要他的心裡,他的眼中去那是我,也只有我。
跟蕭清墨領完結婚證之後,那種分裂的情緒愈加的嚴重,而蘇櫻也越來越頻繁的出現。我知道,我必須得離開蕭清墨了。
不然的話,這份愛會將我逼瘋。我會不擇手段的去探究我在蕭清墨內心的位置,像個卑劣的小人似的,去探查那個人跟蕭清墨的過去。
為了不讓自己朝著墮落的深淵墜落,我壓抑著內心,選擇離開蕭清墨。
「你認識的蘇軟是怎樣的呢?」
「開朗又堅強,彷彿任何事情都打不到是嗎?」
「其實我的內心長滿了潮濕的苔蘚,離開你,只是想保留一些美好。」
「我害怕啊……」
「三哥,我害怕那份愛,變成彼此的折磨。」
說到最後,蕭清墨眼中的光啪的一下碎裂,像是漫天煙火墜落。
「你……」蕭清墨剛開口聲音有點抖,他頓了頓,問我,「你記起來了?」
我一下子就哭出來,「三哥,你不抱抱我嗎。」
蕭清墨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伸手把我抱進了懷中。他彷彿難以克制的親吻我的臉頰,把我抱得越來越緊,像是要揉進骨子裡似的。
我趴在他的肩上,內心所有的脆弱就在這一瞬間決堤,哭的難以自持,「三哥,我折磨了你多久。」
在我試探他內心的時候,在我以為是旁人影子的時候。他那樣沉默又深情的看著我,內心該有多麼糾結而頓挫。
「沒關係,沒關係的。」蕭清墨似乎喪失了言語的能力,沒有多餘的話來跟我講。
他抱了我好一會兒,又問我,「全都想起來了嗎?」
我抬手摟住他的脖子,「只想起那年春天的事情,往後全都不記得了。」
「會慢慢好起來的。」蕭清墨撫摸著我的鬢髮,「只要你能在我身邊,不再離去,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我不走了,三哥,不走了。」我知道這半年來,分分合合,耗盡了他的心力。
他是如何看著我,來到他身邊,又默不作聲的離去,卻不能吐露真相。
蕭清墨定了定心神,緩緩說道:「原先我總希望你能再次愛上我,別的都不求了。原來我也是貪婪的動物,想聽聽你像從前一樣喊我一句三哥。」
「三哥。」
「嗯。」
「三哥!三哥!」
蕭清墨笑了,捏住我的臉頰,「像個傻瓜。」
「你也是傻瓜。」
「兩個傻瓜正好相配。」
忙碌了一天,我飢腸轆轆的,蕭清墨帶著我下樓吃飯。
我一路緊握著他的手,總是忍不住看他,惹得他看我笑,我也跟著笑。
這是我第一次見蕭家人,難免有些緊張。
大哥蕭清野,不到四十,是蕭銘遠的父親。面色嚴肅,端正中透著威嚴。
二哥蕭清泉,比蕭清墨大兩歲,不見家眷,不知道有沒有成家。
「難得人這麼齊全。」老太太似乎心情不錯,微笑著說道:「這個時候吃飯是晚了些,權當宵夜了。」
蕭家家教十分嚴格,食不言寢不語。大家默默地用餐,蕭清墨中午幫我盛了兩次湯,我有些不好意思。
用過飯之後,大家聚在小廳說話。
「從前一直覺得斂之年紀小,一轉眼都成家了。」大哥開口說道:「我看蘇軟是個中正的姑娘,斂之,你往後要好好對她。」
一開始這樁婚約,不過是答應老太太幫蕭清墨度過難關的,沒成想還成了真的似的。
我聽到大哥這樣講,有些羞赧。
「我會的。」蕭清墨握住我的手,鄭重的說著。
「原先還有斂之陪著,如今我成了徹頭徹尾的孤家寡人。」二哥在一旁笑道。
蕭銘遠插話,「二叔您可別這麼說,起碼您還結過婚。」
一句結過婚,含義深刻。
我看到二哥一下子臉色就不對了,張媛趕忙讓人端上水果,又說起了別的。
快到了睡覺的時間,老太太將我叫去了書房,我看了一眼蕭清墨,他示意我不要緊張。
老太太的書房古色古香的,我卻不敢看,規規矩矩的坐在椅子上。
她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遞給我,「你跟斂之的事情,我知道一些。他回北城這半年,吃了許多苦。既然你記起一些事情了,那就善待他。」
我恭恭敬敬的接過盒子,點頭應是。
「蘇軟,我對你過多要求要求。」老太太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
我看著她,「您說。」
「只一樣,往後不管遇上什麼。我要你永遠記著斂之愛你的心,做到不離不棄。」
「我會的。」我鄭重的說道。
老太太不再多說,讓我離開了。 》≠miào》≠bi》≠gé》≠,
我捧著那個盒子,宛若千金重。也許她老人間讓我跟蕭清墨結婚,除了讓我為他澄清醜聞,更多的是想讓我們連在一起。
我回去之後,蕭清墨竟然在房間站著。
「沒事兒吧?」他握住我的手,有些擔憂。
「沒。」我晃了晃手裡的盒子,笑嘻嘻的說道:「三哥,老太太送了我禮物,你猜猜是什麼。」
「是一枚戒指。」蕭清墨將盒子打開,果然一枚祖母綠的戒指靜靜的躺在那裡,「這是當年父親跟母親的定情之物,沒想到她傳給了你。」
「大概是認可了我。」我抱住蕭清墨,「三哥,我不知道如果我恢復所有的記憶,到底會承受什麼。但是我跟你保證,我不會再離開。」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發頂,半晌問我,「你不想問我孩子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