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還是那一套老掉牙手段
貌似對高森林端出的這盤還噴著清香味牛肉,郁鋒濤尚未做好被誘惑心理準備吧。
沉默了下來,郁鋒濤天庭緊蹙,像在權衡著什麼?
——哈哈。郁鋒濤忽地乾笑兩聲,搖頭譏誚調侃高森林,他這條件聽起來還是讓他郁鋒濤佔了便宜哦。
那當然。高阿大拍高森林的馬屁,這是書記對他郁鋒濤這個窮小子的的特殊照顧,他郁鋒濤往後可要老老實實乖乖聽書記的話。
突然,郁鋒濤霍地立起。
眾人不由得一陣恐慌。
在眾人的注目下,離開座位,郁鋒濤緩緩走到高阿大面前,猝然出手重重拍幾下高阿大的臉:「阿大,你不說話,沒有人會把你當傻瓜。可你這麼一說話,大家只拿你當一條走狗。」
侮辱完高阿大,霍地一轉身朝門口疾步走去,在眾人猜測他要離開時,郁鋒濤又霍地剎住腳,偎靠在門框上,雙手盤在胸前,一副玩世不恭,看猴子一樣嘲弄看一圈裡頭每一張僵硬的臉……
裡頭的人惱火又不敢做聲之際,郁鋒濤又突然發出一連串長嘆:「咳,可惜呀,可惜呀,真是可惜呀,可惜我——鋒濤是一個處處被一群狗雜種欺壓的窮小子,沒這麼好命喲。」「對不住了,可愛的村官們,我——鋒濤的時間比黃金還要寶貴,根本無閑一家一戶替你們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到鄉親們家裡收稅費。那麼一丁點的稅費,哪比得上我花去的時間,你們大家說是不是?」
不聽則已,一聽,高復田暴跳如雷:「郁鋒濤,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你的時間那麼寶貴,為什麼你還窮得欠了一屁股債?」
「哇,被我說中了吧,發這麼大的火,我好害怕哦,我膽小,別嚇唬我。」郁鋒濤滑稽地雙手抱頭,他一點不生氣,對高復田反唇相譏,「我的時間當然寶貴啊,要用來學文化,只有文化程度高了,我才能發財,我才能擺脫貧窮。哪像你們這些蠢驢——愚蠢的和豬一樣,想不出賺錢的主意,只會賴在村裡榨取老百姓的血汗錢。借刀殺人,叫我給你們這些魔鬼當走狗,太陽還沒從西方出來。」
「郁鋒濤——」高森林挨不過了,敲著桌子,哇哇哇大叫。
露出一臉鄙夷,郁鋒濤不緊不慢繼續嘲弄、挖苦、奚落、諷刺:「叫我幹啥咧,又要叫我對鄉親們說假話,當你們的走狗是不是,跑到外邊抬頭看看天上太陽是從哪個方向升起?」「你們身為村幹部,居然教我偷稅偷費,國法難容,小心去蹲監獄,你們!」
哪容得下郁鋒濤如此不識好歹,蔑視他們,不把他們當村幹部放在眼裡,訓斥他們,侮辱他們,戳穿他們的陰謀。高森林氣得是七竅生煙,三魂冒火:「郁鋒濤,你,你,你……敬酒不吃,吃——吃——吃——吃罰酒。」「我們知道你現在有幾個臭錢了,那——你——那你把稅費全——全繳了。」
聳聳肩,縮了縮頭,郁鋒濤做出害怕的樣子:「嘩,高森林,我好害怕喲。叫我當你的走狗,你連老婆讓我睡了,我——鋒濤照樣不會答應。要繳稅費是不是,一共多少,你們說一聲,我隨時上繳。但是你們敢亂收稅費,別怪我心橫,一刀剁了你們爪子!」「還有別的事嗎?沒有,我可要閃人喲。」
郁鋒濤鬥勝公雞的強勢,叫高森林受不了了,喉嚨一團血腥味,猛地抓起屁股下邊凳子,朝門口砸了過去……
坐在門口的徐開發嚇壞了,唯恐躲閃不及,一慌,連人帶凳摔倒在地。
其他人目瞪口呆,他們不是吃驚、恐懼高森林暴怒如瘋狗,而是吃驚、恐懼郁鋒濤不可思議。不是別的事呀,雇他當收費員,並且免了他家稅費,這是別的村民想要要不到的美事。
霎時間,一夥村幹部變啞巴,但誰的心裡都明白,他們過高估計了自己的聰明,太小看了郁鋒濤的智商。輕輕一句話,郁鋒濤即點破他們的陰謀,想從他身上賺到便宜,他們無異沒牙齒的老太婆啃骨頭——自找苦吃。
坐在角落,一直盯著高森林觀察,高大發心頭好笑高森林,在他面前是一頭餓壞的狼,當他是小羊羔。在郁鋒濤面前,他高森林當郁鋒濤是端著獵槍的獵人,發不起狠。他詛咒高森林剛才幹么不氣死,他高森林要是死了,他高大發這種高水平的人哪會僅僅當一個有名無權的民兵連長。
嚇壞的徐開發,爬起來坐好后,一言不發。
在人群面前,徐開發巴不得高森林出醜,他從心骨裡頭佩服郁鋒濤,郁鋒濤這小子厲害,夠厲害。一開始時,他蠻以為郁鋒濤上了他們的當,中了他們的圈套,掉進了他們挖的坑,事實上郁鋒濤早看穿他們的陰謀,故意裝傻賣傻戲弄他們。
徐開發覺得郁鋒濤是一個釣魚翁,一個捨得花大本錢的釣魚翁,先是投下大量的香餌,等到大魚小魚全圍上搶食,吃得津津有味時,一網撒下,把魚一網打盡。結果魚兒被網罩住了,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他嘲笑高森林是牛肚子——草包一個。
沒本事的人,在別人面前輸不起,一輸,只能仗著手上權力發火來顯示他的能耐和威風。
從郁鋒濤充滿火藥味的話中,徐開發隱隱約約感到可怕的事情正向他們逼近。身為村委會主任,徐開發心知肚明,彭淑娟雖說是身欠巨債,但是每年繳稅費時總是咬著牙關,從不拖人後腿,從未欠下不繳,也許是因為彭淑娟在文革時期被批鬥怕了。
今年家庭情況大不相同,彭淑娟不再為一點稅費而犯愁,特別是她家如今當家做主的是郁鋒濤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後生。
心頭髮怵,徐開發私下留一手,當眾人面前對高森林說,今年稅費是不是按國家規定的多少就多少收繳?如果不按國家規定的收繳,萬一鋒濤鬧起來,全村群眾跟著起鬨,恐怕不好收場。郁鋒濤可是已經把話說出來:敢亂收稅費,剁了他們的爪子。
「國家政策?」高森林滿肚子火還沒消散,徐開發的話又衝撞了他心頭的惱羞,一拍桌子,大喝道:「國家政策算什麼?在鬧荒,老子說的算,老子的話就是國家政策。我高某人會連一個毛孩子對付不了,那不成了天大笑話。郁鋒濤——你這個婊子養的東西,我高某人要是從你手上收繳不上來這一筆稅費,我倒立到村裡走一圈,給你瞧一瞧。」
趕緊用手捂住嘴吧偷笑,徐開發笑高森林吹牛吹太早了吧,他高森林有能耐,剛才也不會氣得瘋狗一樣,暴跳如雷,拍桌,砸凳。徐開發倒要看看,他高森林到時是如何實現自己的諾言——倒立在村裡走一圈。反正當眾人面前,他已經把話說出來了,聽不聽,是高森林自己的事,日後一旦發生不測,責任推不到他徐開發上頭。
也不是泥捏的,更不是從吃素長大,一個晚上絞盡腦汁后,高森林第二天一大早趕到鄔台鄉政府去找田虎。
說起來,高森林和田虎還是親戚,他大舅的女兒嫁給了田虎叔叔的二兒子。有了這一層關係,高森林才能在鬧荒長年當他的村官,才能在鬧荒不可一世,耀武揚威。
在田虎辦公室,高森林很能裝,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向田虎訴苦:今年鬧荒的稅費一分錢收繳不上了。
為什麼?田虎大吃驚。
因為鬧荒村出了一個無賴、惡霸郁鋒濤,那小子仗著在縣裡讀了幾年書,學會幾句臭理論,煽動群眾與村幹部搞對抗,不繳稅費。還威脅村幹部,哪個敢上村民家收繳稅費,要剁了哪個的手……
「太無法無天了。」田虎未聽完高森林的訴苦,早已怒火衝天:「把他抓起來,送到派出所去關幾天,看看他還敢不也不繳?」田虎不會忘記那耳光的羞辱,一說到郁鋒濤這個名字,他一下子昏了頭,失去理智,恨不得將郁鋒濤千刀萬剮。
——抓起來?
高森林做出一副害怕的身子在發抖,揪老虎的鬍鬚——誰敢喲,郁鋒濤糾集了村裡一幫青年人,一有什麼事情,郁鋒濤一呼,個個拿著柴刀,斧頭要砍人。要是鄉黨委、鄉政府能派兩、三個派出所民警到鬧荒協助村幹部收繳稅費,到時候郁鋒濤真要鬧事,就有理由把他抓起來。
一拍腦袋瓜,田虎覺得高森林說的有道理,答應了高森林的要求。他叫高森林先回去,過兩天他派派出所民警到鬧荒去。
得到了田虎點頭,高森林膽子又大了,無顧忌了。
歡天喜地回到鬧荒,高森林高枕無憂,只等著田虎派去的人。
有警察在身旁,哪怕郁鋒濤是頭魔鬼,也不敢吭聲,除非他是吃了豹子膽。到時候,郁鋒濤就得對他高森林服服帖帖,哈哈哈。
苦苦焦急等待中,高森林第四天等到了鄔台鄉派出所兩個警察威風凜凜來到了鬧荒。
鬧荒的人驚慌了,害怕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中午,高森林宰雞殺鴨款待一番兩個警察。
酒足飯飽之後,全體村幹部簇擁著兩個警察,氣勢洶洶朝郁鋒濤家撲去。
村民見狀,紛紛湧進郁鋒濤屋裡,倒是替郁鋒濤捏了一把冷汗,這一回被警察抓去,非被判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