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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烏龜爬門檻

  前腳邁在工作室門口,放眼往裡一瞅,郁鋒濤被一個奇妙世界吸引,心欲要蹦出來。


  工作室不大,也就十六平方米大,但是琳琅滿目的石雕,有綠的,有紅的,有青的,有黑的,有白的……大的比他郁鋒濤還要高,小的跟他郁鋒濤小指頭一樣大小,郁鋒濤應接不暇,驚嘆不已。


  大開眼界,三步並作兩步奔進去,郁鋒濤將自己置身於一個石林中,更堅定留下的心,感到自己的選擇一點不會錯。


  當范卓學第三聲叫他的時候,郁鋒濤才從奇妙世界醒悟過來。


  指著地板上一塊將近二百斤重,沒有規格的青石,范卓學語氣冷峻,對郁鋒濤說,他把這塊青石抬到工作台上去,天亮之前,把它打成一隻動物,基本形狀和大小不能改變。


  頓了頓,目光凌厲盯著郁鋒濤,范卓學冷酷無情厲聲道:「小鬼,我有言在先:達不到我七成要求,你明天一早離開我家,連今晚的飯錢和住宿錢照樣要你付。你做到了,留下,往後安心跟我學,想學多久就學多久。只要你肯學,不怕累,能吃苦,我把畢生石雕手藝全教給你!」「聽清楚了沒有,小鬼?」


  像一個小學生,郁鋒濤顫顫諾諾點點頭:「聽清楚了,范老師!」


  心底裡頭,郁鋒濤則不服地嘀咕大罵,還一個石雕家,一個教授呢,說話跟冷血動物一樣,沒一點人情味。瞧瞧你那天仙一個的女兒,多溫柔,說話全是濃濃的人情味,聽在耳朵,就像夏天冰在嘴裡慢慢融化——多爽!

  「開始吧。聲音盡量小些,免得影響到樓上樓下人家休息。」話一落地,范卓學一轉身離開而去,頭也不回顧一下。


  還沒等范卓學身影在門口消失,郁鋒濤早已把他的話拋到銀河系去,優哉游哉欣賞、瀏覽起石雕。


  走到一隻騰空而起的駿馬前,郁鋒濤的眼睛一下被牽住,情不自禁捧起駿馬,愛不釋手翻過來轉過去,欣賞不飽,觀看不足,端詳不夠。——不說別的,光說那細如髮絲的一條條紋理清晰,一氣呵成的馬綜,沒有幾十年精湛刀功,恐怕不可能雕刻而成。


  石馬在手中,郁鋒濤思緒萬千,他要是能跟騰空而起的駿馬一樣,天吶,那該有多美的喲!他可以無拘無束馳騁在廣袤大地上,領略大自然風光;累了,找個有青草的地方歇會兒……


  直到拿石馬的手手腕有點酸麻,郁鋒濤的思緒才回到現實,不由得舉起石馬一陣喟然長嘆。不說別的,眼前嚴峻的生死一關,他郁鋒濤不知能否闖過去,心中沒一點底氣。


  把室里所有石雕欣賞遍了,郁鋒鋒濤才記起那塊該死的石頭。


  還好這一年多來待在鬧荒那麼一個窮山溝的磨鍊,否則,郁鋒濤今晚上甭想把這塊將近二百斤的青石搬上工作台。


  青石是搬上工作台了,但是郁鋒濤沒有盲目馬上動手,坐在凳子上靜心觀察,心裡底頭大罵:「死范老頭,你這麼就這樣刁難人啊,拿一塊饅頭不像饅頭,包子不像包子,方不方,扁不扁的爛石頭折磨人。」「打,打,打,打爆你死范老頭的頭。這樣一塊石頭叫我打只動物,又不能改變形狀,又不能打小,怎麼打,你教教我?」


  確實是一件高難度的事,青石四不像,沒規則,中間要是不要凹下去的話,倒是三分像個餃子。


  胸口堵著一團氣,但是一想到能在這麼一個石雕家手下學藝,郁鋒濤心頭的氣、怨又隨之消失,澎湃熱血洶湧心頭。——石欽中充其量也僅是一個石匠,離石雕家差了十萬八千里。


  郁鋒濤還在苦苦思索的時候,范雅詩走了進去。


  看到郁鋒濤坐在凳子上,雙手盤在胸前,面對著青石發獃,范雅詩有些著急。


  走到郁鋒濤身邊,范雅詩關心催促:「小弟,你怎麼還不動手啊——」「我爸爸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你要是做不到的話,我和我媽還真是幫不上你的忙!」


  站了起來,面對范雅詩,郁鋒濤苦愁著一張黝黑黝黑的臉,說:「阿姐,范老師太折磨人,刁難人了。你看看,這麼一塊石頭呀,硬要我打出一頭動物,我都不知道從哪兒下手呢——」


  「呵呵呵……」范雅詩被郁鋒濤大熊貓萌態逗著呀,開心大笑:「我爸這是沒辦法,他原先也收過許多前來學石雕的男孩、女孩,可是最後一個個因為吃不了苦,不到一個月放棄了。最後一次,我爸發誓再不收學生了。後邊前來求學的人,哭的求他也沒用,一個個全被他拒絕。只要你真能打出一隻動物來,時間長些不要緊。你有這個把握嗎,小弟?」


  奇怪就奇怪在,范雅詩的話意外大大刺激郁鋒濤,他不服輸的叛逆腦袋瓜又在作崇——范卓學給了他這麼大一個機會,他應該有自信。要是連這麼一點自信缺乏,他往後還能成就什麼事業?心頭說到這裡,郁鋒濤鼓起一股勇氣,三分自信對范雅詩說:「我試試吧,阿姐!范老師這是逼鴨子上架。沒辦法,我只好硬上了。」


  「格格格格」范雅詩銀鈴般的聲音,再次砸地響起。


  范雅詩走後,被逼到懸崖邊的郁鋒濤,他再次仔細觀察青石,腦袋瓜里苦苦想象、思索。


  回到客廳,范雅詩三分憂慮對正在邊看電視邊談郁鋒濤的父母親,小聲問了一句:「爸,要是鋒濤小弟打不出一頭動物,您真不收他做學生?」


  「他怎麼還沒動手?」抬頭張望女兒,范卓學沒有回答,反問了一句。


  搖搖頭,范雅詩擔心地說,「我進去的時候,他正盯著那塊青石在發獃。看來,他是……」


  范卓學注視女兒:「他說什麼沒?」


  格格格格。未開口,范雅詩想到郁鋒濤的萌態,笑了起來:「爸,他說您太折磨、刁難人,趕鴨子上架,他只好硬上了。」


  怔了一下,天庭一道亮光迸發,范卓學倏地站起來,踱了兩步,又收住腳,揮著手,振奮激昂,說郁鋒濤這隻從山溝溝里闖出來的黑猩猩,是個可造之材!

  楊茹艾母女大吃一驚,驚異凝視范卓學。


  看一眼母親,范雅詩懷疑地說:「爸,您從哪裡看出他是個可造之材,他不過是山溝里的一隻黑猩猩嘛,有這麼厲害?」


  眉宇凝重,范卓學若有所思:「他沒有馬上動手,盯著青石發獃,不像別人一樣迫不及待,可見他有一定功底,是一個做事沉穩,不表現不炫耀自己的青年人。」


  「呵呵呵……」不知為什麼,楊茹艾忽地大笑,調侃老公:「老頭子,你別吹啦。你哪一次收學生,不是誇他們頭腦機靈,有藝術功底,可結果呢?我看你呀,又要看走眼哩。」


  老婆的話,范卓學臉上一窘,但他還是堅信自己的直覺:「這一回絕對不會看走眼。」「幾年前,我一眼看到那塊青石時,總覺得它是件寶貝。可是幾年來,老是找不到靈感,不知道把它雕刻成什麼?當一聽這隻山溝里黑猩猩說在鄉下跟一個石匠學藝,我心頭馬上襲上一種預感,感到他能完成我心愿!」


  「萬一您的預感不靈了,給他搞砸了,怎麼辦,爸?」范雅詩非常擔心問了一句。


  還來不及回答女兒話,工作室里叮噹叮噹叮噹的清脆聲傳了出來。


  清脆的叮噹聲,宛如一曲美妙的歌,范卓學聽在耳朵里,心裡特舒坦,比喝了蜂蜜還要舒坦,他這可是咬緊牙關,下了人生頭一筆賭注。要是真要被郁鋒濤這隻山溝溝來的黑猩猩搞砸了,當作他范卓學撿了一塊廢石頭,反正這麼多年了,他也沒有得到過甚麼靈感,到底要把它雕刻成什麼?郁鋒濤這隻黑猩猩真要能按他的要求,打出一頭動物,豈不了卻他一樁心愿——天意?

  「叮噹,叮噹,叮噹」的清脆聲,將近半夜十二點鐘時,戛然停止,一下子將范卓學一家人的神經繃緊。


  焦灼等待中,清脆叮噹聲如同被魔鬼吸走,再沒有清脆響起,一家人面面相覷。


  又一刻鐘過去了,工作室依舊如同死人一般寂靜。


  難道說,這麼短時間內,郁鋒濤已經把青石打出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這麼短時間內,郁鋒濤是神仙的話,也不可能把青石打出來。


  臉上神經如同繃緊的琴弦,范卓學二話不說朝工作室奔去。


  見狀,楊茹艾母女也隨尾跟去。


  奔到工作室門口,往裡一望,范卓學不看不生氣,一看,火冒三丈。你道怎麼了,郁鋒濤悠閑的很,當起專家正在鑒賞、研究他范卓學的石雕呢。


  壓著心頭的火,往工作台上一望,范卓學驚得往門口後退一步:那塊青石已經是一大一小虎視眈眈的獅子、老虎。


  驚喜之下,一個箭步奔到工作台前,仔細一瞧獅子、老虎,范卓學又被氣得三魂冒火,七竅生煙,霍地轉身,對郁鋒濤咆哮如雷:「好你個黑猩猩,你這乾的是什麼活?原來你做事就是這樣粗製濫造,馬馬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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