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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闖省城被拒之門外

  走在回鬧荒的路上,郁鋒濤一步三回頭,直到桃芝在他視線中消失,他加快步伐。


  郁鋒濤複雜心情沒有人能夠理解。


  是內疚,還是解脫?


  是眷戀,還是無奈?

  也許他不應該採取這種在他看來非常殘忍的方式離開師父石欽中,但是他迫於無奈。好就好在石欽中這批貨快要脫手了,多少給了郁鋒濤一點安慰,減輕了他的負疚之心。


  走了四個多鐘頭,郁鋒濤回到了自己家裡。


  當郁鋒濤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大家不由得一陣歡呼雀躍,紛紛放下手上的活,圍了上去,對郁鋒濤問這問那。郁鋒濤也高興一一回答大家所問,把在桃芝的所見所聞繪聲繪色講了一番。當他講到這兩個多月來是天天魚、肉不斷餐,特別惹得大家口水直流。


  喜得抓耳撓腮,吉景生迫切問道:「鋒濤,你現在回來是不是又要大幹一場了?我阿爸說過了,要我四個哥哥往後全跟著你干!」


  站在大家中間,郁鋒濤一股豪情直襲雲霄,像一個戰地指揮官,豪言壯語:「大幹一場哪能呀,至少也要兩年後。我現在要到福州去,跟一個著名石雕家學藝。等這批活做完后,你們願意的話,要馬上大片栽竹。從後年起,我要大量做竹子手工藝品。等到有了很多錢,我要辦起工廠。」


  然而郁鋒濤這話並不像他想的那樣,夥伴按捺不住心頭振奮歡呼雀躍,因為在鬧荒栽毛竹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山上全是石頭,寸土如金,哪栽得了毛竹。


  大家冷冰冰的神情,似一盆冷水迎面潑向郁鋒濤,郁鋒濤內心一顫,相當懊悔,他這是怎麼了,吹牛不看看是啥時日,自己眼下是深陷沼澤才拔出一腳,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要辦起工廠。還好眼前的是孤陋寡聞,目不識丁,沒見過大千世界的一群山溝溝里小夥子,這要是城市裡人,他郁鋒濤還不叫人笑掉牙?

  等到大家回去吃飯,屋裡沒有外人了,彭淑娟心口隱隱作痛,滾動淚花悄悄對兒子說,高玉嬌半個月前出嫁了。


  猛然一個噩夢,如同天降巨石砸中郁鋒濤的頭,瞬息間頭腦一片空白,人頓時蔫了,他的心被撕裂,很難接受這個現實。


  失落、鬱悶、空虛、煩躁、惆悵彷彿是烏雲壓天,牢牢籠罩郁鋒濤心頭,他明白自己眼前沒能力左右得了這件事,即使他在村裡的話,頂多也只能是在胸口上劃一刀,那又能怎樣呢?

  夜色黑沉沉。


  空中散發著焦躁空氣,憋悶的要窒息人。


  沒有心思看書,連汽燈也懶著點,郁鋒濤就這樣躺在床上盯著黑咕隆咚天花板,腦海里像放映紀錄片,高玉嬌昔日的一顰一笑一幕又一幕清晰浮現。他咒罵自己是豬,笨的沒救,怎麼就沒有想過高玉嬌會這麼快出嫁?

  本來是想在家裡待一個星期,再去福州,突然的噩夢,迫使郁鋒濤只想早日離開鬧荒,離開鬧荒這個吃人的鬼地方。留在鬧荒,只能給他更多傷害,要把他窒息。


  第二天中午,郁鋒濤即起身到盧水去,他要在盧水過夜,乘明天一大早班車去福州。故而,他也正好利用幾個空閉時間,去找一下周璐璐,跟她說說開店鋪一事。


  邁出鬧荒,郁鋒濤是出洞的老虎碰上了野兔——好運氣來了。


  老同學周璐璐一聽說他郁鋒濤要去福州拜師學藝,甚是高興,幫他聯繫了一輛便車,搭乘縣政府小車去,而且司機會把他直接送到石雕家的住所。


  從未到過大城市,自己一個人要獨闖完全陌生的省城,郁鋒濤心裡其實也是咚咚咚直跳,很不踏實。


  周璐璐家的條件比較好。


  晚上,周璐璐把自己房間讓給郁鋒濤睡,她自己則去和她姐姐睡。走進少女的閨房,郁鋒濤未躺在床上,即差些被房間瀰漫的幽香薰暈。


  躺在瀰漫著幽香的少女床上,郁鋒濤在思念、遐想中,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這一夜,郁鋒濤睡得從未有過沉悶,或許是因為鬼壓胸吧,他一直在夢裡和高玉嬌在一塊……


  可能是因為睡得不踏實,才在凌晨睡過了頭。等到郁鋒濤醒過來時,天已經大亮。——周璐璐早已去上學,郁鋒濤為自己睡的這麼晚才起床非常不好意思。


  吃了早飯,是周璐璐母親——程曉萍把郁鋒濤帶到縣政府大院子里。


  這時,大院子里已經停著一輛小車。


  走到小車前,程曉萍摟著郁鋒濤肩膀,笑吟吟對司機說道:「劉師傅,這位是我璐璐的同學。他從未到過福州,麻煩你直接把他送到美術學院教師公寓去。」


  「沒事,沒事,沒事!」劉師傅笑嘿嘿地說。


  突然從小車後頭傳來了三、四個人說話聲,程曉萍轉過身,笑的打招呼:「梁副縣長,今天上省里開會呀!這位是我璐璐的同學,拜託你照顧一下喲!」


  原來是主管農業的副縣長梁民科要到省里開會。這時梁民科笑哈哈說道:「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你寶貝女兒的這位同學保證丟失不了。」


  郁鋒濤上車之後,程曉萍又交待了一句:「鋒濤,到了福州,有什麼困難,你只管打個電話回來告訴我們哦!」


  一句溫暖關心的話,叫郁鋒濤熱淚盈眶。郁鋒濤心頭有無限感慨:鬧荒呀鬧荒,除了你冷酷無情,像一頭吃人魔鬼外,我這個窮困潦倒連乞丐不如的人,到哪兒不是得到人們關懷、幫助了啊!更叫郁鋒濤今天不會想的到,自己居然會是坐進副縣長的小車,與副縣長一同去省城呢!

  可能是早已知道了郁鋒濤的情況,梁民科緘口不問,倒是對身旁這個遭遇不幸,經歷了一次又一次失敗的窮山溝小夥子,身欠巨債,不待在家裡好好種田,不想著出去打工掙錢,把家裡的債還了,卻是慕名跑去學什麼石雕,大感興趣。甚至,梁民科都覺得郁鋒濤有些異想天開,不知天高地厚。


  ——那時盧水去福州,還沒有高速公路,奔波了五、六個鐘頭,中午一點多時候,才到福州。


  吃了中午飯,劉師傅親自將郁鋒濤送到了美術學院教師公寓。


  不知為什麼,這一次拜師學藝,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郁鋒濤與前兩次心情不同。這一次,郁鋒濤一顆心總是咚咚咚直跳,有些許不安,有些許緊張。


  到了教師公寓,打聽了一下,郁鋒濤直奔一單元五樓。走到十五號房門前,郁鋒濤伴隨著心咚咚咚亂跳,篤篤篤敲響了門。


  過了片刻,門「吱呀——」一聲,輕輕打開。


  一個五十五歲左右,一身懾人學者氣宇的男子出現在門口,他個子很高,有一米七多,長長的臉生得白白的,哪會跟鄉下人一樣——一張臉跟黑炭一樣。可能是一臉學者氣質掩蓋了他臉上的慈祥,所以他顯得三分嚴肅。當下,他把郁鋒濤上下打量一番。


  沒有待對方開口,郁鋒濤即挺有禮貌問道:「您就是范卓學老師吧?」


  「嗯——」范卓學輕輕點了一下頭,又特意看了一眼郁鋒濤:「小鬼,找我有事嗎?」


  心頭一喜,郁鋒濤一時把內心的緊張丟掉了:「范老師,我是盧水縣的,特意來跟您學石雕!」


  「跟我學石雕?」范卓學雙眼瞪大,重新上上下下看猴子一樣打量一番郁鋒濤:皮膚黝黑黝黑,一對清澈坦蕩的深邃鷹眸不時閃爍光芒,眉間軒昂氣宇無意中悟出。「小鬼,你走吧。我既不收學生,也不收徒弟。」話音未消失,「哐啷——」一聲,范卓學關上了門,把郁鋒濤孤單單拒之門外。


  頭一遭遭到拒絕,郁鋒濤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心中焦躁在門外彷徨來彷徨去。不行!郁鋒濤心裡在說,我特意來一趟到福州,不就是為了要學石雕,開發村裡漫山遍野石頭嗎?這樣被您這個不通情達理,沒一點人情味的的范老頭子拒之門外,白白來一趟福州,我——鋒濤不是太窩囊了嗎?在你門口絕食抗議十天十夜,我不相信您這個臭老頭不收下我這個好學生,好徒弟。


  這樣想著,郁鋒濤再次篤篤篤敲響了門。


  門「吱呀」一聲,沉重打開。


  出來的還是范卓學,他一見又是郁鋒濤,顯然惱火三分:「你怎麼還不走。走吧,走吧,走吧。不是跟你說過了,我不收學生,更不收徒弟。你跪在地上磕頭,我照樣不會收你。」


  「范……」郁鋒濤一個字剛出嘴唇,門「哐啷——」重重一響,又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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