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喂，老師，我是林浩軒！您找我？」林浩軒小心翼翼地問，心中暗暗思索是不是自己犯了什麼事。除了在寢室用過違章電器好像還真沒什麼違規的事，但是還不至於讓他親自打電話來吧？還是因為掛科？不會吧，因為成績給家裡打電話不是小學老師才做的嗎？接下來不會是請家長來一趟吧。
「哦，浩軒啊，我想問一下你是不是申請過學校交換生名額啊？」輔導員聽似溫柔地說。
聽著一個男人對自己這種油膩的稱呼！林浩軒暗暗打了個激靈。印象里還沒有哪個老師這麼親切地稱呼過他，除了小學老師有一次可能出於同情把他叫到辦公室說：「林浩軒，我知道你的情況，以後有什麼困難要跟老師說，老師和同學都會很樂於幫助你的，不要覺得你跟其他的同學有什麼不同，他們不會歧視你的，懂不懂？」雖然林浩軒當時真的很想反問一句為什麼他們會歧視我？為什麼我需要別人的幫助？但是自從把那兩個來領養他的叔叔阿姨「嚇走」之後，李姨就告誡他有時不要跟大人把自己的真心話全說出來，大人都很傻，他們不明白。他向來很聽李姨的話，所以只能壓住自己的疑問。
後來林浩軒知道李姨沒有騙他，但不是因為大人不懂小孩子在想什麼，而是他們自以為小孩子的心思他們都懂！所以當你覺得他們難過的時候想伸手摸摸他們的頭，他們卻以為你在伸手要玩具。所以每次林浩軒聽見老師或者誰用自以為溫柔的語氣跟他說話的時候他都無比緊張，這次同樣如此。
林浩軒回想著輔導員的問題。
「哦，老師！我想起來了，上學期我好像是申請過邁阿密大學的交換生，有什麼問題嗎？」林浩軒疑惑地問。其實他只記得當時報名的目的只是單純聽說交換生不需要學費，而且還有補助，最重要的是既然大學畢業可能還找不到工作，索性出國試試，但是那已經是四個月之前的事了，不會是老天瞎眼真的讓他通過了吧，那就可以排在自己最大的成就第二位了。林浩軒的語氣也不自覺緊張了起來。
「嗯，審核表結果我這邊收到了，邁阿密大學的申請你沒通過……」輔導員說著，電話里還傳來了紙張翻動的聲音。
「哦！」林浩軒答應一聲，心想不出所料，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根本不可能落在自己身上。
「但是邁阿密大學校方說他們的一所交流院校對你的申請很感興趣，有意向接受你的申請。想看看你的意願。」輔導員接著說。
「啊？什麼？」這最後一句話打得林浩軒有些措手不及，這是什麼套路？申請交流學校不通過，交流學校的交流學校對自己有興趣？他們瞎了嗎？不會是什麼野雞大學吧。
「呃……老師，我能不能問問是什麼學校？」林浩軒懷疑地問。
「當然，是一所專業的研究院校，叫做厄爾研究院！也是一所美國高校，校址在休斯頓！你是在想這所學校的教學質量吧，這點你應該可以放心，畢竟是邁阿密大學的交流院校！還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這次主要是厄爾研究院那邊想通過我們問問你的意願，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發給你一份簡介和他們在中國招生人員的電話，你可以詳細了解一下。」
林浩軒略微思索了一下，既然都是想出國，應該都沒差，反正自己只是想出國混個文憑，好回來找份工作。什麼學校到沒有那麼重要，只要不是那種所謂坑錢的貴族學校就好。「好，老師，我考慮一下，麻煩您把資料發給我吧，另外……如果我去那所學校的話還可以享受補助嗎？」開玩笑，沒有補助的話鬼才出國呢？根本負擔不起高額的學費好嗎？林浩軒很明白這一點。
「嗯……」輔導員顯然被林浩軒這種直白的套路打得有些懵，緩了一會說：「按理說，不在我們交流院校名額的學校，校方是不會提供學費補助的，但是，也可以申請，畢竟我們也是為了學生更好的發展嘛！浩軒啊！這是個好機會，我建議你不要錯過！」
「好，老師！我明白了，我會儘快給您答覆的！」
掛斷電話，林浩軒倒在床上，閉上眼思索著。
「叮」
拿起手機，正是發來的那個厄爾研究院的資料，但不單是宣傳資料，而是一個鏈接。
林浩軒打開，手機主頁上出現了一座巍峨的黑色古堡，恢宏莊嚴！eral四個字母出現在眼前，一個對話框談了出來「請選擇國籍」底下排列著數十個選項。
看起來還不錯，既然有這麼多的國家選項，這個學院應該還是比較正規的吧，林浩軒想著。
然而這種感嘆還沒持續多久，就在林浩軒點了中國之後，畫風突變，原本雄壯的古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綠色的草坪，幾個外國人正躺在草坪上愜意地曬著太陽，旁邊的石桌上還有幾個人拿著書，看起來在爭論著什麼。完全是一派重點高中宣傳畫的樣子。而界面下面幾個選項整齊地排列著：學院概況，文化建設，學術成就，校友風采，聯繫我們。
林浩軒感覺自己想吐槽的慾望從來沒有這麼強烈過，千言萬語只能化成兩個字。
「我…靠！」這二流大學的宣傳頁面是什麼意思？那個古堡呢？明顯那更符合一個自命高端的國際學府吧，或者這是明顯的種族歧視？
林浩軒忍著快要壓抑不住的吐槽之力點了一下學術風采的選項，畫面瞬間轉換。仍舊是滿滿的中國高校的風範。圖片配上文字，無數獲獎的照片，而且看起來還都是國際獎項，但是深深領會到這個學院套路的林皓軒知道，這肯定也是專門針對中國學生而設的。索性不再多看。
林皓軒感覺自己已經沒有看下去的必要了，憑想象也能知道其他幾欄里都是什麼樣的。
退出那個頁面。看著隨鏈接發來的電話：卡特教授
林浩軒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心懷忐忑地撥通了。
響了幾聲之後，電話接通了。
「hello，this is carter！」
「hi，it is……it is lin haoxuan」聽著電話里傳來的純正英語，林浩軒才忽然想到，這貨是外國人，當然是說英語，自己怎麼忘了？但是已經接通了，索性他就操著一口濃重中國口音的外語回答道，他從來沒這麼感謝過自己的英語老師，至少打電話的過程他還是知道的。
「林浩軒？你是林浩軒？」沒想到電話那頭聽完林浩軒的回答，忽然變成了一口流利的中文。
林浩軒反而沒反應過來。「yes！yes！我是林浩軒。」
「感謝上帝，我終於接到你的電話了，我盼了很久！」電話那頭的人顯得很激動。
「您就是卡特教授？厄爾研究院在中國負責招生的人？」林浩軒聽著電話里激動的語氣不確定地問。怎麼感覺他對自己能打電話給他有一種長舒一口氣的感覺？難道他們對自己真的有那麼看中？目的是什麼？自己好像沒什麼值得他們這樣的吧。林浩軒越來越懵。
「沒錯，沒錯，就是我！怎麼樣，你決定來我們研究院了嗎？」卡特語氣中透露著一絲掩飾不住的興奮和急迫。
林浩軒聽著！越來越覺得不對，不會是搞錯了吧？
「卡特教授！我是林浩軒，您是不是把誰跟我搞錯了？」
「沒錯！我知道，林浩軒，你是我們這些年來天賦最高的學生，就因為是你我才那麼激動！有些失禮了。」卡特好像也知道自己表現得有點奇怪，嚇到了這個年輕人，所以強壓住自己的情感說。
「教授，我覺得你還是認錯人了，因為我不可能是你說得那個天賦最好的人。」林浩軒聽到這反而鬆了一口氣，自己是什麼樣的他自己最清楚，如果他都算這些年來天賦最高的學生，根本就難以想象這個研究院到底有多麼爛，也不可能跟邁阿密大學成為交流學校。
「不不不，就是你，今年我們在中國區的招生計劃只有五個人，根本不可能弄錯！你的天賦是得到了院長肯定的！」卡特顯得有些急切。「怎麼樣？你決定要加入我們學校了嗎？我相信你一定會在研究院有所收穫的！」
聽著卡特的話，林浩軒突然生出一種電視里看古代青樓女子站在門外抖著手帕對人說：「來啊，來啊，進來玩玩，包您滿意」的既視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啊，這個，能不能讓我再考慮考慮？我過些天給您答覆！」林浩軒心裡暗暗想著，看起來這個負責人也沒有多靠譜，用中國人一貫見微知著的思想，這個學校應該不會高端到哪去，雖然自己只是想混個文憑，但是萬一去了之後又被圈錢就虧大了。
「嗯……我們的招生工作時間很短，因為涉及到很多信息。所以需要你儘快給我們準確的答覆！」卡特沉吟了一下。「這樣吧，明天我手頭的工作結束之後會去看你！怎麼樣？」
卡特顯然並沒有聽出林浩軒這種標準的中式拒絕，反而更加迫切地表達了得到林浩軒答覆的決心。
「呃，沒必要了吧！我家還挺偏僻的，就不麻煩你來這裡了。」林浩軒慌張地說。這什麼鬼？帶著什麼總負責人的頭銜，至少也是個教授級別的人吧！雖說現在看起來這個什麼研究院沒有那麼靠譜，但自己區區一條廢柴又何德何能勞駕人家登門拜訪！何況李姨她們這種在小城生活一輩子的人根本就沒見過外國人，再加上那幫新來的小孩子，萬一把這個卡特這個國際友人當成了一種新型玩具，問題就大了，而且發生這種事的概率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我知道，我知道，雨陽市康民孤兒院，對不對？」卡特搶著說道。
「你，你怎麼知道？」林浩軒更加覺得意外了。
「哦，因為我們對每個新生都很重視，所以詳細信息當然也比較了解，其實原本應該我們聯繫你的，但是因為幾年前我們被招收的學生當成騙子舉報了，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對於中國學生就變成了先通過本校通知，具體事宜才由我們來談。」卡特略顯尷尬地說。
林浩軒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但是不得不說，這個決定還是很正確的，如果他接到一個電話說自己被一家外國高校錄取了，八成也會以為遇見了騙子。
「好了，浩軒，看起來我們只能聊到這了，我這裡有點事情要處理，很期待明天的見面！希望你今天也能好好考慮一下。」卡特說道。
掛斷電話，林浩軒躺在床上直直地看著天花板，感覺像做夢一樣，突然有一個所外國高校告訴自己被看中了，而且聽起來對自己還很重視，居然是什麼近些年來天賦最高的學生？憑什麼？成績？自己基本沒有太拿得出手的學科，全部都混跡在及格的邊緣，考察課也都是飄過。社團活動？開玩笑，自從當初年少無知，在初中參加了辯論興趣班，他親眼見證了一場好好的辯論比賽直接變成了「深刻領悟老師指導精神」的報告，六個辯手的開場白全部都是「老師說過……」。從那之後他就發誓再也不參加任何社團活動了。那到底是為什麼呢？難道真的是自己真是個絕世天才？不會吧，就算是一本小說，作者有多腦殘才會選自己這樣一個看起來毫無發展前景的普通少年做主角啊？截止到自己前二十一年根本就毫無奇遇，唯一看起來最有發展前景的就是自己未曾謀面的父母，難道自己yy了這麼多年的戲碼就要上演了？自己那兩個看起來不靠譜的父母難道是在一所研究學校工作的學者，在忙碌的研究工作中突然想到了自己這個被拋棄了二十幾年的孩子，所以就給自己一個出國留學的機會，當做補償？可能嗎？這是他僅有的幾個沒有想過的重逢場景之一，而且就算是這樣的話，那自己幻想的拉風台詞怎麼辦？配角不在自己這個主角該怎麼演啊？跟這個卡特說？想都不用想，他根本不可能領會到自己台詞里飽含的洒脫深意好嗎？要不然先答應，去看看情況再說？林浩軒握著手機一臉獃滯地坐在床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