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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來自過往的故事

  「那是誰家的別院?」鄭俠問道。


  「誰家的?」老夏道,「哎呀,提到這戶人家,可真是……」


  「怎麼了?」木喚問道。


  「木大人,提到現在溧陽縣的幾家大戶,您是知道的,」老夏道,「李、王、史、姜、沈、任,這六家,在溧陽也是響噹噹的。但是二十年前,這縣上的大家族就只有四家。」


  木喚問道:「那四家?」


  「王家,史家,任家,」老夏道,「還有一家,姓馬。」


  「姓馬?」木喚皺眉道,「從沒聽說過啊。」


  老夏道:「是啊。那都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馬家當時十分興旺,可以說是溧陽縣首屈一指的巨富了。而且馬家也是個很有仁德的家族,對周圍的百姓都很好,遇上去找他們借貸的,也都不收利息,遇上荒年時,還會接濟、布施。溧陽的百姓,對馬家都是十分愛戴的。」


  鄭俠道:「為富且仁,難得難得。」


  「誰說不是呢,」老夏道,「可惜啊,天不相佑,馬家也不知遇上了什麼事。啊,這樣一說,我想起來了,那是慶曆七年,就是那個誰造反的那一年。」


  「王則么?」鄭俠問道。


  「對,就是他,叫什麼安陽武烈皇帝,真是不要臉的東西,」老夏道,「後來被文彥博大人率兵平了,把這王則押到東京,當街就肢解了。」


  鄭俠點頭道:「這事當時還鬧得挺大的。」


  老夏道:「哎,姓王的死不足惜,卻平白連累了馬老員外一家。」


  鄭俠奇道:「怎麼了?王則與馬家有甚關係?」


  老夏道:「說來啊,也是倒霉。那王則的妻子,不是叫什麼胡永兒么?這胡永兒家和馬家居然是表親。」


  鄭俠道:「莫非,朝廷就因為這個,就給馬家也定了謀反罪,然後抄家了?這也太不像話了吧!」


  「沒有沒有,」老夏道,「這事啊,嗨,說冤枉也冤枉,說不冤枉也不冤枉。文大人破了貝州城以後,一干犯首也都抓到了,只是,唯獨跑了這胡永兒。」


  「胡永兒也不知怎麼跑出來的,也沒去別的地方,居然就跑到這溧陽縣來了,」老夏道,「她恐怕是走投無路了,便來求這位表親救命。說來,也是馬老員外心善,看她趕路,趕得是面如土色,衣衫襤褸,不顧家人反對,便收留她下來,讓她在後廚做幫手,教她有口飯吃,有個地兒住。」


  「本來,留在後廚的意思,也是讓她不要出來見人,馬家的僕人也不知她身份,因此也相安無事了一個兩個月,」老夏道,「沒想到,這姓胡的潑婦,不但不思悔改,成日里還想著她那造反的由說,總是講那她那什麼彌勒邪教,什麼『釋迦佛衰謝,彌勒佛當持世』,這不就是他們那造反的口號么?這教信的人多了,又聚攏了一大通人,自然就引起了江南東路安撫使的注意。一查上門來,便把胡永兒抓了個正著。」


  「可憐馬老員外,自己一時好心收留,沒想到給自己惹了這樣的麻煩,」老夏道,「最終江南東路是以馬家窩贓反賊、宣揚邪教之名,要以謀大逆罪處。雖然當時的溧陽縣令、江寧知府以及溧陽百姓都為馬家求情,最終也沒有用,當時的安撫使也只是把刑罰降低了一些,本來馬老員外應該被判腰斬,後來改成了絞刑,其他成年男子一樣都被判了絞刑,只有老弱婦孺倖免一死,都也被發配邊關。馬家的家產也被查抄充公。」


  聽完老夏的敘述,木喚才道:「原來是這樣。」


  老夏嘆道:「馬家是死得冤啊,就是死在馬老員外一時心軟下了。我們都覺得,馬老員外遭此滅族之災,實在是太過冤枉了。普善寺原先就是馬家的別院,只是地處偏僻,官府雖然收了,卻也沒有拿來做什麼用,便一直荒廢在那裡。大概過了五六年吧。忽然有一夥行腳僧人,到了溧陽縣,不知怎地,就在山上那馬家之前的別院住下了,慢慢地就改成了一間寺廟,便就是那『普善寺』了。」


  「後來縣裡的人去看過,」老夏道,「說是那寺廟的主持,長得很像當年馬老員外的小孫子。縣裡人就猜,莫不是這小孫子逃了流役,以僧人之名回來了?縣裡人對馬家都還是很有感情的,便都跑去看。」


  「去的人多了,縣裡面也就注意了,」老夏道,「但當時的溧陽縣令也沒當回事,只是要我去跟那些僧人說,地不可以白住,要拿錢買來。」


  木喚問道:「你去了?也親眼見過那主持?」


  老夏道:「見過。你別說,還真的像。那主持十分年輕,不過二十歲出頭,但我還是能看得出來,馬老員外的右太陽穴上有一顆黑痣,那主持便是一模一樣,那鼻子那眼睛,和馬老員外是像了個分毫不差。」


  鄭俠問道:「後來呢?」


  老夏道:「見得他是馬老員外的孫子,我心也軟了。就想著隨便收他點錢就好了,反正這數那官兒也不看,糊弄糊弄過去了。哦,木大人,您別擔心,我不會這樣糊弄你的。」


  木喚笑道:「知道,你老夏是看在馬老員外的情面上的嘛,人之常情。」


  「誰說不是呢?」老夏道,「這縣裡的百姓,上了年紀的,哪一家不欠馬老員外一個人情?我自然也不例外。可是,萬萬沒想到,我正與那主持提這錢的事,我心裡也為難,不知道給他說的數是不是多了,他竟然笑了。」


  「他一轉身,從那廂房裡提出了三根大金條!」老夏道,「我的個乖乖,可把我給嚇了一跳。三根金條!他就這麼遞在了我手上。我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手頭一沉,這分量可真不輕!」


  鄭俠道:「他一個僧人,哪來的這麼多錢?」


  老夏道:「可不是么!這一來,我更確定他就是馬老員外的孫子了!馬家原先生意做得多大啊!這點錢還是隨便能拿出來的!我猜,馬家肯定是留了後路,在什麼別的地方藏了錢,哦,說不準,就是在那間別院藏了錢!等馬員外的孫子回來了,便從那別院里取了錢出來,這不就說得通了嗎?」


  木喚點了點頭。


  鄭俠道:「按你的說法,他一個流放的犯人,居然跑了,居然沒有人來追究?」


  老夏搖頭道:「這我就不知情了。」


  木喚道:「原來還有這麼個故事。」


  老夏道:「所以啊,後來普善寺失火鬧鬼,人們都說,是當年的案子有什麼冤情,馬家人的冤魂在作祟。但我看,馬家有冤情是真,冤魂作祟那不可信,我覺得肯定是那主持泄露了身份,教人知道他是馬家的後人,他便遭人害了。」


  鄭俠問道:「那普善寺的鬼火,你怎麼看?」


  老夏道:「這我就不知了。鬼神之說,我是決計不信的。」


  「嗯……」木喚一面點頭,一面撐著下巴,心中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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