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綁架
山間小路崎嶇,連帶著馬車也搖晃不停。
沈筠笙坐在馬車裡輕輕拍著懷裡的阿柏,擔心他剛剛睡著就被馬車顛簸醒,讓瓔珞遞過來一個軟墊墊在腰后,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的腰終於有了支撐,讓她鬆了口氣。
她靠著馬車車壁,低頭凝視阿柏精緻眉眼,悠悠嘆了口氣。想起之前阿柏眼睛紅成那樣,淚珠子斷了線似的趴在她懷裡一直哭,直到方才哭累了睡著,她心裡就難受得要命。
瓔珞坐在一旁看著她,自小姐一個人從三老爺那邊回來后就一直沒有說話,表情也很沉重,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總感覺不會是什麼好事情。現在小少爺睡著了,也沒有辦法問問小姐,只能在一旁干看著著急。
她皺著眉,沒有主意,看小姐閉上了眼睛靠著車壁休息,便輕手輕腳地從馬車裡出來,坐到蕭程旁邊。
蕭程自小練武,聽力遠超常人,方才便聽到馬車裡有動靜,心下猜著可能是瓔珞,沒想到她直接坐到了他旁邊,頓時心花怒放,又不敢做些什麼,老老實實趕著車,然後裝作不經意般偷偷看著她傻笑。
瓔珞本來還有些心焦,看他這副樣子被逗得好笑,輕聲斥他,「做什麼偷偷摸摸的?」
聽她嬌嗔,蕭程有些臉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沖她笑著,露出幾顆潔白牙齒。
瓔珞見他像情竇初開的少年般傻傻地笑,自己先捂著嘴笑起來,嗔道,「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過了會兒又同他講沈筠笙的事情,「小姐她不太對勁,一直都不開心,小少爺也是,方才都哭成什麼樣子了。三老爺離開王府都已經七年了,別說別人,就是我也不太記得三老爺的模樣了。」
她自小就在王府侍候了,當年顧北樅離府之時,她已經十歲了。
「我,我也不知道。」蕭程一看見她,就成了結巴,傻傻地只知道盯著她看。
兩人對視著,不過片刻的功夫,便都紅了臉。
「有人!」蕭程側了側頭,耳朵微動,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傳來,步伐穩健,應當是武功高手。
「瓔珞,小心……」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見瓔珞突然昏了過去,他瞪大了眼睛,正欲去查探怎麼回事,卻覺得頭昏昏沉沉的,慢慢失去了意識。
日頭正是晌午,太陽快要走到中間,該是吃午飯的時候了。
一人慢慢走近,手中馬鞭勾起了馬車的車簾,看到坐在裡面相依著昏迷不醒的姐弟兩人,忽地笑起來,嘴角上勾,在這大好的晴光下,竟讓人生出絲絲涼意。
「這都該吃飯了,笙丫頭她們怎麼還沒回來?」安南王沖成昭喊著,「也不知道快點回來陪我這個老頭子吃飯。」
「王爺,這老奴也不知道,要不我差人去看看?」
「不用了,長庚去就好。」安南王正想說好,卻被林長庚截了胡,心想著那是我孫女和孫子,你小子那麼著急幹嘛?
但是他既然說要去,他也不能硬拉著,只能無奈哼唧一下表示可以。
林長庚得到安南王同意,轉身就準備衝出去,卻被突然迎面出現的一個人給嚇了一跳。
瓔珞虛弱地一路強撐過來,進了門便跌倒在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道,「小姐和小少爺,被,被抓走了……」
沈筠笙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渾身都使不上力氣,艱難地睜開眼睛,忽然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木屋內,木屋四周的窗戶都被釘死了,沒有光的房間陰陰的,有些滲人,屋裡除了幾張椅子一張桌子什麼都沒有。
她低頭看了看,還好,阿柏還和她在一起。
她用了幾秒鐘的時間去思考發生了什麼,她在馬車裡閉目凝神的時候,忽然不知怎麼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然後就沒了意識,醒來之後就到了這裡。
所以,她這是被人綁架了嗎?
可是在這偌大的雀華城裡,有誰會想不開來綁架安南王府的人呢?
沈筠笙本來就迷迷糊糊,這一思考問題,更是感覺腦子成了漿糊,一時間反應也遲鈍起來。
「阿柏,阿柏?」她嘗試著把阿柏喊醒,可是阿柏暈的厲害,一點反應都沒有。
門口處突然傳來吱的一聲,她看過去,只見門被人打開了,陽光照進來,長時間身處黑暗中忽地看到陽光讓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躲避這刺眼的光芒。
不過眨眼的功夫,她又將眼睛睜開,微眯著看向那個沐浴著陽光走進來的高大男人。
男人背後就是七彩的霞光,映襯地他好像天邊下凡來的神仙一般,他走到哪,哪就有了光明。
但是沈筠笙明白,就是他綁架了她和阿柏。
那人慢慢走近,坐在了她正前方的一張椅子上,左手支著頭看她。
這時候她終於看清了這人的長相,因為太過驚訝甚至忽略了那人眼神中的戲謔。
這人不是中原人?
身材高大粗獷,臉上雖然沒有大鬍子,但眼眶深邃,鼻樑高聳,甚至都不是雀華常見的南越人,而應該是北方少數民族的長相。
現在在北部與大寧朝接壤的少數民族……鮮卑!
他是鮮卑人!
沈筠笙眼神挪到那人的右手中的馬鞭上,更加確定了她的猜測。
鮮卑人善騎馬,一手馬鞭使得出神入化,幾乎人手一支鞭。
她雖然平時並不常往軍營里去,但是當今局勢她還是知道一二的。鮮卑在北部不安分許久,全靠定北王府的壓制才沒有侵入到中原來,他這個鮮卑人怎麼會來到雀華,還綁架了她和阿柏?
「你為什麼要綁架我們?」
「哦?」段至弦饒有興緻地看了沈筠笙半晌,見她一直盯著他瞧了半天,心中好笑,此時聽聞她開口說話,雖然他素來不在乎女子,卻也不得不承認她的聲音極為好聽,在他們鮮卑女子中是不會有這樣柔軟中又帶著堅韌的聲音的。
「素聞沈大小姐聰明多謀,卻猜不出原因嗎?」他換了個姿勢,用右手支著頭問她,語氣里更多的是戲謔和調侃。
沈筠笙皺眉,這人怎麼感覺那麼不正經的樣子?
「你是鮮卑人,」她說道,又見那人眼神倏地敏銳起來,似乎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和金遠一樣的東西,卻又比金遠更為強烈,「你是鮮卑貴族。」
段至弦聽到她的話,再沒有方才的漫不經心,轉而坐直了身子,目光犀利地看向她,像是草原上的一匹狼見到了自己中意的獵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