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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桃花依舊笑春風

  看見楊啟辰的那一刻,許安然感覺自己的眼睛都木訥了,聲音卡在了嗓子裏,大腦一片空白。


  “啊……哦,催眠……嗎?”楊啟辰同樣也很震驚,整個人的反應都很遲鈍,甚至有些手足無措,扯出一絲笑容問。


  “楊啟辰,那,那個——”許策看著兩人,想解釋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解釋什麽,等回過神的時候,楊啟辰已經掉頭走了。


  步伐很僵硬,很慌亂,於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安……安然,我去看看。”許策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床上的許安然,準備去追楊啟辰。


  “等一下——”


  “什麽?”


  “把貓抱出去吧?我知道它不是肥啾。”許安然側過了身子,後背對著許策,語氣很平靜,眼神卻是滿滿地無人覺察的空洞。


  “安然.……貓的事情,我們回來說。”許策真是頭都要大了,來不及解釋,抱起貓,關上許安然的病房門,許策就焦急地跑出去找楊啟辰。


  走廊上,早已經沒有楊啟辰的身影。


  看著分叉出來的樓道,許策有些迷茫,根本不能確定楊啟辰是往哪個方向走的,火大地叉了叉腰,憑著自己的直覺,隨便選了一個,就找了過去。


  真不知道,他一個醫生,為什麽還要找不是病人以外的人。


  “嘭——”


  一聲劇烈的響動,許安然的病房門,被人一把推開。


  汗水淋漓的人雙手把在了門道上,彎著腰喘著粗氣,盯著床上紋絲不動的人。


  病床上的人像是預料到了會這樣,不緊不慢地地睜開的眼睛,拚著全身的力氣,想要掙紮著坐起來,失敗了好幾次,直到那雙有力的臂膀,將她用力地摟進一個溫熱的懷裏,才得以如願。


  心跳,是比任何時候還要用力、還要響亮、還要急促還要……還要令人心動的心跳。


  許安然打開了耳朵,聽著那不知是來自自己還是來自眼前人的聲音。


  “我剛剛想跑去頂樓,可是我還沒有跑到,我又倒回來了。因為我總覺得我不需要這麽長的思考時間。愛真的很自私,所以我自私了,你會怪我嗎?阿然……我們去美國吧,我可以給你請最好的醫生,請全國各地的醫生來給你治病,我們換個治療方法好不好?嗯?好嗎?”


  楊啟辰用力地抱著許安然,在她的耳邊說著,溫柔中帶著恐懼。


  好像隻要自己稍微有一絲鬆手,懷裏的人,就會化成風,化成雲,化成空氣消散一樣。


  “楊啟辰,你,你先放開我。”許安然感覺自己都要被禁錮到窒息了,擰在一起的臉,眼淚從眼角,不知道是擠還是自然,就滴落了下來。


  “不,我不要,你先答應我,我現在就可以幫你把護照辦下來,相信我,美國的醫術很發達的,也,也有很多心理醫生,安然,我,我們去美國好嗎?你說話……你回答我啊——”


  似乎是已經到了心理承受的極限,隨著懷裏人的掙紮,楊啟辰抱著許安然的雙手就愈發得收緊,許安然整張臉都漲紅了起來。


  “咳——咳咳——”


  身體還是太虛弱,許安然已經毫無力氣,窒息讓她不受控製地咳嗽起來。


  “你,你回答我.……回答我!!!回答我!!!”楊啟辰並沒有因為許安然的咳嗽就放開了她,可許安然還是可以感受到,摟著自己的力度減少一些。


  “跟你去美國?嗬~真好。楊啟辰,我多希望兩年前,你也能像這樣抱著我,然後求著我,讓我跟你去美國.……那個時候,我一定毫不猶豫,可是現在,一切都太遲了,太遲了,楊啟辰.……”


  許安然絕望地一笑,閉上了眼睛。


  語落的瞬間,楊啟辰也止住了動作,整個人像突然之間失去了靈魂,麻木地鬆開了許安然。


  沒有了楊啟辰力氣去支撐,許安然整個人因為沒有力氣,幾乎在楊啟辰鬆手的瞬間就快速倒回了床上,長發飛舞起來,最後落在了那張慘白絕望地小臉上,擋住了視線。


  眼淚已經凝固,心髒也是。


  “我錯了……是我錯了……我錯了.……”


  楊啟辰垂下了頭,右手捂住自己的麵孔,居然像個孩子丟失了最心愛的玩具一樣,無助地哭起來,嘴裏一直反複呢喃著那三個字。


  哭到最後,整個人從許安然的病床上滑落了下去,坐在地上,蜷縮成了一團。


  左手卻依舊死死地抓著許安然左手。


  許安然就這樣兩眼絕望地盯著醫院天花板,任由頭發鋪滿整張臉,一滴眼淚沒有。


  找回來的許策和接完電話回來的許母,都停在了病房門口,痛心地別過了頭,沒有人往裏麵邁進去一步。
……

  “你確定要接受催眠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確定。”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催眠過程中出現了意外,聽見我的聲音,一定要記得配合我,第一時間馬上醒過來,知道嗎?”


  “知道。”


  “最後再問你一次,真的想清楚了嗎?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一旦失敗真的很有可能會精神失常……”


  “許醫生,放心吧,我,沒關係。”許安然拉住了許策的手腕,臉上露出了一抹堅定的笑容。


  “我……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來跟著我,慢慢閉上你的眼睛……”


  許母焦急地等在門口,樓道裏,都是她不斷來回走動的身影,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嘴裏念念有詞。


  “老天爺,我的孩子一直都很善良,求你們,求你們給她一條生路.……一定要保佑她平安啊……”


  門口的座椅上還坐了一個人,下巴冒著胡須,衣衫淩亂,正悶著頭抽著香煙。


  “我同意離婚。”


  許母的腳步一頓,緊握地雙手滑落了下去。


  “好,等安然接受完治療,我們就去。”


  “嗯。”


  “這位先生,走廊不許抽煙!”路過的護士,低聲提點了一下椅子上的男人,匆匆而過。


  許簡中掐滅了香煙,整個樓道陷入了更長的沉默。


  楊啟辰走在街道上,路上已經基本沒有什麽行人,懷裏抱著剛才的那隻貓,不斷發出喵喵的聲音,使勁往楊啟辰的懷裏鑽。


  12點已過,屬於她和他的愛情花瓣,落下。


  29歲的開始,他的最愛終止。


  心口一陣絞痛,高大的身影徒然跪敗在了地上,雪花也是。


  正在接受催眠的許安然,此時額頭已經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左手緊緊地抓住了椅子的把手,纏著紗布的右手也已經有鮮血滲了出來。


  許策也是滿頭大汗,一邊擔心此時的治療會被其他的醫護人員發現,一邊擔心許安然的身體扛不住。


  在病人這樣的身體狀況下,還答應病人的要求,給病人私自進行地催眠治療,大概所有的人都會覺得自己瘋了吧……

  可是,隻有他知道,麵前椅子上坐著的這個滿是掙紮、陷入過往的人,到底在忍受著什麽樣的痛苦。


  過往的一切像細碎、還沒來得及拚接的電影片段,不斷在許安然的腦海裏回放。


  幸福與苦難,愛與背叛,還有設想和未來。


  隻要她一伸手去抓,所有的一切便會在她的手心了化成灰燼消散。


  阿然……阿然……

  是誰,是誰在叫她的名字?

  是誰,是誰這麽叫她的名字?

  “你會一直愛我嗎?”


  “永遠。”


  螢火哥哥。


  今天,是我愛的人29歲的生日。


  我知道零點已過,可惜我沒能對他說生日快樂。


  還好我有給他留禮物,我希望他能記住永生花的故事。


  我還希望他能原諒我。


  然後某一天,帶著那朵不會凋謝的永生花來找我。


  我一定會再次愛上他。


  我會告訴他,花瓣永遠不會凋落。


  因為,早在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將他種在了心裏。


  ……


  韓笠永遠也忘不了那天,他找到楊啟辰時,楊啟辰的樣子。


  懷裏抱著一隻冷得瑟瑟發抖的英國短毛貓,雙腿跪在地上,嘴唇幹裂,悲傷似乎已經凝結在了臉上,膝蓋的位置,褲子磨破了一大塊,破皮的地方,血肉模糊……


  手心裏死死地拽著一個死因報告。


  死因,過量誤食安眠藥。


  名字,肥啾。


  拉著楊啟辰站起來的時候,隻聽到了一句話。


  “肥啾死了,她當真不愛我了……”


  然後整個人昏倒過去。


  ……


  通往楊宅的路上,一輛路虎匆匆而過。


  在經過桃樹路段的時候,速度卻放得格外慢,車裏的人穿著嚴謹的人紋格西裝,打著酒紅色的領帶,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麵無表情地坐在後座的位置。


  冷俊的側臉,透露著孤獨。


  “辰哥,已經三月了。”


  “……”沒有回答,取下眼鏡,後座的人按下了車窗。


  微風迎麵拂來,目光投向了窗外,粉紅的一片,空氣中飄飄灑灑,還懷揣著陣陣清香,貪婪地深吸了一口。


  張開手,從窗外飄進來的一朵桃花瓣就落進了手心。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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