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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永生花

  楊啟辰找來的那天晚上,許安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隻感覺當時渾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她明顯感受到了自己的變化,就算沒有受到外界刺激,沒有情緒低落,她的手指也會在不經意間莫名其妙地顫抖,失眠更是如同家常便飯。


  她太累了……

  無數次,當自己泡在浴缸裏,看著浮動的水麵,她就在想,如果自己沉浸下去,是不是就可以徹底擺脫那些讓她痛苦不已的一切。


  總是在試探的邊緣,總是有心裏的聲音,叫停。


  在許安然的勸說下,許簡中後來還是放下身段主動跟許安然的母親和了解,但一家人的氛圍明顯已經大不如前。


  好在許簡中也沒有再出去酗酒,大多數的情況,不是出門協商債務的事情就是把自己關在書房,不讓任何人打擾,也不關心任何人,家裏麵大大小小都是許安然跟許母在打理。


  每次看見自己母親無可奈何又難過的樣子,許安然都想去跟許簡中談談,可是隻要一想到許簡中低沉的情緒和滿頭斑白的頭發絲,一走到書房門口,揚起的手就又放了下去。


  不同的是,今天的許簡中大早就出了門,中午回來的時候,拿著公文包神采奕奕地走進屋,嘴上還哼著小曲,滿臉喜色。甚至主動跟許安然的母親打了招呼。


  許安然的母親很是詫異,從廚房裏端著飯菜出來,視線久久不能從許簡中散發的喜色中移開。


  “是發生了什麽好事嗎?”許母放下手裏的菜,扶著餐桌,問著坐下來的許簡中。


  “啊,哈哈,是有那麽一回事。”許簡中眉開眼笑地夾起一塊菜葉放進了嘴裏,回答道。


  許安然聞聲,也從客廳走到了偏廳。


  “發生了什麽?”


  “詩菡,你下次做飯多放點肉,全是素,那多沒營養。前些日子,發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這樣吧,我們一家人出去旅遊一次怎麽樣?”


  “你能不能先說事。”許簡中的樣子看得許母有些心煩,取下圍裙,許母皺著眉追問到。


  “啊,那個,就是債務還清了。”


  “什麽!!!債務還清,爸,這是怎麽回事?”許安然驚呼出聲,三千萬,怎麽可能說還清就還清。


  “驚訝什麽,三千萬嘛,總之,我說還了就是還了。”


  “簡中,你確定嗎?你會不會受騙了?三千萬不是小數目!”許母也不敢相信。


  “爸,你不會去借高利貸了吧?”許安然實在無法相信,心裏甚至很不安,許簡中還能從哪裏拿出三千萬的錢。


  “我這點分寸都沒有嗎?總之就是還了!!”許安然的話,頓時讓許簡中臉上一黑,冷著臉,一把就將筷子甩在了桌麵上。


  許母跟許安然都被許簡中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沒再吭聲,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顯然都還在懷疑許簡中的話。


  “好了好了,孩子也是擔心你,還了就好,先吃飯吧。”許母重新給許簡中換了一雙筷子,暗示著許安然先坐下吃飯。


  吃完飯後,許簡中難得恢複以前的狀態,抱著許安然的肥啾,無比逍遙地出門去附近遛彎了。


  許安然看見在廚房收拾碗筷的母親,主動進去幫忙。


  “媽咪,你別擔心,我會去問父親的律師的。”


  “你父親啊,破產這件事對他打擊太大了,可能整個人都還暈乎乎的我還真是擔心他受騙。”


  “我都知道,你別擔心,我會把事情弄清楚的。”


  “然然,別恨他,不管怎麽樣,他始終是你父親。”


  許母扶了扶臉前散落的發絲,有些悲傷地說,她知道對許安然提出這樣的要求,自己很自私,但是,還有什麽比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在一起更加重要呢。


  許安然的雙眸垂了下去,她知道自己的母親在暗示什麽。


  她們都一樣,都知道許簡中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善良。


  可是,她們都選擇蒙上了眼睛。


  隻因為是彼此最親的人。


  親人,多麽自然而又充滿力道的枷鎖。


  ……


  “王律師,關於我父親債款的情況,您能詳細跟我說一下嗎?”許安然坐在茶館裏,雙手合十,看著對麵戴著眼鏡一絲不苟的男人,焦急地說。


  “你父親的債務的確已經全部還清,這是明細。”


  “你知道我父親這筆還債錢的出處嗎?”許安然接過王律師遞過來的材料,邊看邊問。


  “我跟你父親也算是認識多年的朋友了,他突然來跟我說有了還債的錢,我也很詫異。所以私下,我也去查了一下。錢是從境外賬戶匯過來的,對方好像刻意隱瞞了姓名。不過這筆錢沒有任何問題,而且你的父親,我可以保證,他沒有通過任何非法途徑去湊款。怎麽說呢,你也應該了解,他一直是個很謹慎的人,不會為了這樣的事情去冒險。”


  “你知道給我父親匯款的賬戶嗎?”


  “這個大概隻有你父親本人清楚,畢竟我也隻是負責處理相關事宜。不過,你可以想想你父親在國外是不是還有什麽朋友?”


  “朋友.……”


  許安然疑慮了一下,思緒飄得有些遠。


  “許小姐?”


  “啊?不好意思,王律師你剛才說的境外,具體知道是在哪裏嗎?”


  “當時我特意留意了一下,是在美國。”


  “美國.……好,我知道了,謝謝。”


  她大概已經猜到這筆錢是誰的傑作。


  許安然沒有直接聯係楊啟辰,而是選擇撥通了韓笠的電話。


  自從上次經過許安然的試探,韓笠就對許安然的號碼留下了深刻的映像,幾乎是看見許安然打過來的那一秒,就接通了電話。


  “請問您有什麽事嗎?嫂.……許小姐。”


  “打擾到你,不好意思。我想向你確定一件事。楊啟辰是不是讓你幫我父親還債了?”聽到電話裏的聲音,許安然猶豫了幾秒,才開口說話。


  “許小姐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韓笠有些生氣,一提到這件事,韓笠就覺得楊啟辰很傻,替他不值,盡管他並不會去反抗。


  “我隻是……”對方的口氣很是尖銳,一時之間,許安然竟然有些不知道如何作答。


  “比起這個,我倒更想問許小姐一個問題。”


  “什麽?”


  “我想知道,辰哥對許小姐來說,算什麽?”


  “.……”沒想到韓笠會問這個,許安然沉默了。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能立馬給出答案,她甚至能給出千萬個答案,可是,現在.……算什麽呢?


  是羈絆嗎?


  “嗬,原來你也回答不上來啊……”韓笠見許安然遲遲沒有回答,冷笑出聲。


  “我跟他……也許,以後就是陌生人了。”許安然用著極低極低的聲音,像是在回答韓笠,也像是在告訴自己,原本就千瘡百孔心髒此刻,像是又被人挖了一角。


  “我認識辰哥很多年了,他這個人看似城府很深,可是他在很多事情上都不愛計較,心緒也一直都很平靜。或許你覺得我現在說的這些很可笑,可是,事實就是如此。唯獨撞上你的事情,他就會分毫不讓,要是你不樂意,那怕修建的城池隻剩下一個門,他也可以為了你,馬上推倒。兩年前,辰哥來到美國,沒有依靠楊氏,一個人獨自打拚,吃的苦、受的罪,大概是躲在舒服溫室裏的你,永遠都不會體會到的。而現在.……發生了這些事.……許小姐,我並不想為辰哥辯解什麽,倘若你們真的真心相愛過,我相信你會有自己的判斷。如果,許小姐真已經決定要離開辰哥,我希望許小姐永遠都不要再來打擾他,如果.……如果許小姐還沒有下定決心,還有兩天.……是辰哥的生日。”


  韓笠的話,如同天雷擊頂,許安然隻感覺自己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麻木不已。


  是啊,


  還有兩天就是他的生日,韓笠要是不說,她自己也許都快忘了……


  真是可笑。


  怎麽會這麽巧,偏偏和她接受催眠治療的時間撞上,難道這就是所謂既定的命運嗎?

  “謝謝你跟我說了這麽多。”


  除了這個,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抱歉,關於你問我是不是辰哥幫你父親還債的事情,我不能告訴你,希望你諒解。”


  “算了,已經不重要了。”


  許安然掛了電話,看著街上來往的路人,握緊手機,隨著人群一同穿過了人行通道。


  “小姐您好,您看您需要什麽品種?是送給家人還是朋友呢?”


  “送給愛人。”


  “如果是女士送給愛人的話,其實白玫瑰、棉花什麽的都挺不錯呢!”


  “有永生花嗎?”


  “有的,有的。在這裏,小姐您需要什麽顏色呢!”


  “白藍搭配吧,兩天後,幫我送到這個地址,可以嗎?”許安然寫了一個便貼放進了店主的手裏。


  “好的,沒問題。小姐需要留言嗎?”店主看了眼便貼上的地址和收花人,點下了頭。


  “不用了,匿名就好。”


  “啊……好的。”店主微微有些詫異。


  永生花,愛人之間多麽濃重的承諾,送這種花的人,大概已經愛得很深刻了吧,怎麽還會有不願讓對方知道的人。


  看來,這又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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