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章 黃連到底是漲還是落?(請支持!)
車到祁州是凌晨四點半,天還是灰濛濛的一片。屈廣全瞅了瞅車窗,想在卧鋪上再躺一會兒,等到七八點鐘再去賓館。
不料剛一停下,呼呼啦啦來了一批裝卸工,嘰哩咕咚從車上往下卸貨。不僅聲音嘈雜,而且狼煙四起。屈廣全只好翻身下床,拎著大行李箱下車。
往前走了幾步,就看見昨天自己鋪位緊挨著的馬翔正給一個三輪車夫砍價:「到東風賓館也用不了三塊錢,上次我們兩個人來才兩塊五。」
三輪車一臉不屑:「現在啥東西都漲價,你不知道?你一個人我也是一趟,你倆人我也是一趟,三塊錢不能夠少,你可以問問其他拉三輪的,看看人家拉不拉你!」
「兩個人去東風賓館也是三塊?」屈廣全湊了上去。
「是!」
「咱們一起吧。上來。」唐宗義他們就住東風賓館。
「那好啊,兄弟,我姓馬?」馬翔把手伸出來。
「知道你叫馬翔,我姓屈,在咱行里也是開門面的。」屈廣全和馬翔握握手,好奇地說:「你是聽誰說的黃連掉價?」
「你就是那個門口乾參的屈老闆吧!你那可是大買賣!額,黃連的事是我聽我姐夫說的。我姐家在安國開了個藥行,給我打電話說親眼見的外地人拉到安國的黃連賣不掉。」
屈廣全在藥行的隆重開業,名氣不小。開門之後,生意也是牛氣衝天。馬翔這是起了結交之意,說話很實在。
「那你咋不去你姐的行,住啥賓館?」屈廣全問。
「我姐一家人去外地旅遊去了。這是他們四口子在石家莊上火車,在火車車廂外碰到一個拉黃連和他家人說話,說從外面拉到祁州的黃連一個多月了都賣不掉,前半個月降了價,還是賣不了。我姐夫一到桂林下車,就給我打電話,讓我來看情況。東方賓館嗎,一般都是住大客戶,可以搜集到不少有用的信息。您不是也去東方賓館嗎。」
「你這一說是真的了?」屈廣全也動了心:既然來趟祁州,碰到這樣的好事,買一把也無妨,反正回家也能夠倒騰得掉。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我姐夫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應該不會錯。」
到了東風賓館,才五點半,現在去敲唐宗義的門太早。也不知道他們都是什麼人過來,屈廣全就從包里拿出介紹信,去開房間。
那個時代沒有身份證,出外住旅社要從單位開介紹信。沒有單位的要從居委會或者行政村開,不然,即使賓館敢留你,派出所一查你還是要麻煩。
「屈老闆,不介意的話,咱們住一起?」馬翔下車要付車費,被屈廣全推走了。馬翔更是起了結交之意。
「好吧,咱倆開個雙人間,老馬,你要是付錢,我就不住!」所謂的大賓館,一個雙人間才20塊錢。
馬翔爭執了幾次,只好作罷:「你呀,好吧,早飯我請!」
兩個人把行李放到了房間,出門趕往祁州葯市。好在離東風賓館不遠,十分鐘后兩個人在葯市旁邊的一個早餐店坐下來。
祁州的中藥材市場也是早市,雖然才六點,但也是人來人往的很熱鬧了。
「哎,老闆,想問問你現在黃連啥價?」馬翔剛坐下,聽到身旁兩個祁州人說話像是賣貨的,就問開了。
「黃連我想想啊,好像是37吧?」一個張嘴就來。
馬翔的臉立即難看了:「咋真貴!我們橋州市場才賣35,36。」
「我記不大清了,大概是這個意思吧。反正黃連從去年新貨下來就一直漲。我說的37是賣選片,你說的大概是個吧。」
「我咋聽說黃連掉價,便宜呢?」馬翔明顯有些失望。
「掉價,不可能吧。上個月初單支連(黃連的一種。)還猛漲了一陣呢!」那人恍然大悟似地說:「要說掉價,單支連和上個月比那倒是有點。」
屈廣全一聽很納悶:「哎,同志,黃連整體都漲價,那為啥更好的單支連咋會落價呢?」
「咋會落價?就是上個月突然來了一幫人,見單支連就買。原來只賣38、39一公斤的,有人看這些人買貨買的急切,就瞎要50,結果50也買!還有幾個跑行的(相當於給藥商包買包賣,拿提成的這樣的人)也是接到外面大客戶要求,滿市場地問價錢。你說誰不覺得漲價,幾天時間一公斤漲上十多塊錢,那咱祁州做黃連的還不都瘋了,全國各地去抓單支連,外地有聽信的,也是拼了命的往祁州拉。」
「是不是拉來以後,貨太多了。」馬翔急切地問。
「是,現在市場上的單支連夠兩年賣的。你說能不掉價嗎?」
屈廣全不解:「今年的貨,不是論多少年賣掉賣不掉的,市場上只要有貨,那可是都好賣!」
「你外行啊,兄弟!單支連那樣的很難碰到要大貨的啊!走大貨,雞爪連(也是黃連的一種)才是大貨,單支連那都是從黃連裡面選出來的上等好貨,還得粗,還沒有毛須,除了最講究燕京的藥店,像通任堂那樣的藥店才用,咱們一般的藥店都是用雞爪連。製藥廠的大貨更不用說了,那都是用雞爪連。你想想都是正品黃連,一公斤便宜幾塊錢呢!」
「那能不能掉到35以下?」馬翔問了一個幼兒園小朋友的問題。
「哥們,你傻啊!要是掉到了那個價,人家就當雞爪連賣了,而且肯定比雞爪連好賣!」
馬翔臉上一臉愁容:「屈老闆,走去藥行看看。」
祁州葯市的情形和橋州很類似,生意場面火爆,一片漲聲!
川芎,雲木香暴漲,比橋州價格還要高上一兩塊錢。
黃連攤位不少,但是價格並不比橋州便宜哪裡,單支連要價基本和橋州持平,都是42——44之間,低了堅決不賣。
一連問了三家,情況都差不多,馬翔的臉色有點變僵。「不是說掉價了嗎?怎麼還和家裡一個價!」
屈廣全想了想:「你可能沒有聽懂人家說的意思,人家是說他們祁州的單支連比上個月的價格便宜,那個人不是說了嗎,上個月有50元一公斤賣的,現在只要42一公斤,這不就是掉價!」
「我曹,早知道上個月從咱家拉過來了,一公斤那不是最低凈賺6塊錢!現在還倒騰個球!」
馬翔像打敗仗的兵,垂頭喪氣,低著頭往市場外面走。
屈廣全一邊安慰著馬翔,一邊參觀著祁州中藥材市場,感受著這個時代中藥材市場躁動的氣息。
正在這時,有個年輕的小夥子,拿著一瓶糨糊,走到宣傳欄下,從提包里掏出一張紅紙,抹上糨糊,貼了上去。
屈廣全很好奇,拉著馬翔去看,只見上面寫著:
……
告示
本人有五噸川渝地產川黃連(單支連),因資金周轉需要,低價出售、
有意者請聯繫電話:XXXXXXXX
小夥子貼完就要走,被屈廣全一把抓住,「同志,請問你們的單支連多少錢一公斤?」
小夥子搖搖頭:「我們不在市場報價!」
屈廣全說:「我想買上五噸。」
「您要是有意想買的話,您按照電話號碼打過去,就行了。」
屈廣全找到郵電局,開了個電話打過去,電話那邊一聽屈廣全要單支連,表現得很熱情。討價還價一番,表示可以按40一公斤出售,但是要活的話必須五噸貨全部買完才可以出售。
屈廣全放下電話:「哎,馬翔,40一公斤價格怎麼樣?」
「買回去加上運費也沒有多大賺頭,屈老闆,那可是單支連,有個幾百公斤都夠賣一年,你要是買個五噸,啥時候能賣完。貨放到明年看這情況很難漲上去,別說掙錢了,都不夠利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