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無可救藥
玖兒儼然已經成為“雲香閣”的風雲人物。
——除了鴇兒雲寧和大茶壺老吉，沒人見過她的廬山真麵目。
可就是這麽個神秘兮兮的女子，短短幾天便一躍成為“雲香閣”身價最高的姑娘，簡直不要太玄啊！
客人們從各種渠道獲知此事，好奇心使然，紛紛表示願意出重金撩一撩這位“新晉頭牌”，奈何根本就沒有機會見到她。
用鴇兒的話說，“我們秦姑娘已經被一位身份顯赫、財勢雄厚的公子給包下了。享受貴客的寵愛都來不及呢，哪有時間應酬別人啊！”
那個表情，跩得跟二五八萬似的！
講真，雲寧的話並非空穴來風。
自打玖兒正式到“芍藥齋”去伺候廉策，他便開始換著花樣兒地給她送禮物。
最初是送鮮花。
這個舉動實在是太新奇了！
喜歡流連於煙花柳巷的男人們普遍認為隻有綾羅綢緞、珠釵玉環和胭脂香粉才能打動一個女人的心，吃不了、穿不了的花朵能有什麽誠意可言！
然，當一捧捧粉的、紅的、紫的鮮花被送到玖兒的房間，其他姑娘的眼珠子都快要妒忌得冒血了！
有些客人瞅準了這個既節省銀錢又容易博取芳心的撩妞方式，也跟著有樣學樣地給相好的姑娘送鮮花。
然，過濃的香氣把收花的姑娘嗆得噴嚏連連，隨後就惱怒地把鮮花給丟了出去。
東施效顰，結果自然是打自己的臉。
等客人們鬧清楚廉策送的都是淡雅的帶著草香氣味的花朵時，人家又開始送別的東西了。
第二波禮物，是任何人都無法效仿的。
——自製香水。
沒錯，就是噴灑之後能夠令身體散發著幽幽清香的水樣東西。
有那麽幾天，“雲香閣”的姑娘們放棄了睡懶覺的習慣，早早地起床，在圍廊裏等著和秦玖兒擦肩而過，隻為嗅一嗅她身上那股子迷人的香味。
這種持久又清新的氣味是任何胭脂水粉都比擬不了的。
若不是骨子裏還殘留著一丁點傲氣，相信姑娘們早就組團去玖兒的房間偷竊了。
等到大家對玖兒身上的香氣習以為常、不再有興趣去刻意聞嗅的時候，廉策的又一波寵溺不期而至。
這回，他送的東西是零嘴兒。
“雲香閣”的吃食向來都是上等的食材外加上等的烹飪方法，姑娘們跟客人借光，也都吃香的喝辣的。
然，她們可沒有見過品種如此繁多的零嘴兒。
且不說種類齊全的堅果，單是那十幾種蜜餞就足夠令人垂涎三尺的了。
聽聞有幾種蜜餞還是廉策親手製作的，包括雲寧在內的所有人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要命的是，玖兒每天這麽吃零嘴兒，半個多月下來，竟然一點都沒胖！
盈盈一握的楚腰，玲瓏有致的身材，在襦裙下若隱若現。
尼瑪，這還有天理嗎？
所有姑娘的心裏都忿忿地，——這女人指啥如此受寵？榻上功夫了得？惑人技能逆天？還是對那個無所不能的男人下了蠱？
終究都是無謂的亂猜，注定無人搶得走風頭。
事實上，玖兒本人對外界的風評毫不知情。
話說回來，就算她聽到了什麽，也不會放在心上。
因為，她在專心致誌地醞釀一件事情。
這天早上，玖兒樂顛兒顛兒地去了後院“芍藥齋”。
——除了晚上睡覺，其他時間她都是跟廉策待在一起的。
一日三餐也不例外。
今天的早餐很可口，小菜是廉策親手烹製的。
“五叔，你這麽貼心，簡直就是世上罕有的好男人！”吃飽喝得，玖兒抹抹嘴巴，不無感慨地說道。
廉策凝眸望著她，“如果你沒有心上人，會喜歡上五叔嗎？”
“當然！”玖兒笑嘻嘻地靠近，盯著黃金麵具間露出來的深邃雙眸，“就衝那些用盡心思的禮物，我也會無可救藥地愛上五叔！”
廉策嘖嘖嘴唇，“原來小玖兒看上的隻是五叔送的東西，而非五叔這個人……”
玖兒馬上急著糾正，“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五叔是個不靠譜的男人，就算送再多的禮物，也不會讓人動心的！”
廉策立刻抓住了關鍵所在，“你動心了嗎？”
“唔……”玖兒想否認，可是沒能說出口。
她暗忖著，幸好有麵具遮臉，否則這通紅的臉蛋兒還不得把她給窘死啊！
廉策沒有再逼問，起身，牽著她的手，攜她出門。
——這兩天，自然而然地牽手已經成為了他們的日常。
玖兒絲毫沒有覺得別扭，反而，有種踏實感。
“五叔，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她終於把心事提了出來。
廉策愣了一霎，望了眼別處，目光再度落在她的麵具上，“是想讓我幫你跟心上人聯係吧？”
玖兒立刻驚呼，“五叔，要不要這麽神啊？你簡直就是我肚子裏的蟲兒！”
廉策不著痕跡地舒了口氣，“他叫什麽名字？住在哪裏？”
“他叫陸頗，在都城經營著好多家商鋪。”玖兒的聲音忽然變低，“他有個哥哥，叫陸翦，是寧奚國大將軍。”
“陸翦？”廉策側著頭，似乎在回憶著什麽。
玖兒看不到他的表情，顧自怏怏地說道，“我失去記憶之後，被人抓到了都城的青樓裏，是陸翦把我救出來的。”
隻說了這一點，其他的恩怨糾葛，她隻字未提。
廉策眸光一閃，忽然問了個貌似不著邊際的問題，“玖兒，這個陸翦有沒有提過他知道你的過去？”
玖兒踟躕片刻，點點頭，“他提過。但是，我敢肯定，他的話不靠譜，有說謊的成分。”
廉策抬手摸摸她的頭，“好玖兒，懂得分辨真偽。那，他是不是反對你和他弟弟相愛？”
玖兒一臉詫異，“五叔，你會算命嗎？你怎麽知道陸翦反對我和陸頗在一起？”
“陸翦也喜歡你，是不是？”廉策直接問了出來。
玖兒不無茫然地望著他，“五叔，你好像對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我記得雲寧說過你是從都城來的，難不成你認識陸家兄弟？或者，你知道我們三人之間的故事？”
廉策在麵具下凝起了臉色，“我是從都城來的沒錯，但我不是都城人。之前為了尋找我的妻子，快馬加鞭從千裏之外趕到都城，之後又輾轉來到連城。”
口吻淡然，實則內心已經翻江倒海，——為剛剛知道的一些真相。
“五叔！五叔？你怎麽了？”玖兒見他發愣，忍不住搖著他的胳膊詢問。
廉策輕拍著胳膊上的白皙手背，“五叔在想，要如何幫你跟心上人聯係。他……是叫陸頗對吧？”
“嗯，他叫陸頗。”玖兒細心叮嚀，“跟他聯絡，一定要秘密進行，千萬不可以讓陸翦知道，否則就會出大事。”
“玖兒，告訴五叔，你是否了解自己被拐的全部過程？”廉策問出了疑惑。
玖兒低下頭，用腦袋撞著他的胸口，“之前我住在都城將軍府，本來想逃的，卻遭到了陸翦老婆的算計，陰差陽錯地被拐到了這裏來。”
剛說完，就聽見特屬於骨骼的“咯咯”響聲。
循聲望去，廉策的手指緊緊地攥著，關節都有些發白了。
“五叔……”她抱著他的手臂，不知道要如何疏解他的憤怒。
廉策把她撈進臂彎，“乖，沒事的。隻要是你想要的，五叔都會竭盡所能幫你得到。不就是聯係陸頗嗎？包在五叔身上。”
口吻十分爽快，心裏卻在滴血。
玖兒一頭紮到溫暖寬闊的懷抱裏，碎碎念叨著，“老天還是很厚待我的！曆經波折，卻遇見了這麽好的五叔……”
廉策苦笑著，摸摸她的發頂，“或許我們前世有緣吧！”
玖兒鑽出懷抱，仰望著他，“叔兒，等我找到陸老二、離開這裏，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你有了好的歸宿，就不需要五叔了。”這句話，苦似黃連，痛如刀剜。
“我一定會想你的……”玖兒又用腦袋撞著他，“最好你能跟五嬸兒破鏡重圓，這樣我就不用一直擔心你了。皆大歡喜，盡如人意！”
聽到“五嬸兒”這個稱呼，廉策的心裏生出了暖意。
轉瞬間，溫暖升級，點燃了那堆絲毫沒有冷卻的灰燼。
他緊緊摟著懷裏的人兒，克製不住地把嘴唇貼在了她的頭頂。
這一刻，他的心髒在狂跳，宛若當年每一次要她時的情形。
玖兒察覺到了異樣，緩緩抬頭，卻陷入了他的深眸之中。
兩人就這麽對視著，時間凝滯不動，一切仿佛都靜止了。
就在她無措的當口，他低頭吻上了她的嘴唇。
淺淺的一個吻，四片唇隻是輕輕地貼在了一起，純潔得好似情竇初開。
當廉策抬起頭、離開玖兒的嘴唇時，她還在瞪著美眸發著呆。
“對不起，對不起……”他喃聲道歉，輕輕放開了她。
——明明篤定了心思不要再叨擾她的情感世界，竟然出爾反爾、違背初衷！
他在不停地自責，為自己的莽撞和冒失。
然，清醒過來的玖兒並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來“懲罰”他，而是垂首轉身，走向長廊。
廉策趕緊跟上去，默不作聲地相送。
行到一半的時候，玖兒止住了腳步。
“五叔，我就當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希望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類似的事情。”聲音淡淡的，一點也不冷。
但，能感覺到麵具下的小臉兒是冷落落的樣子。
廉策輕輕舒了一口氣，“嗯，五叔再也不會這麽糊塗了。還有，我立刻著手讓人聯係陸頗，一有消息就會告訴你。”
玖兒深抿雙唇點點頭，“謝謝。”
旋即，蓮步疾行，窈窕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長廊盡頭。
廉策呆呆地立在原地，好一會兒，才轉身回房。
走著走著，他情不自禁地舐了下嘴唇，舌尖立刻染上了她的香甜。
這滋味恍若隔世，卻又格外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