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破門而入
念恩懵然睜開雙眼，發現那張壞帥的臉龐正懸在她的上方。
“陸老二，你怎麽會在這裏？”還沒有睡醒，忘了罵人，更忘了出拳。
男人挑眉一笑，“大雨下個不停，無聊到快要發黴了。所以，跑你房間來找找樂子……”
念恩往門口瞟了一眼，無奈地說道，“你們兄弟倆怎麽都有溜門撬鎖的毛病呢？”
陸頗抿唇笑笑，“嗯，我知道他昨晚來過你房裏。”
“你屬什麽的？耳朵也太管用了……”低聲嘟囔著，她翻了個身，麵向榻裏，又闔上了惺忪的睡眼。
“小東西，你有點安全意識行嗎？就這麽在我麵前大大咧咧地睡覺，不怕我趁機做點什麽嗎？”男人俯下身子，對念恩輕聲耳語。
念恩連眼睛都沒睜，隨意抬手，準確無誤地推開了他的臉，“一邊玩兒去，乖！”
——態度就像對待前來討寵的小貓小狗。
陸頗不滿地嘖嘖唇，索性脫了鞋子上榻，徑自躺在了她的身後。
“喂，你幹嘛啊？”念恩“呼啦”一下坐起，半睜睡眼一臉不滿，“男女授受不親，你躺我床上算怎麽回事？”
陸頗彎肘支頭，一臉無辜，“我要是想幹點什麽，早就下手了。喏，不過是想離你近點罷了！你睡你的，我看我的。對了，要不要我給你唱催眠曲啊？”
“趕緊滾蛋，我什麽都不需要！”念恩蹬了他一腳。
“小東西，我們之間雖然隻是口頭協議，但你也要好生遵守才是。這麽拒我於千裏之外，別說三個月，就算三十年，我也沒法兒開展追求行動啊！”說完，軟趴趴地賴在了枕頭上。
念恩無奈地蹙起眉頭，往後挪蹭著，後背靠在榻內的牆壁上，豁出渾身力氣喊了一聲“非哥——”。
大約十五秒之後，彭非就竄了進來。
確切說，是破門而入。
因了冒雨趕來，臉上有水滴，衣服上也有一片片的洇痕。
“怎麽了夫人？”人沒站穩，話音落地。
未及念恩回答，彭非已然看見了榻上的無賴。
“二少爺，請您隨我出去，不要影響我們夫人休息。”大侍衛在克製，竭盡所能地講禮數。
陸頗捂著胸口坐起，扭頭看過去，“彭非，你覺得你夠資格管我嗎？”
“我隻知道，保護夫人，是我的職責所在。”彭木頭此刻倒是不木了，立刻給出了答案。
念恩輕輕踹了踹陸頗，“趕快出去，有什麽事等我睡醒了再說。”
“二少爺，請！”彭非側著身子，作出讓路的姿勢。
陸頗早就了解大侍衛的執拗，不得已，慢騰騰下了床榻，穿好鞋子，往外走去。
沒幾步，又停下，回頭看著念恩，“小東西，你不信任我！”
不待回應，轉身出了門。
彭非檢查過門板，隨後望向正準備躺下的念恩，“夫人，有什麽吩咐隻管喊我。您先好好休息吧！”
念恩拱進薄被，對他揮揮手，又去找周公約會了。
彭非出了門，卻看見陸頗沒走遠，就站在幾步之遙的廊簷下，袖著手，用挑釁的目光望過來。
“二少爺，有事嗎？”大侍衛沉聲問道。
陸頗嘖了嘖嘴唇，“身為侍衛，你跟你家七夫人之間的關係是不是有點太近乎了？”
彭非立刻豎起了眉毛，“二少爺這話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提醒你……”陸頗邪肆地笑笑，“主仆有別，男女有別。”
“彭非奉將軍之命保護夫人，恪盡職守，僅此而已。”大侍衛臉色凝重地強調。
陸頗晃著腦袋轉身，腳步悠然自得，語調抑揚頓挫，“恪盡職守是好事，但是得把握分寸，可別到時候把自己也給卷了進去。男侍衛和女主子之間鬧出醜聞，這就不太好了……”
彭非攥緊雙拳，目送那個囂張的背影走出視線。
站了片刻，他準備回自己的住處。
一扭頭，卻看見了桃花樣的油紙傘，還立在門外的牆邊。
愣怔良久，彭非腳步利落地走進了雨裏。
大雨綿綿不休地下著，臨近午時，又一個矯健的身影冒雨而來。
陸翦剛剛下朝，就急不可待地回了東苑。
這一上午，心神恍惚地在朝堂之上捱時間，他都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
明明心急如焚地想要見麵，進門之後，他卻踟躕在原地，眼巴巴地望著嬌俏的背影。
念恩睡了個大懶覺，才洗漱完沒多久，正對著菱花銅鏡整妝綰發。
從鏡子裏望見陸翦的身影，便問了一聲，“下朝了六哥？”
“嗯，下朝了……”陸翦腳步遲緩地走過來。
念恩隨手用簪子別住發髻，起身相迎，卻發現他的頭發和衣服又濕了。
“陸將軍，難道你不知道有雨傘這種東西嗎？”嗔怪著，去拿了布巾，幫他擦臉。
“丫頭……”他一把握住她的手，“你……，不怪六哥嗎？”
念恩一怔，淡然笑笑，“怪你什麽？怪你喝酒之後夜闖我的臥房？還是怪你撇下我、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最後這句話，又刺痛了陸翦的心。
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愴然放開她的手，“念恩，我……，對不起！”
“幹嘛道歉？感情這種事，原本就是有先來後到的。”她看似無所謂地說道。
這就更令陸翦心痛難當。
他忽然想起那一世，自己就是晚認識她一步，所以才會……
這一世，難道又遲了嗎？
“將軍，屬下有事想和您商量。”門外，彭非的聲音響起。
陸翦收起思緒，拂去臉上的狼狽表情，“進來吧！”
旋即，彭非走進屋子。
“你們聊，我去廚房瞧瞧今天中午吃什麽。”念恩作勢要離開。
陸翦卻喊住了她，“別走，沒什麽事是你不能聽的。”
念恩的用意被看穿，隻得笑笑，回身坐到桌旁，斟茶喝水。
“什麽事？”陸翦問彭非。
大侍衛看似不經意地睨了女子一眼，然後拱手回稟，“將軍，我想去戍守邊關。”
“好端端的去邊關做什麽？”是念恩在問。
陸翦也跟著問道，“為什麽要去戍關？”
彭非低頭看著鞋尖，“將軍，我原本就是個戍守邊關的小小士卒，蒙您不棄，一直帶在身邊照應著，確實享了幾年好福。可是，大丈夫理應誌在四方，彭非還是想到邊關去曆練曆練。”
——這席話，是他默默編排了兩個時辰的結果。
說的時候還是不太自然。
念恩走過來，湊到他跟前，仰視著他的臉，“非哥，你舍得離開六哥嗎？你舍得離開我嗎？”
彭非把頭壓得更低了，囁嚅著，“夫人……，請您不要挽留……”
“可是，你若走了，誰來保護我啊？”念恩不肯罷休。
“將軍……會再派人過來的……”聲音很小，根本不像一個彪形大漢該有的音量。
念恩還想再勸，陸翦卻已經做出了決定。
“大丈夫誌在四方，這個想法是好的，我支持你。去樺城找邱嶽吧，他會給你安排一個不錯的職位。”半點挽留的意思都沒有。
“彭非謝將軍成全！”大侍衛抬頭施禮，眼中滿是從軍之人特有的光芒。
說罷，轉身離去。
念恩心知此事已是板上釘釘，沒法兒再勸什麽，不免有些悵然。
“放心，我會再派個懂事的過來供你使喚。”陸翦安慰道。
“好。”念恩強顏歡笑點點頭。
因了心情不是太好，午飯她吃得很少。
一下午，跟陸翦待在書房裏靜靜地練字，依舊沒能令心情恢複如常。
晚飯前，雨停了。
陸翦沒敢道別，悄無聲息地回了西苑。
念恩的壞心情宛如雪上加霜，糟糕透頂。
吃晚飯的時候，因為有陸頗在場，念恩什麽都沒有跟彭非說。
不過，她留了個心眼兒，一口湯也沒喝。
放下碗筷，離開大廳，出門之後直奔竹林。
雨水還沒有滲下去，地麵上泥濘不堪。
念恩站在磚路的盡頭正猶豫不決，彭非搬著一大摞青磚走了過來。
他先把青磚都放下，然後按照步距一塊塊擺放在泥土地上。
往返又取了三次磚，一條長長的磚路綿延進了竹林深處。
“夫人，我在前麵把青磚踩實，您隨後跟過來便是。”沉聲說完，彭非抬腳邁步，往前走去。
念恩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竹林。
走到竹桌前，念恩剛想開口，彭非卻搶先出聲。
“竹椅潮濕，夫人先別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語畢，飛奔而去。
念恩愈發地傷感，撿了根小竹棍，蹲在泥地上寫了“離別”兩個字。
彭非很快便趕了回來。
他先把懷裏抱著的茶壺和小盞放好，然後又把腋下夾著的蒲團擱到了竹椅上。
“夫人，您現在可以坐了。晚飯又沒喝湯，喝點淡茶潤潤吧！”邊說邊倒茶，動作沉穩。
念恩緩緩坐在蒲團上，“非哥，不走不行嗎？”
彭非的動作稍事一僵，放下茶壺，搖搖頭，沒有出聲。
“非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一想到我們很快就要天各一方，我有點受不了……”說到最後，鼻音囔囔的。
彭非訝異地看著她的臉，“夫人，你，把我當朋友？”
“當然！”念恩吸了下鼻子，“你一次次幫我，平時又那麽照顧我，不是最好的朋友是什麽？”
彭非咧嘴笑了，可是笑容比哭臉好看不到哪去。
念恩忽然拍了下手，作出振奮的樣子，“非哥要到邊關去建功立業，其實是件好事，我不該拖後腿，要大力支持才是。對了，你什麽時候走啊？”
“天已經晴了，明天一早就上路。”回答聲很低。
念恩忍住失落，脆聲說道，“非哥，臨別之際，我想送你個禮物。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男人沉吟良久，踟躕開口，“我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