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思念至今
再次回到朔風城時,城門處的盤查比之前嚴苛許多,當聽說他們是從西隴來的之後,守門將士看向他們的目光又是一變,幾乎像是看仇人一樣,立刻把他們送到了城守那裡。
「把這兩個西隴姦細抓起來!」城守聽了手下的彙報,直截了當道。
青陽牛眼一瞪:「你什麼意思,從西隴來的就是姦細么?」
「廢話,還不快帶下去!」大概是最近這種事情干多了,城守已經熟練得像是例行公事一樣,懶得聽他們說話,毫不客氣地扣下了他們倆的通關令。
看著圍上來的士兵,青陽抬腳就踹。
片刻后,看著躺了一地的手下,城守目瞪口呆,正想往外跑,一支金色的小箭就貼著他的頭皮擦過,釘在了門邊上。
頭皮處火辣辣的疼,城守知道自己今天是倒霉了,顫巍巍轉過身來:「你們……別亂來啊,這裡可是朔風城,外面……我一揮手,就能進來一群人弄死你們。」
「是嗎?」夏九歌不屑地翻了個白眼:「那要不要比一比,是誰死得更快?」
「殺了我,你們也別想跑,」城守強忍下恐懼,「現在外面到處都在抓西隴姦細,你們根本沒法出城。」
夏九歌眉尖一挑:「為什麼?」
他們離開朔風城也不過是個把月的工夫,怎麼就突然對從西隴來的人這麼嚴苛了?難道是……她不由得想到了西隴國君的那張胖臉,覺得一定是那廝搞事了。
果然,從城守口中,他們得知三天前,西隴派兵突襲邊境,燒殺搶掠一番就走了,簡直是赤果果的挑釁。
聽到這裡,夏九歌心裡咯噔一下。
肯定是因為輪迴鏡……再加上佛塔燒毀的事。
雖然不是夏九歌放的火,但這件事總歸是因她而起,西隴國君那個小氣鬼一定會把這筆賬也記到她頭上。
這種事不好放到檯面上說,總不能讓西隴國君公然承認自己言而無信,想出爾反爾吧?
這麼想想,燒殺搶掠一番,大概就是他惱羞成怒之下找到的泄憤方式吧。
「帶我們去見城主。」夏九歌把西隴的事先拋到了腦後,反正這種事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我們城主去京城了。」本想趁著她出神的機會開溜,卻被青陽揪著領子給丟了回來,那城守愁眉苦臉地說。
「京城?」夏九歌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傅烈隱姓埋名地待在朔風那麼多年,一直足不出城,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去了京城?
看著她暴怒的眼神,城守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是去了京城,昨天剛走的。」
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夏九歌的手心震得生疼,心卻麻木木的。
她本來想找傅烈問清楚那顆靈珠的事,順便看看能不能從他這裡得到什麼線索,找到傅子恪的行蹤。
沒想到,日趕夜趕,還是晚了一步。
偏偏是這麼巧,就好像是傅烈怕她來興師問罪,提前一步躲開了一樣。
想到這裡,有個念頭在腦海里靈光一閃,夏九歌還沒來得及抓住它,耳邊已傳來了巨大的響聲。
竟是那個城守直接從窗子跑了,原本糊得嚴嚴實實的窗子上赫然多了個人形的大洞,上好的硬木框子都被撞爛了,可見此人逃命的決心。
青陽沒想到這硬木也能被生生撞壞,一時間沒來得及看住他。
知道這裡很快就會被團團包圍,夏九歌迅速做了決定:「先逃再說!」
有青陽開路,他們很順利地逃了出去。
為了甩開追兵,青陽主動提出自己去引開那些人,讓夏九歌先找條小巷躲躲。
約好了碰頭的時間和地點后,兩人便分開行動了。
果不其然,士兵們都追著高調逃跑的青陽走了,沒人留意到巷口堆著的破爛堆後面,還躲了個少女。
等那些人徹底離開了小巷后,夏九歌正想起身,目光卻被一張紙吸引住了。
剛才逃跑的時候,她就已經看到大街小巷都張貼著許多告示一樣的東西,還以為是通緝西隴姦細的告示。
然而現在近距離看到一張,才發現自己想錯了,這根本就不是告示,而是一封信。
「太平巷一別,思念至今,未完賭局,候君來戰。」
簡短的幾句話,唯一提到的地名就是西隴都城的太平巷,她才離開了沒有多久的地方。
去過太平巷的人很多,但夏九歌一眼就能確定,這封信……或者說更像是戰書,其實是寫給自己的。
因為紙張下面的空白處畫著一幅畫,簡單的幾筆墨痕,勾勒出一面古樸銅鏡的輪廓。
那面鏡子,夏九歌自從拿到之後,就反覆研究了無數次,早已爛熟於心。
然而,她把能想到的方法都想過了,那面鏡子卻始終沒有給她任何的反應,甚至連第一次的暫時失明都沒再有過。
那面輪迴鏡,就像是一面普通鏡子一樣,除了能拿出來照照之外,就沒有任何作用了。
她下意識地抬手按了按藏在衣服里的輪迴鏡,心下微微一動。
那張據說是使用輪迴鏡的心法口訣,是傅子恪從太平巷的地下賭場里贏來的,而那個賭場的主人鬼先生,卻是薛遇。
如果說,薛遇當初騙了傅子恪,給了他假的用法呢?
那麼,現在這張幾乎貼滿了朔風大街小巷的告示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薛遇想利用這個讓她自投羅網?
在賭場見面時,他曾經說過兩次想和她賭一把,一次是用鬼先生的身份,另外一次則是在被她拆穿了真面目后。
難道他寫在告示上的賭局,就是指這個?那麼,賭注和勝者的獎勵又是什麼?
「我這裡,有你想要的任何東西……」言猶在耳,這一次回想起來,甚至比第一次聽到時還顯得有誘惑力。
她想要找到弟弟的下落,也想要找到……傅子恪。
如果能從薛遇手中贏到輪迴鏡的真正用法,她是不是就能達到目的了?
一股熱流湧上喉頭,她心底陡然燃起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重新掃了一遍紙上的字后,她覺得頭又有點疼了。
尼瑪,那短短几句話提供的有效信息簡直少得可憐,要不是有輪迴鏡的圖樣畫在上面,她估計根本都想不到這封隱晦的戰書是給自己的。
媽蛋,下戰書連個地點都不寫上,讓她要到哪裡去找他?難不成真的要去太平巷?
現在再折回西隴去,其不等於是自投羅網?
想到薛遇臉上常出現的那種高深莫測的表情,夏九歌就覺得崩潰,難道自己的智商真和對方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不對不對,應該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她和薛遇根本就沒有默契可言,所以完全理解不了他這封戰書的意思。
「太平巷……候君來戰……」那幾行字都快被她看破了,夏九歌把紙在手心揉成一團,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著。
耳邊卻冷不防響起一個聲音:「姑娘你走錯了,太平巷在南邊。」
「啊?」夏九歌後知後覺地抬起頭,愣了一下才追問道:「你說什麼,是太平巷嗎?」
那位好心的過路人被她過激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聲音里都帶了幾分不確定:「是……是啊,姑娘你剛剛不是念叨著太平巷嗎?我還以為……」
夏九歌頓時兩眼發光,抓住那人的手好一通感激的搖晃:「快告訴我,太平巷怎麼走!」tqr1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用走路,原來朔風城果然也有一條巷子叫做太平巷,而且離她現在所在的地方就隔著一條街,簡直是抬抬腿就到了。
告別了那位活雷鋒,夏九歌興沖沖地跑去了朔風城的太平巷,一進去就愣住了。
尼瑪,這條巷子的外觀和造型,簡直和西隴都城的那個一模一樣。
一個荒唐的念頭陡然湧上心頭,薛遇那個傢伙,該不會是在這裡也弄了一個地下賭場吧?
很快,她自以為荒唐的預感就成了現實。
和在西隴時一樣,一扇不起眼的小門後面,隱藏的就是龐大的地下賭場。
如果不是萬分確定自己已經回到了大燕,夏九歌幾乎要以為她還身在西隴一直沒逃出去呢!
在黑衣少年的引領下,她輕車熟路地來到了整個地下賭場的最底層。
似曾相識的布景和擺設,完全同樣的人和桌子,只不過這一次,和「鬼先生」對賭的人變成了她自己,而不是傅子恪。
一想到那個人,夏九歌就覺得心口處熱流涌動。
當初他為了她,在賭桌上押過自己的雙手和性命。
那麼這一次,換她來。
夏九歌深吸了一口氣,坐到了長桌的這一頭,看著對面那個佩戴著面具的黑衣人,沉聲道:「上次你給傅子恪的輪迴鏡用法,是假的吧?」
沒有任何回應,看到那張黑色的面具,夏九歌就覺得火大。
「都這麼熟了,還用得著戴個丑面具裝神弄鬼么?」她翻了個白眼。
真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他難道以為戴上了個面具,就能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緩緩抬手摘下了面具,露出清俊的臉容來,薛遇微微一笑:「在你看來,我是這種言而無信的卑鄙小人?」
「是,」夏九歌乾脆利落地答道:「要多卑鄙就有多卑鄙。」
薛遇揚了揚眉毛:「那份用法,確實是真的。」
夏九歌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似乎是在等著他說下文。
「只不過……」果然,意料之中的轉折來了。
「不過我不小心漏掉了一個還算關鍵的步驟而已,」薛遇笑得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一雙眼卻頗有「含情脈脈」的感覺:「知我者,九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