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報警

  「好了沒有?我們回去吧!」我直接忽視掉陳彩霞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出聲詢問張清。


  可能昨晚我和張清爭執時間過長,沒有睡好,我的神情有些倦怠。早晨匆匆忙忙的,又加上滴米未進,此刻我有些頭暈目眩,脊背上冷汗涔涔,還是早點遠離這種地方才好。至於彩雲姐,我這回只好怠慢她了,就不給她作揖磕頭了,下次補上吧。


  「就你嬌氣,誰讓你厚著臉皮跟來的!」 張清還沒有吭氣呢,陳彩霞就擺出一副鬥雞面孔,忿忿不平地嗆出聲。


  陳彩霞,你嘚瑟個屁呀!張清只是說把你當親妹妹疼,又沒有另外給你按別的什麼特殊身份,你好意思在這裡像條瘋狗上躥下跳,不分青紅皂白亂咬人!


  你能不能改頭換面還是一個大大的未知數,張清已經明確把你定位為親妹妹,你就算以後僥倖爬上他的床,他還要因為你背個亂-倫的名聲。張清這麼英明神武的男人,估計不會犯這樣愚蠢的低級錯誤,讓自己的處境變得被動,所以這輩子你是沒指望登堂入室了。


  你充其量撿個便宜哥哥疼你,有什麼了不起!我哥寵我的程度人神共憤,我要星星,他還順帶要給我把月亮摘下來,還有我的老弟幫忙扶梯子。我羨慕你個球,你歇菜吧。


  我心裡有了這些曲里拐彎的想法,對陳彩霞那些不入流的做法根本不屑一顧,只當看一個跳樑小丑在瞎蹦躂。


  我用手臂支撐著站起來,拍了拍身後的塵土,走到張清跟前挽起他,「走吧,彩雲姐知道你的心意了,她會放心的。」


  我這番體貼的動作有故意為之的成分,就是存心做給陳彩霞看的。我就是要膈應死你,誰叫你痴心妄想、醜人多作怪!

  當然,我主要還是心裡揣著事情,有點焦急。我剛才打電話的時候,安娟似乎欲言又止,說不定學校有什麼意外事情發生,我必須早點趕回去心裡才會踏實。


  「走吧!」張清總算從憂思中清醒過來,微微藉助我的力量從地上站起來。


  我沖著彩雲姐的照片鞠了躬,抖了抖張清的褲腿,小心地將他膝蓋上的渣子拍打幹凈,然後將自己綿柔的小手塞進他寬厚的手掌里。


  張清沒有拒絕我的示好,聽任我拉著他的手一起下山。陳彩霞在旁邊咬緊牙根看著,又沒有理由公然來和我搶奪,臉漲成了豬肝色。


  我仰望著蔚藍的天空,莞爾一笑,心情莫名地大好,連剛才那種強烈地想要乾嘔的感覺也淡下去了。


  「送你去學校嗎?」張清發動車之前,擔憂地注視了我兩眼,「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


  張清在公墓里折騰了一早上,現在總算回神了,肯將他的目光漏了點在我身上,終於發現了我的不同尋常。


  「哪裡不好了,我看就是她矯情,裝的!」陳彩霞就是這麼多嘴饒舌,我還沒有回答呢,她就頭不是頭臉不是臉地來了一句。


  「沒啥事,快點送我去學校吧!」我心裡著急,也不打算和陳彩霞這號人計較,催促張清快點開車。


  平常我要是和她在這樣狹窄的空間同行共處,我一定噁心得要命,今天因為賭氣要和他們一起來公墓,我竟然能夠忍氣吞聲這麼久。


  我也蠻佩服自己強大的內心,我這能屈能伸的功夫堪稱一絕。我按了按胸口,自嘲地笑了笑,暗地裡給自己點了個贊。


  「小楓,記得去吃點東西!」我下車時,張清將頭從車窗里伸出來,大聲地叮囑。


  我沒有回頭,只是搖了搖手臂,表示自己聽到了。


  有勞他老人家惦記,現在想起來我沒有吃早飯了,關切之情令人感動啦!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對我的態度一時冷,一時熱,還真不好琢磨。


  「小楓,你來了!」我一進校門,安娟就堵在門口將我拉住,悄悄地帶我從側門進去。


  果不其然,我的預感沒錯,真的有令我頭疼的事情發生了。


  「校長安排我在這裡等你的!」安娟緊張兮兮地,不由分說將我往單身宿舍樓里拽,「你先別去辦公室,曾小娟的家長在學校裡面鬧事!」


  「什麼!」


  我很久沒有聽到曾小娟的消息了,乍一聽有些吃驚。但她的家長來鬧什麼,莫名其妙的!

  「你不知道,曾小娟離家出走了,這次是真的。聽說她寫了日記說要來找你,他們來找你要人!校長叫你先迴避一下,不要和他們正面發生衝突。」


  可我這麼長時間連曾小娟的影子也沒有見到,我也很擔心她呀,難道她真的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安娟,你不用攔我了,我要去見見曾小娟的家長!」


  曾小娟的遭遇實在讓人揪心,這個可憐的孩子到底又遇到了什麼變故,我必須去把來龍去脈弄個清楚。我不能因為怕麻煩,就躲起來當縮頭烏龜,那我就實在枉為人師了。


  「那個姓林的老師躲起來了嗎?叫她出來!我要問問她,她究竟把我的女兒藏到哪裡去了?」


  二年級辦公室的屋子中央,一個猥瑣的中年男子一隻腳踩在椅子上,軍綠色的夾襖子敞開著,揮舞著手臂喋喋不休地叫囂。


  校長,吳作文,王勝等等,好幾位老師正在好言相勸,「這位家長,你先冷靜冷靜。林老師今天有事請假了,你找我們解決是一樣的。」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曾小娟那個禽獸不如的繼父。虧他好意思說出「女兒」兩個字,他還有臉來找我要人,他欺負了我的學生那麼久,我早就想拿他開刀了。


  「我在這裡,你有什麼話就和我說吧!」我一臉恬靜,鎮定地踏進辦公室,全然不顧吳作文使眼色叫我迴避。


  「你就是那個姓林的,你快交出我的女兒!」哪裡想到,那個喪心病狂的男人從椅子上跳下來,突破大家的阻撓,衝到我的面前,一下子扼住了我的脖子。


  他額頭的青筋爆裂,面目猙獰,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我的咽喉被他掐的死死的,窒息的感覺遍布全身,我的眼前陣陣發黑。我像一隻任人宰割的小雞,被他粗暴地捏在手心,身子軟綿綿的,絲毫不能動彈。


  他這樣氣勢洶洶將矛頭對準我,無非是做賊心虛,害怕自己欺-凌曾小娟的罪行暴露。我想,曾小娟這個傻孩子估計對繼父的暴行誰也沒有吐露半分,除了我之外。


  誰也沒有料到他會這樣衝動,大家獃滯片刻才反應過來,幾個男同事才圍攏上來,手忙腳亂地勸解。他們也只能儘力勸服,不敢真的動手幫忙,不然出了什麼差錯,媒體給你判個聚眾鬥毆,學校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不得了啦,老師打人啦!」


  還沒人挨著他咧,那個男人就在辦公室里耍起無賴,扯著嗓門大喊大叫,他帶來的那些人也在旁邊不還好意地助威。他的雙手並沒有鬆開對我的鉗制,反而越收越緊,幾乎要將我的脖子擰斷了。


  「老師們快閃開,報警!」


  校長眼看事態難以控制,也不再堅持自己以前一貫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則,當機立斷吩咐保安報警。學校是個弱勢群體,被一些鬧事之徒看成是唐僧肉,誰都可以來大吵大鬧,誰都想來分一杯羹。我們面對這些宵小之徒,有時候只能束手無策。


  反抗吧,媒體馬上會給你曝光出去,說你以多欺少,把學校推到風口浪尖不得安生;忍氣吞聲吧,你明明無辜挨打還不能啃氣,別提有多憋屈。


  「快給他老公打電話!」


  安娟的一句話驚醒夢中人,吳作文掏出了手機問我,「號碼多少?」


  對呀,我的老公不是警察嗎,他會來救我的。我的心裡升起了希望,從來沒有像現在覺得張清值得依賴,不管怎麼說,在這個城市,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在這裡!」安娟從我的背包里哆哆嗦嗦翻出我的電話,拿起來就撥。我進門的時候考慮到可能會有一番爭執,就將包順手塞給她了。


  可是一遍又一遍,安娟撥打了無數遍,都被毫不留情地摁掉了。


  「小楓,我現在有事,等一下打給你!」最後,張清總算接通,匆匆說了一句話就切斷了。


  安娟舉著電話,無可奈何地望著我,臉色十分尷尬。我的心驀地沉到陰寒的冰窖里,徹骨的涼意從裡到外浸透了我,我的渾身上下陰寒無比。


  在我最需要張清的時候,那個曾經說會對我好的男人,那個偶爾也會護著我的男人,那個曾經專門替我收拾過毛頭小子余安虎的男人哪裡去了?是我不小心弄丟了嗎?還是我從來就沒有擁有過?

  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身子軟塌塌地滑下來,眼前一片漆黑。我倒地之前,強撐著吐出了一個名字,「淼淼——」


  淼淼曾經在我面前誇下海口,她會替我擺平s城的所有小嘍啰,但願她不會像張清那樣言而無信,輕易地棄我於不顧。


  淼淼帶著巡警趕來的時候,我已經幽幽地醒轉。


  誰也沒有料到,最後是曾小娟那個懦弱無能的媽媽良心發現,苦苦向他的老公哀求,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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