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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貓耳朵餛飩

  折騰到後半夜,張清才終於放過我。我已經累得精疲力竭,連眼皮都沒有力氣抬起,癱在床上身也懶得翻,更別說下床清洗了。


  張清一把撈起我,用浴巾裹了,抱到浴室細心擦洗。我反正腰酸背痛不想動彈,睡意朦朧地由著他折騰。這種床上博弈的活動確實是個體力活,適合張清這種精力旺盛的男人玩玩,我這樣蔫不拉幾的人只能偶爾運動運動,打打牙祭。


  「你以後得多鍛煉鍛煉,這麼差的戰鬥力可不行!」張清一邊明目張胆地在我身上到處揩油,一邊厚顏無恥地提出要求。


  「快點嘛,」我閉著眼睛嘟噥,掛在他的脖子上撒嬌,「我腿酸啦,我要到床上去嘛!」


  他剛才花樣百出,有幾個動作難度係數實在太大了,他硬是強迫我配合著他完成了。可我卻被折騰得夠嗆的,當真不太舒服,身體里隱隱脹痛,腿也酸得不行。


  我伸手自己揉了揉,他察覺了,問,「很不舒服嗎?」


  他體貼地將我輕輕放在床上,過了幾秒鐘,我就感覺到他的手覆蓋到我的大腿上,輕輕揉捏著。那柔軟有力的指腹,明明就是有意的,令我又有了異樣的感覺。


  「你還是別揉了。」我推開他的手,這傢伙真是壞透了,不知饜足。


  他笑了一下,手停著不動了。我就這麼被他滿懷抱著,硌著他的骨頭,其實也是不太舒服的。但躺了沒多久,困意就襲上心頭。可是迷迷糊糊間,始終感覺到他在親自己,親頭髮,親臉頰,後來乾脆又把我扳過去,深深地吻。


  我實在不行了,勉強眯縫著眼睛,「你幹嘛?明天再來嘛!」


  「說好了,明天再來!」張清不死心地在後面追加一句。


  「嗯。」我稀里糊塗答應一聲,隱約聽到張清那廝暗自竊喜的嘿嘿笑聲。


  「睡吧。」張清終於大發善心放過了我,滿懷抱將我摟了個結結實實。


  即便說好要睡了,張清還是將我整個抱在懷裡。他讓我躺在他手臂上,另一隻手霸道地圈住我的腰,甚至還用腿壓著我。


  我整個人早已軟了,有氣無力地說,「你別這樣,這樣睡不舒服的。」


  「你睡你的,我舒服就行了!」張清把我的頭往他的腋窩處按了按,手腳稍微放鬆了一些。


  有他這樣蠻不講理的人嘛?算了,不理他,不然沒完沒了就該折騰到天亮了。


  不知不覺,天亮了,微光從厚重的窗帘縫隙鑽進來,點點滴滴晃眼。我揉了揉依舊酸痛的腰,睜開眼睛。


  寬大的被子下,我微微蜷縮著,臉埋在張清的臂彎里,長發如黑色的草散落著。他一直從背後抱著我,和我手扣著手,腿壓著腿,宛如兩道圓弧,彼此安靜地重疊著。


  我笑了,竟然產生一种放縱慵懶的衝動,不想那麼快回s城,不想那麼快去上班。我乾脆蓋著被子又躺了下來,心情無比溫軟地注視著他。


  我打開床頭的燈,伸出手,沿著他俊朗的眉眼,尖削的臉頰,性感的唇角,流連撫摸。


  這個清峻雋永的男子,與生俱來的矜貴高冷,此刻才如此真實地屬於我。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昨晚所經歷的一切,至今仍有恍然如夢的錯覺。


  我支起身子,攀著他的肩,在他的薄唇上,印上一個欣喜的早安吻。


  我慢慢將身子從他的懷裡滑出來,整了整睡衣,準備起床。


  「小東西,偷吃完了就想跑嗎?」張清驀地睜開眼,促狹地說。我只覺得他的面容顯得十分朦朧,嗓音也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他輕輕將我一拽,依然禁錮在懷裡,「看夠沒有?看夠了就兌現昨晚說的話。」


  這傢伙狡猾大大的,原來是在裝睡,就等我這個魚兒上鉤。記性也好,我昨晚糊裡糊塗隨口答應的一句話,他還牢牢記著。


  不過,今天可不能讓這個精-蟲上腦的傢伙得逞,晚上我必須趕回去上晚自習。我得早點趕回去養精蓄銳,好積攢些氣力與班上那些猴小子周旋。


  「饒了我吧,老公!」我軟糯糯地趴在他的心口,搖著他的胳膊撒嬌。那句「老公」雖然叫得輕如蚊子嗡嗡,但自然順口,半點不覺得彆扭。


  張愛玲的一句名言說的不錯:通往女人靈魂的通道是陰-道。張清昨晚賣力地一番耕耘,竟然讓我產生一輩子和他相濡以沫的意念。


  「好吧,看在你這麼乖的份上,為夫今天暫且放過你。」張清答應得出奇爽快,看來我的這句「老公」大大滴取悅了他。


  人逢喜事精神爽,張清迅速坐起身,穿好衣服,拉開層層重疊的窗帘。此時外面的陽光已格外熾亮,只是房間里的所有窗帘昨晚都被張清拉上了,所以才顯得昏暗寂靜。


  他伸手挑開窗帘一角,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說道,「快起床,我們去吃早點。」


  他已經打好領帶,人也走到了玄關,換好了皮鞋。忽然又折返回來,走到床邊,捏住我的臉,重重吻下來。我輕輕嚶嚀一聲,縮進被子里。


  他的眼中這才泛起沉沉笑意,轉身進了盥洗室。


  「喂,你老丈人一家還在不在?」我倏地又從被子里伸出個小腦袋,用手支著下巴搖頭晃腦,有點憂心忡忡地問。


  我一想到回去之後又要面對那一大家子,看陳彩霞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心裡有些不爽。


  「他們已經回去了!」張清在臉上塗了點東西,拿起賓館的一次性刮鬍刀,慢條斯理地清理他那三兩點鬍渣,其實根本不礙事,他臭美的不得了。


  他颳了一會兒,又望著我補充了一句,「你以後不要再這樣任性了,顯得多沒禮貌!」


  「那要不要我背個荊條去給你老丈人一家道個歉?」我負氣地說著,不耐煩地將身子往床上一摔,直挺挺地對著天花板生氣。


  「盡鬧小孩子脾氣!」張清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繼續進行他偉大的除渣事業,絲毫不理會在被子里生悶氣的我。


  我怎麼就孩子氣了?難道就是因為我沒有陪他一起給他老丈人一家盡孝?可那關我什麼事?我平白無故就不受他們待見,我想盡孝也湊不到跟前去呀!


  再說我孩子氣怎麼啦?我本來就比他小一大截,如果三歲一個代溝的話,那我倆都整整隔了兩茬代溝了,帶點孩子氣不是十分正常嗎?我幹嘛要老氣橫秋讓自己提前進入更年期婦女的行列?我朝著天花板不停地撇嘴,翻白眼,心裡百轉千回,不是個滋味。


  「好啦,別生氣了!」張清像我肚裡的蛔蟲,一下子猜中我的小心思,「快起來收拾好,我帶你去吃貓耳朵餛飩!」


  聽到好吃的,我也不矯情了,一骨碌爬起來。大夥不能說我嘴饞,d城的「金記」貓耳朵餛飩是遠近聞名的。


  餛飩皮薄餡大,尖角對摺並粘緊,將兩邊的角順著手指向里折並將兩個角完全重疊粘牢,皮不散餡不破皮還好看。外形像貓的耳朵超級可愛,味道鮮美可口,既是視覺上的藝術享受,又是味覺上的技術比拼。


  記得我第一次和許彬在街上滯留的夜晚,因為天寒地凍而冷得瑟瑟發抖,然後就靈機一動跑到人聲鼎沸的店鋪里,叫上兩碗熱氣騰騰騰的餛飩,一五一十地慢慢吃著蹭熱量,那時覺得相當溫暖。


  呸呸呸,良辰美景,我想那個渣渣幹嘛?我懊惱地連連拍打自己的臉蛋。


  「又犯什麼傻?」張清被我白痴的舉動搞得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地問。


  我吐了吐舌頭,支支吾吾,「沒啥。」


  我還沒有弱智到會傻乎乎地向他坦白:我在回憶初戀的味道。那他准得把我收拾的皮開肉綻。


  「金記」餛飩小店依舊坐落在聚仙橋頭,在冬日暖陽的映照,分外醒目顯眼。大清早的,不大的房子裡面已經被食客擠得水泄不通,還有沒有佔到位置的人就乾脆搬個小板凳擱著大海碗,蹲在地上吃得稀里嘩啦。看來生意還是一如既往地興隆,老字號的招牌是經年不倒,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啦。


  張清熟門熟路,折進裡面靠牆的位置,解開外面的深色長大衣,神色自若地坐下,「老闆,來兩碗蝦仁餡的貓耳朵。」


  「好咧——」夥計利落地應了一聲,尾音拖得長長的。


  「再煎兩個荷包蛋!」張清像是忽然想起來,隨後又加上一句。


  我坐在他的對面,雙手撐在腿上,將下巴擱置在手腕處,澄澈的眸光里滿滿的都是欣賞,一瞬不瞬地追逐著他。


  他的一舉手一投足,隨意自然,明明與常人無異,但在我的眼裡,卻有著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讓人百看不厭。


  「傻妞,又在發什麼呆?」張清拿起筷子,在開水裡面燙了一會兒,順手在我頭頂敲了一下。


  「看我老公長的帥嘛!」我歪著腦袋,大言不慚地說,「我要把我老公藏起來,不能讓別人偷窺了。」


  「調皮!」張清話語溫和寵溺,嘴角勾起一抹淺弧,臉上微微有笑意。


  「餛飩來啦!」夥計端著盤子,一陣旋風似的刮過來,招呼的聲音抑揚頓挫,「兩位請慢用!」


  「吃吧!」張清拿起筷子,將自己的荷包蛋撥到我碗里,意有所指地說,「你昨晚辛苦了,多吃點,這是犒勞你的。」


  我臉一紅,不好意思地橫了他一眼,挑起一個餛飩低下頭咬了一口。香滑可口,鮮美無比,還是當年那個味道。我閉上眼睛,享受地做了個深呼吸。


  「看你饞的,像只小花貓!」張清抽出一張紙巾,擦拭著我不小心沾在唇角的肉汁,耐心細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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