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無語啦
樹欲靜而風不止。——漢·韓嬰
我朦朦朧朧睡意正濃,感覺耳邊痒痒的,彷彿有隻小貓正在啃食美味。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張清正神清氣爽地撫弄我長長的睫毛,見我醒來就說,「小懶貓,快起床,幫我一起去弄早餐。」
「嗯哼,討厭啦!人家還想睡嘛!」我噘了噘嘴,不耐煩地撥開他作亂的手,慵懶地翻了個身又打算繼續睡。
好不容易有個假期,我不用擔心學生在學校有什麼突發事故,可以放心大膽地睡到日上三竿。平時睡覺,誇張點說,我都是把心懸在嗓子眼,只敢閉上半隻眼,哪裡像今天這樣舒服安心。
再說迄今為止,我這做閨女的還沒有給自己的親親母親洗手做過羹湯,就要先為我的偽婆婆服務了,想想都覺得心不甘情不願。
「乖啦,老婆!」張清不遺餘力地又在使用美男計,把我摟在懷裡好一頓哄,「我的小楓最懂事啦!」
這傢伙,到了要利用我的時候,也捨得下本錢,估計我再不同意,心肝寶貝都要叫出口了。肉麻!
好吧,看在他昨晚犧牲色相賣力取悅我的份上,就給他三分薄面吧。
我照例將被子緊緊地裹了,像繭蛹一樣在床上滾了幾滾,長長的伸了個懶腰,開始穿衣服。
這是我的經典動作,每天起床都得上演一遍。我起床氣比較重,只有這樣折騰幾下,我的大腦才會清醒過來。不然我一整天下來,人都是混混沌沌,像麻雀吃了酒糟-雲里霧裡。
「哎喲!」我推開房門,陳彩霞咚地一下在地上摔了個結結實實。
她竟然厚著臉皮趴在我們房門口,張著耳朵偷聽牆根。有病!
我可憐地掃了她一眼,一聲不吭地越過她直奔廚房,剩下她坐在地上乾瞪眼。
「姐夫,你看看,她這是什麼態度?」我就知道陳彩霞會逮住一切機會向張清告狀撒嬌。
有意思嗎?年紀一大把,正經事不幹,盡整些沒用的事情丟人現眼,耍些自以為聰明的小心機讓人看不起。
誰比誰又笨多少?本姑娘懶得和你一般見識罷了。我不以為意地撇撇嘴,直接對她的低智商深表同情。
張清穿好衣服隨後從房間出來,溫和地去扶陳彩霞,「快起來,我們陪爸媽出去轉轉,小楓很快就會把早餐準備好了。」我就知道張清面對他的前丈人一家,總是表現出一副謙謙君子的風範。
陳彩霞立馬眉開眼笑,掛住張清的胳膊,故作艱難地撐起來。摔得有那麼厲害嗎?看她那矯情的勁兒,分明是揩我老公的油啦!我恨不得過去將她的爪子給剁下來。
張清也蠻會自作主張替我做主的,不是說我只是幫忙協助嗎?什麼時候變成我操持早餐了?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
我朝他呲呲牙,暗暗做了個兩眼望青天的無奈動作,表示自己心裡嚴重沒底。
「小楓,我陪爸媽下去走走,早飯交給你了。」張清對我的糾結表情視而不見,已經開始換鞋子了,「你不用著急,慢慢弄,周阿姨等會就來了。」
「榨點鮮果汁,彩霞愛喝!」他都出門了,還回頭不放心地囑咐。
陳彩霞喜得趾高氣揚,幸災樂禍地在後面加上一句,「嫂子,那就辛苦你啦!」
還有比這更過分的嗎?你們一家人和樂融融去溜達,撇下我做個老媽子侍候你們吃喝拉撒?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我氣得兩眼冒金星,只差拿根長木棍將個樓頂捅穿算了。
當個有名無實的女主人有個屁用!我一邊削著水果,一邊憤懣地在心裡嘀咕,刀叉菜板成了我的出氣筒,被我往死里剁,剁得碰碰作響。我滿腹的冤屈無處申訴哇!
唉,我這倒霉的女主也蠻苦逼的!誰叫我既貪戀這個棲身的地方,又漸漸被那個腹黑淡漠的男人所吸引呢!我只好咬緊銀牙,死死地隱忍啰。
幸虧周阿姨早早進了門,她老人家不愧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救了我的大場啊,不然我真的要出大糗。說實話,我對廚房的活計一向不大擅長,不知道張清從哪裡來的自信,篤定我可以搞定乾坤。
大約他是急於讓我得到他前丈人一家的認可,拔苗助長把我推上表演的前台。可我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關他們啥事?他簡直是莫名其妙!我委屈不委屈?
「小楓,想開些,清子他也有自己的難處。」周阿姨眼見著我神色不好,語重心長地勸慰我,「居家過日子,倆人要相互遷就著,別計較太多。那些亂七八糟的無關緊要的別往心裡去!」
「阿姨,我明白的!」面對慈愛的周阿姨,我心悅誠服點點頭。她說的有道理,完全是為我倆好。
一頓早餐,在我的糾結腹誹中,總算是勉勉強強準備好。
張清像是計算好了似的,不遲不晚帶領他們一行人散步歸來,掐準時間開飯。
「辛苦你了,小楓。」當我將果汁擺上桌時,陳媽媽似真似假客套了一句,然後在餐桌邊端坐。
我禮貌的笑了笑,又去廚房端小米粥,聽說陳爸爸吃這個最好。
「啪」地一聲脆響,跌落的飯鍋滿地兒打轉,滿滿一飯鍋滾燙的小米粥盡數潑在我的腳上。
在我端了小米粥轉身之際,陳彩霞竟然朝我直直地撞了過來。我光著腳丫子穿著我的毛絨拖鞋,稀飯黏在我的腳背上,燙得我焦心火燎地疼。兩個手背更慘,彷彿生生在滾水裡面洗了個澡,很快紅腫一片。
晶瑩的淚珠兒溢滿我的眼眶,我甩手跳腳,疼得在餐廳里如困獸一般團團轉圈。
張清眼疾手快一把抱起我,衝進浴室里用冷水沒頭沒腦的沖洗。周阿姨擔心的在一旁幫忙,手忙腳亂地往上拉扯著我那被水濕透了的褲腳。
刺骨的涼水混合著鑽心的焦痛,我就像在爐火里炙烤一遍,立馬又被丟進冰窖里洗禮,滋味真是說不出的難受。
「你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冒冒失失的?」陳爸爸在外面厲聲訓斥陳彩霞。奇葩一家人裡面,也就這位老人還講點道理。
「我又不是故意的,誰叫她連個鍋子也端不穩?」陳彩霞滿不在乎的辯解。
我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可以想像出她那副自鳴得意地嘴臉。人怎麼可以這麼幼稚,這麼壞呢?
我可以百分之百的斷定,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見不得我好!變態!
「爸,不怪彩霞,什麼事都有個意外!」張清看沖洗的差不多了,就放我下來。
他一邊攙我出來,一邊安撫陳彩霞,「燙的不嚴重,等一下上點葯就好了。你不用自責!」
有木有搞錯,受傷的可是我耶,需要安撫的也是我耶!
再說,你張清又不是我肚裡的蛔蟲,如何能猜到我疼不疼?那存心搞事的陳彩霞又哪裡有半點自責的模樣?堂堂警察怎麼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呢!
我負氣地溜上床躺下,場面話也懶得說了。豁出去我這張臉,本姑娘不給他們顧什麼面子了。誰考慮過我的感受!
「好了,小氣包,今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啥也不用管了!」張清悄無聲息地跟進來,難得地低聲下氣。
我總算落了個清閑,可這代價也忒大了。我將紅腫的雙腳晾在被子外面,迷迷瞪瞪地去見周公了。反正我今天是打算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睡神仙覺了。
「小楓,我讓淼淼來接你,我們幾個好朋友聚聚!」張清明明說好了再不打攪我的,中途又出爾反爾地對我發號施令。
「搞么東東?」當淼淼上樓來幫我穿衣服時,我好奇地打探。
「你老公的好師妹給你送中藥來了,他要儘儘地主之誼。」淼淼麻利地給我找出一件修身大衣套上,又開始在我臉上七抹八塗,「把你捯飭漂亮點,到時候也讓她自慚形穢慪慪氣!」
鍾麗華對張清的那點小心思,淼淼知道的清清楚楚。淼淼這種坦率乾脆的女孩子,挺看不慣鍾麗華打著愛的名義覬覦有婦之夫張清,理所當然要為我打打氣鼓鼓勁了。
說到鍾麗華的所謂執著勁兒,我簡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她是三天兩頭打著為我送葯的旗號,不辭勞苦地奔波往返千里,明目張胆地看望自己傾慕的學長。我也是無語啦!
其實,我老早就告訴張清少與她接觸,我不愛喝她送來的葯了,只差說自己怕被她活活毒死。
可張清不以為然,認為我小題大做捕風捉影,一臉嚴肅地教訓,「你怎麼能妄自揣度別人的一片心思呢?虧你還是教書育人的!」
我沒說動他,他反倒給我上綱上線了。誰說我是妄自揣度,鍾麗華的狼子野心是昭然若揭,我是眼見為實,好啵?
今天不知是誰出的主意,可能是陳彩霞,也可能是鍾麗華,總之說句不冤枉她倆的話,她倆就是約好了元旦來給我添堵的。
張清這個傻瓜也容易上鉤,給力地積極配合她倆,提議我們大家一起聚一聚。張清、我、秦俊江、淼淼、鍾麗華、陳彩霞,我們一行六人來到一間高級會所。
其實,我並不想見到鍾麗華,我討厭她用那種居高臨下的目光看著我。她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儼然她才是張清的紅顏知己、得力助手;而我只是一個擺不上檯面的小妾,只適合在閨房裡逗樂。
在會所門口,鍾麗華乍一看見我,端著冷艷大氣,傲然地擰眉斜覷,很有一種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的味道。
我也深深地吸了口氣,毫不示弱地將身子挺了挺,頭昂得不可一世。既然要端著,那咱倆就端著唄。
她顯然是精心打扮過,化著淡裝,平時垂掛著的頭髮高高地挽起,換掉警察制服,穿一件合身的小洋裙,貼身的線條,淡粉的顏色,將她曼妙的身材勾勒得嬌俏明媚。
她一改平時的端莊優雅,舉著杯子頻頻地向我們敬酒,「學長,恭喜你們,乾杯!」然後一杯接一杯地往自己肚子里灌,完全一副打著祝福我們的幌子,借酒澆愁的怨婦模樣。
張清不動聲色地瞧著,下意識地去奪她的酒杯,一次又一次地制止,「你別再喝了,小心醉了!」
秦俊江今天難得沒有呱噪,沉默不語地注視著;陳彩霞幸災樂禍地竊笑,一副小人得志的醜樣。只有我尷尬地看著這一切,那種煎熬的滋味,還真不是一般的苦澀。
淼淼貼心地挨著我,不時撫撫我的肩膀,在我受傷的手背上哈哈氣,給予我無聲地安慰和支持。
鍾麗華很快微醉醺然,可憐楚楚地望著張清,哀怨地叫著,「學長……學長……」
張清神色窘異,不知不覺地拽起她的手臂,就往外走,「我先送她回去。」
秦俊江不聲不響地站起來,挺身攔住他,「我來送她,你帶小楓回去吧。」然後向淼淼努努嘴,讓她扶住鍾麗華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