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翅膀硬了

  國慶匯演姍姍來遲,那天全校沸騰。流光溢彩的舞台,激越動聽的音樂,躁動亢奮的學生,匯成歡樂的海洋。


  第一個出場的就是教師隊伍,在舒緩輕柔的音樂中,我們十二位帥哥靚妹西裝革履裙角飛揚,款款上場。我無限嬌羞地一低頭,被器宇軒昂的王勝謙謙有禮地擁起,和其他夥伴一起優雅愉悅地旋轉。


  阿嬌始終反對我穿白裙子。她總說我單瘦得讓人擔心,撐不起衣服本來的韻味。我呢,偏偏就是不信邪,常常一襲白衣勝雪,招搖過市。其實只有我自己明白,在我心中深深地藏著一個灰姑娘的夢,幻想身著潔白的紗裙,在多情溫柔的王子的牽引下輕歌曼舞,衣袂飄飄。


  隨著音樂輕輕搖曳,我沉醉在歌舞的海洋里。餘光瞥到觀眾席,張清赫然在列,不時低頭與陪坐在一起的校長小聲交談。我倏地垂首,避開他的視線,縮在王勝的臂彎里躲起來。


  校長也夠煞費苦心的。一個公安局的處長,既不在我們的教育主管部門,可以解決實際問題;又不是富豪大款,可以捐助貧困學生。用得著對他鞍前馬後伏低做小嗎?

  我從舞台上下來,若無其事地混坐在學生群里,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對張清時不時投注過來的目光漠然忽視。儘管我一再告誡自己要淡定,可是心猿意馬作祟,我總是忍不住朝他那個方向瞥幾眼,還自以為掩飾得巧妙。


  「小楓,你的臉怎麼這麼紅?該不是病了吧?」安娟不明就裡,好心的抬手試探我的額角。真要佩服她的洞察力強大,燈光如此隱暗,場面如此熱鬧,她竟然細心地感覺到我的異樣。大約只能感嘆女人的第六感天生不同凡響。


  我拍拍自己酡紅的雙頰,有些言不由衷,「很紅嗎?可能太熱了!」


  終於等到散場,同學們井然有序地排隊出去,我夾雜在挨挨擠擠的人群里,打算渾水摸魚開溜。


  還沒有出門,校長遠遠地朝我招手大喊,引得眾人向我側目。我實在無法裝作視而不見,只好極不情願地挪過去。


  「小林啦,今天的聚餐你一定要參加,張處長專門點了你的名。」校長言辭懇切,讓我不好拒絕。


  等我換好衣服趕到餐廳時,各色人物濟濟一堂,正天南地北談論的熱火朝天。


  張清左首坐著一位和他差不多年紀的男子,英俊也算英俊,就是有點像歐洲中世紀的頹廢藝人,痞里痞氣的。看見我進來,他臉上噙著一抹不明意味的淺笑,甚至朝張清飛快地眨巴了一下眼。這簡直是莫名其妙,搞得我心中小鹿亂撞,生怕出亂子。


  張清右首空著一個座位,校長徑直安排我坐過去。我扭扭捏捏十分抵觸,但大眾場合之中,我又敢怒不敢言。


  「喲,林老師,膽子不小哇,張大帥哥你也敢嫌棄!」張清的同伴竟然叫得出來我的名字,看來是有備而來。


  張清不動聲色地掃了同伴一眼,開口給我介紹,「這是秦俊江,我的發小,我市的刑警隊長!」


  我鼻子輕輕地哼一聲,負氣地坐下來,用眼角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轉身子不理睬,直接把他當空氣。


  我管你什麼發小也好,刑警隊長也好,關我鳥事。就連你張清,本姑娘都不待見了,何況你那些阿貓阿狗。


  再說,秦俊江哪裡有刑警隊長該有的威武正氣,唧唧歪歪的,像個長舌娘們。


  「哎呀,挺有個性的,有意思!」秦俊江見狀故意大驚小怪,看戲不怕抬高地起鬨,「對,林老師你壓根不用怕他,如果他欺負你,我來幫你收拾他!」


  「就你話多,早知道不帶你來!」張清冷厲地吐出一句,秦俊江總算閉嘴封口,消停了。


  「來來來,我們開始吧。」校長適時地站起來打起圓場,終於言歸正傳。


  「我不喝酒!」當我們的辦公室主任王勝敬酒時,張清淡淡地擺擺手。王勝滿臉窘色,舉著酒瓶左右不是。


  真是矯情,學校請你們吃頓飯容易嗎,這麼不給面子!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張清的杯子,朝王勝面前一伸,「滿上,滿上。」然後往張清的桌前重重地一頓,促狹地笑。


  滿桌子的人,大約只有校長和秦俊江知道我與張清之間的貓膩,大多數的人被我的放肆驚得目瞪口呆。當然,還有秦俊江在旁邊不顧形象東倒西歪地竊笑。


  張清波瀾不驚,照樣談笑自如。不經意間,他目光里的幽深變成曖昧不清,左手在桌子底下悄悄地伸過來,握住我的手,緊緊地捏住。他的手乾燥溫暖,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我手背上若有若無的摩挲。


  這可不是一貫光明磊落的張大處長的作風,我嚇得冷汗直流,心虛地四處瞅瞅,幸虧沒有人發現我的異樣。我氣咻咻地翹起鞋跟使勁踩他的腳,尖尖的指甲在他的手心不停地抓撓,他嘴角微微抽搐,隱隱地暗笑。


  這飯是沒法吃了,我找了個借口,溜到洗手間,對著盥洗台的鏡子忿忿不平地嘀咕,氣得抓耳撓腮。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我打定主意遁走。沒想到,我剛拉開門,張清臉色鐵青,像具門神虎視眈眈杵著。


  「怎麼,翅膀硬了,翻臉不認人了?」他的眼神似利劍一般,戾氣逼人。


  我嘴巴撅得高高的,一言不發地與他對峙。我為什麼要心虛示弱,是你先對我不理不睬不仁不義的!

  難分勝負之際,張清出其不意地將我攔腰抱起,像迅猛的獵豹閃進男衛生間。他呼出的熱氣像龍捲風,在我耳畔流淌,撩人心懷;硬朗的胸膛與我嚴絲合縫地緊貼,急促的心跳像鼓槌咚咚地敲。


  這廝,忒他媽討厭,竟然不按常規出牌,這是天要下紅雨的節奏嗎?


  我又羞又急,臉漲得通紅,揚起拳頭拚命地捶打他的前胸。他用一隻手臂輕易而舉地鉗制住我,性感的薄唇壓上來,暴虐地噬啃。


  他的吻和許彬的淺嘗則止完全不同,他的吻兇狠,霸氣十足,是一種肆無忌憚的掠奪。我渾身漸漸酥軟無力,禁不住嚶嚀出聲。


  這令人羞愧的聲音驚醒了意亂情迷的我,我們這算什麼,不明不白的,怎能如此輕率地放縱他為所欲為呢!

  我弓起腿,朝他的胯部狠狠一頂。他沒有防備我偷襲,疼得五官扭成一團,急得「你——你——」地說不出話來。


  活該,誰叫你惹我,我可是睚眥必報的。我詭計得逞,沾沾自喜地朝他扮個鬼臉,跑了。


  誰知道,螳螂撲蟬,黃雀在後。長廊盡頭,秦俊江死死地蹲守著,恰好將這尷尬的一幕瞧得一清二楚。他笑得是前俯後仰,奸詐狡猾。


  這一對妖孽,簡直是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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