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出頭鳥
「我來!」
一聲粗獷沙啞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讓眾人不禁暗贊一句：「好煙嗓!」
隨後從人群中走出一名中年漢子。
兩腮濃密虯髯使他暗紅色的嘴唇顯得更加肥厚，讓人聯想到溜肥腸，但這兩根肥腸顯然已經發霉壞掉了。個不高，和歐陽曉桐相仿。露在短衫黑褲外的胳膊和小腿特別粗壯，紮實的如根木樁。外高內低格外明顯的雷公眉，讓其雙目特別有神，一副很不好惹的樣子。
「我先來，1000金刀就1000!這凝丹境後期的瓶頸一直困擾了我二十年，如果真能突破，那簡直太值了!」
漢子大步流星進了菜館，圍觀群眾跟著也想入內近距離看熱鬧，卻被歐陽曉桐攔下。
「不是食客謝絕入內。」陳塵翹著二郎腿悠然地喝著茶說道。
眾人一片嘩然。
「好，讓我進去，我吃飯，我點一盤炒土豆絲!」一人高舉著手裡的錢袋得意道，顯然為他的小聰明很是驕傲。
「500銀刀!」
「……」
再沒了聲音。
大漢找了個位置一屁股坐下，神色略顯局促，有些坐立不安。
「我可先說好，如果有效果我才付錢!」
他說道，顯然雖然對於「晉陞」魂牽夢縈，但心裡卻也是沒底。
要知道，1000金刀不說讓人享一輩子榮華富貴，但懷擁嬌妻美妾、百年富足還是綽綽有餘的。
「好!」
陳塵很爽快地答應道。他完全不怕這人賴賬，一來對自己的甲魚靈膳有充足的信心，二來有這樣一個暴力小二坐鎮，天地何懼!
菜很快被端了上來，用一個印著水墨畫的素白瓷碗盛著。
大漢盯著眼前的菜肴，手顫巍巍地伸出，抓住了蓋子。隨著第一個吃王八之人的動作，門外眾人也彼此推搡著伸長了脖子。
終於，蓋被揭開了，濃濃的熱氣攜裹著甲魚的香味撲鼻而來。
「哦~~~」
偌大的漢子閉上眼睛舒爽地發出了聲呻吟。
隨後感覺場合不太對，連忙閉上了嘴，所幸皮膚粗糙黝黑，臉上的臊紅被很好的掩飾。
碗里寥寥數塊甲魚肉，淡黃色中略帶些紅，湯里漂著花椒、八角、岩筍以及一些不曾見過的調料，從賣相看與普通的菜肴並沒有什麼區別。
大漢面色凝重一瞬不瞬的盯著白瓷碗，已經自動屏蔽掉店外捨不得掏錢卻還想參與進來的群眾催促聲。
終於還是拿起了筷子，他小心夾起一塊甲魚肉，吃進了嘴裡，緩緩地咀嚼，比接受良好教育的名媛淑女還要細膩，兩鬢已經生出了幾滴汗珠。
店外眾人終於識相的住了口，數百人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一人吃飯，針掉可聞，場面說不出的怪異。
「香!肉質鮮嫩入口即化，不錯不錯!嗯~~即使吃下去唇齒間仍有鮮香停留，令人回味無窮，真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吶!」
就在所有人瞪大眼睛想看這位出頭鳥的反應時，他突然拍案叫絕，整個菜館里都回蕩著他那有著顆粒質感的煙嗓聲。
眾人汗然，他好想搞錯了重點所在。
所幸那人很快回過神來，神情又恢復凝重。一口皆一口吃著甲魚肉，而臉色又最開始的享受變得越來越嚴峻，愈來愈有些不好看，好像經歷了什麼恐怖的遭遇。
雖如此，但手中的動作卻一下也沒有停止，那寥寥數塊甲魚肉被他很快風捲殘雲解決掉后，又拿起了旁邊的勺子。
勺子還未伸到碗里，便被那漢子直接一拋，扔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一直面無表情的陳塵，臉上終於泛起一抹喜色，因為又有錢進賬了。
只見那漢子直接端起了盛湯碗就那樣豪邁地喝了起來，喉結滾動著，鯨吸牛飲般，很快，整碗湯連帶著調味料都下了肚。
漢子好像還有些不甘，就那樣在眾目睽睽下不顧羞恥的，伸出舌頭在碗底舔了幾下才不情不願地放下了碗，打了個嗝。
「……」
「感覺怎麼樣?」
短暫沉默后，路人甲迫切問道。
「美極了，簡直飄飄欲仙!嗝~~~」
「轟!」
隨著黑漢又一個滿足的打嗝聲，猶如耍雜技般，一團靛藍色的靈元翻滾著從他嘴裡噴出朝著菜館門外射去。要知道，不寬的菜館門口可是擠了十幾個動彈不得的人，他們後面便是越聚越多的大隊人馬，哪裡能夠避的開，一瞬間皆睜大了無助的眼眸。
就在那靈元組成的能量球向無辜的吃瓜群眾發起亡命衝鋒、彷彿已經能看到血肉模糊殘肢亂飛的血腥畫面時，側面準確無誤的伸出一隻白嫩的小手，指甲塗著寶石藍，皓腕上戴著銀色手鏈，如藝術品般賞心悅目。
「嗡!」
那高速射出的能量球瞬間靜止住了，小幅度但十分快的劇烈抖動著，引動著幾米內空間也隨之震動，彷彿下一刻時空都要被撕裂。
「喲，還挺頑強!」
歐陽曉桐的聲音響起，右手橙光大盛，將靛藍色的球體包裹吞噬，很快，那原本拳頭大小的能量球不斷縮小、縮小，直到化為了一縷青煙消散在天地間。
「……」
吃瓜群眾再次一陣默然。
「哇!」
一聲難聽的哭聲讓眾人不禁捂住了雙耳，原來是門口擠得最靠前的一個肥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如嬰兒般哇哇大哭起來。
在她的帶動下，前沿的十數人皆癱倒在地。
一個小伙邊抹著眼淚鼻涕邊抱怨著：「爺爺，你都一把老骨頭了還衝那麼靠前，現在後悔了吧?!嗚嗚嗚…」
「我這不是想在有生之年見證一次突破的奇迹么?」
一枯瘦老頭老淚縱橫，雙手顫巍巍的，在他老舊的長袍上有著一大塊明顯的濕跡。
「對不起，我…」黑漢想要道歉。
「你閉嘴!」
「你別說話!」
「再說話打你啊!」
……
一時間怨聲載道，眾人紛紛面露駭色地後退著，擠倒了一片不明真相的後排群眾。
當然大驚小怪的只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平頭百姓。至於那些真正的修鍊者，則抱著手臂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眼睛里充盈著盎然興緻和訝然。
「我…」
黑漢剛想開口解釋，突然臉色一變，是真正的臉色一變，將熙攘吵鬧的眾人嚇了一大跳。
此時那漢子整張臉都是火紅的，紅得誘人，就像將燒紅的炭火塞滿嘴巴。
那漢子一揚手臂，原本坐著的桌椅立即粉碎，給他騰了個空地。
隨後他盤腿而坐，閉上了眼睛，面頰依然火紅，從頭頂百會穴開始冒起了熱氣，隨後是上身，很快的蔓延到全身，直至整個壯碩的身子都被白氣包裹，整個人朦朦朧朧。
除了淡定的陳塵和歐陽曉桐，眾人皆面露奇色，緊盯著怪異的異象。有些天真的人還不由地嗅嗅鼻子，似乎是想聞聞有沒有肉香飄過。
因為此時那漢子的模樣，就像被全身刷遍油正在烤的乳豬，似乎快要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