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衛閑春的前塵今朝
嚴逸與她商量完公事後,便問起了衛閑春,「我聽說衛師兄在王宮,他近來可好?」
王曉荷遲疑不定,說不清楚好與不好,看似沒什麼事,可是卻又總覺得隱藏著什麼事情。
「他在紫荊園,像閑雲野鶴一般,應該算是不錯了吧?」王曉荷嘆息著,至少不用像自己一樣,交那麼多的稅,想想都覺得心累。
嚴逸愁眉苦臉,起身背對著她,遠眺窗外,彷彿在尋找紫荊園的方向。
「師兄,你知道衛師兄為何會一直待在紫荊園中嗎?我記得他是衛國人,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肯待在他的母國,他在這裡似乎並沒有那麼開心。」王曉荷幽幽的說道。
嚴逸眉頭一皺,「衛師兄沒跟你說過嗎?」
王曉荷搖搖頭,「他從來都不和我說這些。」
「我想師兄他大概不想讓你擔心吧?」嚴逸轉過身來,試圖打消王曉荷的好奇心。
王曉荷此刻更加好奇,不依不饒地懇求著他,「好師兄,大家都是同門,你們怎麼能什麼都瞞著我呢?」
嚴逸拗不過她,便道:「好吧!我就告訴你。」
王曉荷靜心地聆聽著,「衛師兄他是衛國的三皇子,母妃出身低微死後也只是個嬪位,所以衛國便將他作為人質送來龍銜書院,那裡是姜國和虞國的疆域,也是邦國聯誼的象徵。後來西夏國想要出征衛國,姜國和虞國兵力缺乏不肯支援,衛國國君便向車臣國求助,那一年剛好大師兄繼位。」
「所以大師兄就答應了衛國,衛師兄就被送到這裡做人質了?」王曉荷反應機智。
嚴逸點頭稱道:「不錯。遊子尚且思鄉,只是衛師兄卻有家不能回,在車臣國一待就是數年。沒有親人的陪伴,也沒有誰去眷戀和牽挂他。我聽說衛國國君去世后,剩下的皇子為了爭奪繼承權拼的你死我活。」
王曉荷這才明白,為何他的神情會掛滿憂傷,可是即便如此,他卻仍然極力掩飾自己,給人樂觀的感覺,其實他一點兒也不快樂。
聽完嚴逸的話,王曉荷彷彿覺得自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枉費衛閑春對自己那麼盡心呵護,自己卻仍然活的那麼天真,從來沒有顧及過他的感受。
紫荊園的花已經凋謝了許多,落葉一片接著一片回歸到土壤,完成春天的意義,在泠冽的秋風裡以身相報。
王曉荷見到衛閑春的時候,他自
依然淡若清風,這樣出塵絕世的風格與他內斂的才氣和心性彷彿相得益彰。
他微微一笑,讓人如沐春風,他沉甸甸的往事從不向任何人訴說,一個人在琴笛聲與茶香中慢慢地沖淡和滌盪。
「師兄,你為什麼都不告訴我?」王曉荷熱淚盈眶地看著她,對他的隱藏是那麼的心痛。
衛閑春軾去她眼角的淚水,擠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別哭了,這麼好看的妝容就要哭花了。」
「那好,師兄你告訴我,你想不想回家了?如果你想家了,我就去皇譽殿找大師兄,他要是不答應,我自己想辦法。」王曉荷堅定地詢問著。
衛閑春嘆息著,輕聲指責道:「我不告訴你,就是擔心你會衝動。」
「師兄你就告訴我,想或者不想就好了。」王曉荷怕他找借口岔開話題,便直接了當地問道。
衛閑春頓了頓,苦笑道:「師兄只是一個被遺棄的人,現在哪還有家?」
王曉荷聽后更加抑制不住淚水,擁抱著她失聲痛哭,她太心疼衛閑春了,這樣一個好人,老天爺不該這樣對待他的。
「好了,沒事了,回去的時候擦乾眼淚,否則大師兄該要擔心了。」衛閑春安慰道,溫柔的輕拍著她的後背。
「他才不會擔心。」王曉荷哽咽著,離開衛閑春的懷抱后,更為震驚的是蘇綺正好出現在她的眼帘。
蘇綺睜大著眼睛,看著他們親密無間的摟抱在一起,心中一片凄涼,說好的今生不負,生死相隨,原來不過如此。
所有的人都要棄她而去,自己這輩子活著註定是個悲劇,蘇綺傷心欲絕的離開。
「琦兒!」衛閑春追過去,追到紫荊園的門口,遠遠看見一名影衛便哀嘆著折回來。
「怎麼樣了師兄?和蘇綺解釋清楚了嗎?」王曉荷心急如焚,蘇綺畢竟還不知道自己與他是同門師兄妹的關係,所以才會有所誤會。
衛閑春臉色蒼白無力,人也似乎沒有什麼精神,如果蘇綺真的不原諒自己,也只盼著她能夠遇到一個鍾愛她的人,這輩子與她註定是無緣相守了。
王曉荷從沒有見過這樣頹廢的衛閑春,彷彿萬念俱灰,他失魂落魄地喝完一盞茶便暈倒在地。
太醫看過後說是心病,此刻有臣殷治也已經聞訊趕來,目光焦灼地看著王曉荷,她低著頭眼睛紅腫,彷彿十分憂傷。
在王曉荷看來,是自己沒有注意到任何影響,更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否則也不會被蘇綺誤會,更不會讓他痛苦。
王曉荷二話不說離開紫荊園趕回中殿,命人準備好筆墨紙硯,寫好一封信命沈鶯轉交給蘇綺,但願信中的解釋能夠讓誤會有所緩解。
沈鶯回來后稟報:「奴婢已經將信放在蘇綺姑娘的房間,看著她進入后才敢離開。」
「做得好。」王曉荷獨自來到偏院欣賞風景,花已零落成泥,一片烏雲籠罩在上空,向大地拋灑豆大的雨水。
王曉荷勸退了所有的宮人,獨自在雨中淋濕,任憑傾盆大雨落在身上,如果這樣的懲罰能夠緩解衛閑春的痛苦,那麼她寧願再多幾次。
「你這樣自虐有沒有考慮過我和崇業?」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有臣殷治渾厚的聲音縈繞在她的耳畔,指責中帶著點兒衍生的怒火,他是那麼的憂心如焚。
「師兄,我是不是一個大麻煩啊?如果不是我,衛師兄就不會……」她咳嗽了幾聲,吐出口中浸入的雨水,此刻已經虛弱而又手足無力,軟軟地靠在他的身上。
「別說話了,我帶你進去。」有臣殷治的身上亦被雨水打濕,抱起王曉荷往廂房裡去,並傳來太醫會診。
宮人遞來熱水,有臣殷治為她不停地更換毛巾,一直忙碌到深夜。
「他的心病不在於你,更不在於蘇綺,知道嗎?」有臣殷治輕聲說道,親吻她的額頭,便伏在床頭淺睡,直到黎明。
蘇綺淚流滿面后便去井邊打水洗臉,前腳剛踏進自己的房間,後腳就被管事的宮女傳喚走了。
宮女蔡雅趁機溜進她的房間,將王曉荷親筆寫下的信偷偷盜走。
蘇綺回到房間時,信早已經不在了,她生無可戀地坐在床頭,回想著與衛閑春的點點滴滴,除了那段青澀粉紅的時光,彷彿再沒有什麼事能讓自己心裡有點暖意。
只可惜這樣的暖意太過脆弱,一不小心就會被寒潮吞噬,傷的體無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