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請你養大她
風起於室，卷揚於院場，當一陣清風吹過孫三娘的院子時，曹野清醒過來。
「人呢？」
曹野知道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但還是忍不住要問。
「阿彌陀佛！」，惜花急速捻著念珠，嘴裡叨叨不止。
曹野喊道：「別念了，聽著頭痛！來，伸手！」
惜花念完不知什麼咒，才伸出手來。
「兩隻手！」，曹野不耐煩地道，二話不說，將孫三娘的女兒囡囡輕輕放到惜花手上。
「你這是？」，惜花看著手上那粉雕玉琢的小嬰兒，滿臉迷惑。
「看看她是不是陰人，你要不要也蕩滌一番，替佛祖伏魔降妖！」
曹野心中有怨氣，他不知道孫三娘是否會為害人間，但惜花不問青紅皂白，就直接出手滅了孫三娘，也這囡囡從小就沒了娘，這跟他的經歷沒啥大的區別，都很慘。
「她不是！」，惜花並沒有從囡囡身上感受到一絲陰氣。
「那她不是，為何孫三娘是？如果孫三娘會害人，為什麼她女兒好好的？除非……」
曹野頓口不言，除非這孫三娘這種陰人並不會有害，依她的說法，好像村子里的人為了追求長生，自願成為屍香魔芋花的養料，變成了一種非人非鬼的陰人狀態，但是她並不想要這種長生？
「這個……」，惜花聽完曹野的推測，但在他的經驗之中，也沒有聽過如此古怪的人花共存的事，所以他也不知道如何去解釋。
「來，來，囡囡，這禿頭就是你的殺母仇人，你看清楚，以後你就纏著他，學了他的武功，再立地成佛，你就把他滅了啊！」
曹野逗著囡囡的臉，沖惜花說道：」來，和尚，這是一朵花，雖然還只是一個小花蕾，但也是朵花，你既然叫惜花，你就要愛惜她，你倆這麼有緣份，所以她就交給你啦！千萬別讓她做尼姑，不然孫三娘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出家人慈悲為懷，佛祖還捨身喂鷹呢，你就捨身養大她吧，我看你們緣份頗深的，一早就告訴你別來這家，你就不聽，現在好了吧，把她娘給滅了，留下她一人孤零零的，這是你種下的因，所以她以後變成什麼果，就要由你來負責了！」
「阿彌陀佛！」，惜花頓時苦下臉來。
「哎呀，你別老念阿彌陀佛，行不行，你一看就是和尚了，不用老念這個阿彌陀佛，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和尚咩！」
「還有啊，路過城鎮時，你最好換身裝扮，不然你一和尚抱著這麼可愛的女孩，被當成拐買小孩的人，你就麻煩大了，揍一頓算輕的，把你超渡了都有可能！」
「阿彌陀佛！」
「……」
……
村外，易雲峰和謝方方坐著石頭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林動、林靜兩兄弟則站得稍遠，全神戒備著。
易雲峰問道：「方方，你掉進魔芋花，有沒有看到什麼？」
「沒有，我一直困在花裡面！」，謝方方總感覺身上還有著臭味，剛才洗刷了半天，總感覺沒洗乾淨。
「當時我掛在花瓣上，我看花底下好像有個大木箱，但卻沒有看清那是什麼？」，易雲峰還沒來得及查看花底下有什麼，就被赤哲真抓起來了。
「哦」，謝方方沒有追問，反而問起了另外一個他有些捉摸不透的問題，「你說大人是不是這裡有問題？」
謝方方一指自己的腦袋。
易雲峰愕然，不敢肯定地道：「或許有吧！」
「應該有吧，不過，你覺得他是好上司嗎？」
謝方方心裡頗為糾結，如是果林動、林靜被敵人捉住了，威脅他下跪的話，他肯定不跪，因為他們是主僕身份，可沒有主人為僕人下跪救命的理。
他萬萬沒想到曹野居然願意為他們下跪，雖然感覺那更像是浮誇的演戲，但他心裡肯定曹野下跪時並沒有半分猶豫。
「應該是吧」，易雲峰說道：「我二舅姥爺說過，人沒能耐時，就要先像狗一樣地活著，要會搖頭擺尾、討人歡心，活下去才有可能做人；有能耐做人時，再兩條腿走路，但也別欺負狗，說不定狗急跳牆還能咬死人呢，不過，我想你，沒有這種體會。但我覺得大人跪下時，肯定心裡也苦！但只要活著，現在跪了，以後總有咬回去的時候！」
謝方方確實不會有這種體會，這也就是為什麼到現在總覺得他與曹野、易雲峰之間有些隔閡，因為他沒有試過做狗的人生，而曹野、易雲峰卻是從底層中一路爬上來的。
「少爺，你看！」，林動的叫喊，打斷了謝方方的思索。
罩在岩下村的金鐘虛影突然自上而下地崩開，變成粒粒金點，最後如煙花一樣慢慢失去光芒。
林靜手指一彈，一顆小石子遠遠飛出，足足飛出了百米，完全沒有阻擋。
「走，進村！」，易雲峰一振纏龍槍，穩步前行。
「等等，此村詭異，不宜再進」，林動、林靜兩人閃身擋在易雲峰面前。
易雲峰臉一沉，「讓開！」
林動、林靜沉默地擋著前路。
易雲峰怒道：「你們不要忘記，你們是大人跪著求饒，才有命站在這裡的，現在大人一人孤身犯險，你們可還要臉？！」
「走！」，謝方方走上前來，卻仍被擋住。
林動抱拳道：「少爺，三思！」
謝方方沉聲道：「不要忘記我現在是監察司的人，你們也是，上司在內，下屬卻在外面貪生怕死，如果以後裡面的人，換成了我呢？」
「是，少爺！」
林動、林靜在謝方方平靜眼神的強大壓力之下，退讓了，讓開一條路來。
半路上，林靜眼尖，率先看路旁邊倒著兩具乾屍，他大著膽子過去翻看一下，已認出那兩人身上的裝束正是守在山洞外的兩個謝家護衛，只是見到這兩人死狀詭異，心下寒意頓起。
林靜喊道：「少爺，看著應是吳文和趙晨！」
「繞開走，先別動他們，免得有詐！」，林動拉住想上前察看的謝方方，喊林靜回來。
林動勸道：「少爺，村裡並無人聲、狗叫，安靜得很，還是找到曹大人後，儘快離開！」
「對！」，易雲峰點頭贊成。
林靜走了幾步，似是聽到什麼，停下來側耳細聽后，說道：「我好像聽到那邊有大人說話的聲音，好像是孫三娘家！」
「走！」
……
曹野跟惜花掰扯帶嬰兒的事，忽然見到易雲峰、謝方方、林動、林靜在院子外面出現。
「咦，你們怎麼能進來？」
「大人！」，易雲峰一抱拳，道：「那金鐘突然消失了，我們擔心大人安危，就進村來了。」
林動、林靜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剛才他們可不想讓謝方方進村，還攔住了易雲峰，最後還是謝方方堅持要進來，他們才跟著進來。
「你們來得正好，你們來評評理，這和尚把孫三娘當白骨精給滅了，留下一個還要喝奶的女兒，我讓他養大她，以後等她長大了，修鍊有成時再來找他報仇，這沒毛病吧？」
嗯？讓和尚養大嬰兒，然後等她來報仇，除了曹野，也真沒人能想出這歪招來了。
只有謝方方聽懂了孫三娘是白骨精的含意。
但眾人可是曹野的下屬，於是他們團團圍住惜花，齊聲道：「沒毛病！」
「阿彌陀佛！」，惜花的臉更苦了。
曹野一把揪住惜花的衣領，道：「你答應了啊，不要反悔啊，你頭上有阿彌陀佛看著，你不養大她，你就等阿彌陀佛收拾你吧，阿彌陀佛！「
「方方，有什麼護身符什麼的，給十個八個我，送給她帶著！」，曹野跑到謝方方身邊，直接摸索起來。
「哎，別亂摸，別……」，謝方方躲著襲向小兄弟的手，趕緊掏出一些符紙出來，最後還是貢獻了一個據說是雷音寺流出的一個辟邪長命鎖，才算止住了曹野的搜身。
曹野一股腦把這些護身符器堆到囡囡懷裡。
囡囡還不知道孫三娘已去，捏著長命鎖，把符紙撕著玩，「咯咯」笑了起來。
曹野狠狠一咬食指，指破血滴時，在囡囡額頭上畫起了符，只是畫得歪歪扭扭，丑不忍睹！
「大人，你畫的龍飛鳳舞，妙，妙！」，易雲峰拍起馬屁來，面不改色。
「大人，你這畫的是何符？」，謝方方虛心請教。
「你們去京城南郊城隍廟看看就知道，這就是裡邊掛著的符，有辟邪聚吉的作用。」，曹野退後半步，端詳著囡囡額頭上的鬼畫符，覺得不滿意，又加了幾筆。
謝方方乾脆閉上嘴，城隍廟裡可沒有這麼難看的符。
囡囡覺得好玩，拍手笑著，還抓住曹野的食指吸吮了幾下。
「哇，哇，這是血，不是奶，喝了會拉肚子的！」，曹野趕緊收回食指，擦掉她嘴角邊的血。
「走吧，走吧！」
曹野忙完后，揮手趕惜花走，沒留意到他的血在囡囡額頭正在逐漸變淡。
惜花看著懷裡囡囡的笑臉，神情慢慢堅定下來，「阿彌陀佛！」，一聲佛號之後，他飄然離去。
「大人，咱們還是趕緊走吧！」，易雲峰在生死關頭打了幾轉之後，對這詭異的村子充滿了忌憚。
曹野看到院子角落有個木盆，裡面還游著兩條銀魚，他心裡一動，不是說通縣的知縣收購銀魚嗎，說不定知縣會知道石花洞裡面的怪象是怎麼來的。
「走，隨本監察使找知縣敲竹杠去，哎，是談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