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齊雲山雙姝（2）
夏朔風縱聲長笑，正要說話，卻聽自己的弟子叫道：「師……師父……」只見自己的徒弟抱著手臂，正自大聲嚎叫，卻不知怎地被他的劍刃刺傷。
夏朔風臉色大變，才知又著了人家一道。
他羞愧交集，向歐陽北叫道：「都是你在搞鬼！」大叫一聲，一劍便向歐陽北刺來。
歐陽北不知他在搞什麼玄虛，連忙站起身來，避開他這一劍。
夏朔風怒道：「別想逃！」正要追擊，忽然手中一空，莫名之間，長劍竟被人奪走。
夏朔風目瞪口呆，轉頭過去，只見一人低頭把玩他的長劍，表情若有所思，竟然便是那有些傻呼呼的中年痴漢。
夏朔風見這人瘋瘋顛顛，又臟又呆，但武功既邪且強，應不是齊雲山門人，便道：「閣下與白雲聖手如何稱呼？為何出手救人？」
那白雲聖手乃是齊雲山掌門，夏朔風這麼一問，便是要把對方的來歷師承打聽清楚，以免貿然得罪其他強敵。
那痴漢卻恍若不聞，只把玩著夏朔風的長劍，自言自語的道：「這劍怎麼這麼眼熟，我在哪見過？我怎麼想不起來？」說著抱住了頭，苦苦思索。
夏朔風心道：「這人不知是真瘋還是假瘋？不管了，趁他這個樣子，先殺了再說。」接過弟子的劍，往那痴漢心窩直刺。
兩名少女驚叫：「傻福，小心！」那痴漢卻似全無知覺。
歐陽北大急，不忍他就這樣被殺，使出流星錘掌中雷的手法，將桌上的飯碗擲了出去。
夏朔風側身閃過，罵道：「小子多事！」但便這麼一緩，那痴漢已定過神來，兩手握住劍柄，舉起長劍，便往夏朔風身上刺去。
這招數雖然凌亂，但狂劈亂砍中，竟顯得功力深厚無比。
夏朔風大驚道：「這是什麼劍法！怎麼這般怪？」
歐陽北心下也是一凜。他見那痴漢雙手握柄，使的絕非劍法，看來倒與槍法有三分神似，武功之怪，實乃生平之所未見。
那痴漢暴喝一聲，忽然兩肘握柄內縮，跟著向前直刺，這招更如長槍中的突刺。
夏朔風嚇了一跳，驚道：「這是什麼招式？」一來閃躲不及，二來看不懂他的武功，登被那痴漢刺傷手腕。
夏朔風又驚又痛，他自知不是對手，急忙向後躍出，向師兄余初霰叫道：「四師兄！咱們快走！」
余初霰此時正大占贏面，只要再過幾招，便可拿下那無禮至極的魯風雷。
他哈哈一笑，回話道：「不急著走！等我宰了這老東西再說！」他陰森森地望著魯風雷，竟沒發現自己的師弟處境堪虞。
魯風雷何等機靈，早將店中情勢看得清清楚楚，便介面道：「余老兄啊！等你宰了我這老東西，你師弟早被人紮成篩子啦！」
余初霰大怒，手腕一振，內力送出，「無形魚腸劍」使的更是凌厲之極。
魯風雷見對方招式加快，更是難以招架，只有節節後退。
兩名少女見師叔危急，急忙叫道：「傻福，快救師叔！」
人影一閃，那痴漢已如飛鳥般向前撲過。
余初霰聽得背後勁風大作，吃了一驚，回頭望去，卻見一柄長劍當著門面刺來。
夏朔風驚道：「師兄，小心點！」
余初霰聽這劍風聲勁急，已知劍尖凝聚的真力實在非同小可，連忙避了開來，心道：「這人內力深厚，倒是個勁敵。」
他轉身一劈，劍影刺向那痴漢肩頭。這招稱作「聲東擊西」，乃是「初霰」劍法的絕招之一，劍尖明的點向肩頭，其實卻朝腰間削去，料來那痴漢定會慘死當場。
那痴漢實在傻得厲害，竟全然不知危險，只是大喝一聲，對著余初霰當頭一劍劈下。
這招力道奇大，招式卻笨拙無比，大出余初霰意料之外。
眼看那痴漢使的是兩敗俱傷的劍法，余初霰若不閃避，自己的劍雖能刺傷痴漢肚府，但自己的腦袋卻非給砍成兩半不可。
他慌忙之間，只有向後退開一步，轟地一聲響，小店中的板桌已給劈成兩截。
店中夥計見狀，一個個嚇得瑟瑟發抖，都躲到后廚去了。
此時魯風雷早已緩下手來，他見痴漢這招雖然笨拙，但一招間卻把那不狂傲異常的余初霰逼了開來，不禁大聲叫好。
歐陽北此刻也在暗暗觀看那痴漢與余初霰激斗，他見方才這痴漢招數大開大闔，已改使鐵斧的武功路數。
歐陽北心下明了，心知這痴漢的武功當是戰場上的一路，若非這長劍太不稱手，適才那招恐怕要捎帶點余初霰身上的零件下來。
那痴漢口中虎吼連連，揉身再上，宛如瘋狗咬人，又似村婦撕打，長劍一會兒直劈，一會兒斜砍，便是全不會武功的人，怕也使不出這麼難看的招式。
余初霰吃了一驚，也不知要如何抵擋對方的武功，連忙往後退開。
十來招一過，那痴漢竟然大佔上風，他手上招式雖不美觀，威力卻是奇大，竟逼得余初霰滿場遊走，全然不敢與他正面交手。
斗到酣處，余初霰的袖子給那痴漢劃破。他急急往後一跳，喝道：「你……你這是『方天畫戟』的功夫，你到底是誰？」
那人獃獃一笑，嗤嗤地流著口水，轉頭向白梅道：「白梅姐姐，他問我是誰？我要不要跟他說？」
眼看激戰之間，這痴漢竟然轉頭與人說話，可說對敵手輕蔑之至。
余初霰狂怒之下，顧不得自己匠宗身份，立時舉劍一挑，便向那痴漢咽喉刺去。
眾人齊聲驚道：「使不得！」白梅更是尖聲驚叫，俏臉慘白。
歐陽北心下大怒，這余初霰好不卑鄙，眼見人家是個瘋子，居然還趁人之危，真可說是十足十的真小人。
魯風雷正要出劍去救，驀地那痴漢轉頭過來，呵呵大笑道：「老兄你中計了！」猛地伸出兩指，放在自己的頸邊，余初霰收劍不及，霎時之間，魚腸劍那纖細無比的劍尖竟給那痴漢霍然夾住。
魯風雷一愣，立時哈哈大笑，道：「好小子！真有一手！」
眾人見狀，莫不大為震驚。
余初霰心下更是驚駭，原來那痴漢故意與人說話，其實是故意賣個破綻，引得余初霰提劍來攻。這魚腸劍本來無影無蹤，但余初霰一心攻向那痴漢的喉頭，便被那痴漢算定了劍路，以極險招式破了余初霰的成名功夫。可說武功機智，兼而有之。
那痴漢嘻嘻哈哈，想將余初霰的魚腸劍順手奪過，余初霰雙手使勁回奪，那劍卻像是給鐵鉗夾住一般，難以移動分毫。
一旁夏朔風搶過弟子配劍，猛向那痴漢背後暗算。
魯風雷冷笑道：「東海派門徒，只會偷襲招數么？」
待要上前接招，那痴漢已咳地一聲，吐出一口膿痰，這痰去勢勁急，霎時正中夏朔風的鼻樑，只弄得他滿臉污穢，狼狽不堪，長劍便縮了回去。
但那痴漢吐痰攻敵，手上勁力略松，余初霰趁勢便將長劍奪回。只是余初霰雖然搶回長劍，但一個用力過猛，劍柄回撞在自己的胸口上，頓時痛澈心肺。
余初霰伸手捂胸，緩緩調節內息，眼見成名絕技竟被一個瘋子在一招內破去，不由得臉上無光，當即說道：「閣下好高的武功，到底是何方神聖，可否示下大名？」
那痴漢面露痴獃，嘻嘻哈哈地道：「好啦！這就告訴你吧！」他哼哼冷笑兩聲，嘴唇微動，便要說出自己的姓名。
歐陽北心道：「這人武功高強，足以開宗立派，卻不知是何方神聖。」當下也專心聆聽，要把這人的來歷聽個明白。
眼看客店眾人個個神情專註，都在等他說出自己的名號。那痴漢仰天長笑，大聲道：「你們聽好啦！我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早上要吃三碗飯，晚上最愛啃雞腿，人稱『傻福』就是我！」
跟著指著余初霰道：「你是『傻蛋』，比我『傻福』還笨！」
滿堂人眾登時哈哈大笑，連店小二也在掩嘴偷笑。
余初霰見這人如同白痴，一時只覺霉氣衝天，想不到自己一身武藝，竟會輸在一個瘋子手中，不過道上吃頓飯，竟吃掉自己一世英名。
但對方武功比自己為高，眼前也不能再找他報仇雪恨，只有日後約了洪天霽、蕭聚霜，再過來尋仇了。
他略一拱手，嘆道：「閣下既然不願以真名示人，那也就罷了，後會有期。」
一名東海派弟子道：「師叔，我們怕什麼？他不過是個瘋子……」話聲未畢，臉上已吃了余初霰一記熱辣辣的耳刮子。
歐陽北心道：「這弟子當真笨得厲害，他說這傻福不過是個瘋子，那他師叔不是連瘋子也不如？這人的口才也真是差勁了。」
眼見那弟子挨了一記耳光，其他人哪敢再說，急忙跟著走了。
歐陽北見東海派眾人瞬間全部撤走，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