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凝霜劍初現(2)
馬興邦臉上顯出一抹光亮,道:「北爺,我們馬家和你是打過交道的,揚州府誰不知道你歐陽北秉公執法,為百姓伸張正義,是一條漢子,別說這就是一張五千引的鹽引,就算是十萬兩的雪花銀,我也相信北爺你絕不會多看一眼。」
歐陽北跟著又是一陣嘴唇抖動,顯是對馬家父子如此的信任頗感激動,他定定神說道:「難得你父子二人如此的看重,我歐陽北實不敢當。」
馬興邦道:「北爺,我現下自身難保,再帶著這東西多有不便,就有勞你了。」
接著馬興邦湊近歐陽北耳邊低聲說道:「這封信里的東西也就是東海劍派數次出手不得的寶貝。這個秘密,天底下我只告訴你一人。」
歐陽北還想一探究竟,道:「馬公子,這封信里的東西到底有何古怪,還請你言明。」
馬興邦緩緩地道:「這東西事關天下運數,絕不可小覷,你……你……」說到這裡,馬興邦身子突然一顫。
歐陽北忙道:「馬公子你說明白點,這信里的鹽引究竟是怎麼回事?怎會就關係到天下運數?」
只見馬興邦想要回話,一張嘴,卻哇的一聲吐出滿嘴的鮮血,霎時臉上變成慘白。
歐陽北驚魂未定,連忙轉過他的身子,只見馬興邦背後插著一枚弩箭,適才都在聽他說話,一不留神,竟有人趁此機會偷襲!
歐陽北又驚又怒,孟東庭則嚇的呆如木雞,張大著嘴不知所措。
歐陽北正要朝門外追出,卻見馬興邦身子慢慢往一邊軟倒。歐陽北只好又跑了回來,將他抱在懷裡,想要替他治傷,只是弩箭入肉甚深,箭尾幾要沒入肉中,恐怕再難施救。
歐陽北心下悲痛,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用手捂住了傷口,但鮮血仍從弩箭傷口處不斷湧出,轉眼便染紅了兩人的衣衫。
馬興邦靠在歐陽北懷裡。他圓睜二目,臉上寫滿了迷茫,問道:「我……我這也是死了嗎?就……就這樣的死了嗎?」
歐陽北見他臉色發白,全身抖個不停,當下緊緊抱住了他,垂淚道:「你放心,有我歐陽北在,絕不會讓你死的!」
馬興邦咳了一聲,猛地使勁抓住歐陽北的手,道:「是啊!我怎麼會死?如果連我都死了,天理何在?王法何在啊?北爺你說,是不是?」
歐陽北見他命懸一線,心中悲戚,咬著牙點頭道:「是……蒼天有眼,不會讓你死的……」淚水卻忍不住流了下來。
馬興邦聽了這話,臉上露出開心的神色,他喘著粗氣道:「北爺,你說的沒錯,我不會死的……我還有爹娘大仇未報,我要重振廣升號,我要殺光東海派上上下下。老天爺不會這麼沒眼,我不會死……我一定不會死……」
說到後來他聲音越來越小,終至細不可聞。
可憐他滿心仇恨、滿腔熱血,但最後,他終究逃不過老天爺這殘酷的安排。
他還是死了。
可憐馬家滿門,竟連最後一個遺孤也不能保住!
歐陽北心下痛楚,眼淚不禁流了下來。短短一個時辰,他已把馬興邦看作是知交好友一般,對他的身世遭遇多是同情,誰知他還是死了,帶著一身的血海深仇死了。
老天爺啊,你說的天理在哪?
歐陽北一聲怒吼,拽出腰間的流星錘就衝到娘娘廟外,他提氣高聲叫道:「無恥狗賊,只會背後暗箭傷人,揚州歐陽北在此,還不都給我快快滾出來!」
歐陽北話音剛落,只聽到有人輕蔑一笑。他大怒之下,轉頭向笑聲之處望去,皓月之下只見七、八名勁裝黑衣人,站在廟外,個個手提利刃,面目不善。
歐陽北倒退了兩步,手挽流星錘,高聲斷喝道:「你們這幫狗賊無恥至極,今天撞在我的手裡,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那些黑衣人並不答話,只見黑夜中他們的眸子爍爍發光。
歐陽北哼了一聲,道:「殺人償命,你們碰到我歐陽北,那是今天出門沒有看黃曆!」他明知這些人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但勢成騎虎,只有放手一搏,他手上用力,流星錘如流星般擊出,往那群黑衣人射去。
卻聽「當」的一聲,一名黑衣人舉劍擋開鎚頭。歐陽北只覺流星錘去勢一偏,自己不禁被帶著往前邁出一步。
那群黑衣人呈扇形站在廟門之外,隱隱對歐陽北成合圍之勢。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一陣桀桀怪笑,爾後道:「歐陽捕頭,把東西交出來,我們或許會考慮留你一命。」說話間,這群黑衣人一起緩緩向歐陽北靠近。
歐陽北見這形勢於己是大大的不利,過不片刻,這包圍圈合攏,自己恐難討到半分便宜。一名黑衣人看出他的想法,嘿嘿冷笑道:「這就想逃?剛剛是誰說要抓我們的,怎麼不來抓啊?」
歐陽北轉頭望向說話的這名黑衣人,只見他生得又矮又胖,想起馬興邦死前曾說過一名鳳儀樓行兇殺害馬二公子的黑衣蒙面人就是矬胖異常,看來八成就是此人。
那矬胖之人一臉獰笑,道:「他娘的,看什麼看?」,接著一擰身便沖向歐陽北面門。別看他看體型笨重,但身法卻是動如脫兔。
歐陽北見他來勢兇猛,連忙手一揚,流星錘照著那矮胖矬子腦袋激射而去。矮胖矬子連忙側身避開,罵道:「找死!連你爺爺也敢傷?」
歐陽北看準流星錘去勢將盡未盡之時,另一隻手突然一拉錘鏈,那流星錘好似長了眼睛一般又向矬子腦後飛來。矬子顯然沒有想到他還有這麼一招,一時難以閃躲,情急下來了個就地十八滾。
歐陽北斷喝一聲:「馬公子!在天之靈別散,且看我為你報仇!」流星錘竟好似活了一般,突然間又改變了方向,對著矬子頭臉疾速追下。
卻聽「當」地一聲,那矬子著地滾動間竟然拔出了配劍,擋開了流星錘的攻勢。趁此間隙,那矬子猛地站起身來,長劍展開,風馳電掣,發起反攻。
只見那矬子長劍在握,猶如換了個人似的,攻勢如雨點般砸向歐陽北。歐陽北的流星錘漸漸落在了下風,再過十招,那矬子已然憑著凌厲的劍法逐漸攻入歐陽北的防禦內圈,流星錘乃是軟鎖長兵器,如若被人切入內圈,那麼攻擊效果不但要大打折扣,而且防守的門戶更是大開,稍不留神就要落敗。
一旁觀戰的一名黑衣人有些不耐煩,他見這矬子用了十幾招都還沒收拾的了這個歐陽北,說道:「老六你讓開,交給我。」
只見那人身形一閃,跟著伸出兩指,居然像夾芋頭一樣的輕而易舉的就將自己的流星錘鉗住。歐陽北心中大駭,知道那人武功遠在自己之上。剛一閃念,那人的掌又欺了上來。歐陽北見這掌看似平淡無奇,其實包含渾厚高深的內力,如不躲閃,那無異於雞蛋碰石頭,倉促間只有將自己身子猛往後摔,這才將將避過這一掌,但同時也講自己摔的眼冒金星,狼狽得很。
那人並不藉機搶攻,停下手來陰惻惻地道:「歐陽捕頭,你乃是朝廷命官,我們並不想殺你,只要你交出東西,我們絕不會為難於你,如若不然,嘿嘿!馬家全家下場如何,你是知道的,休怪我等心狠手辣,送你送你和這馬興邦一起上路!」口氣極盡威嚇之能事。
那矬子老六介面道:「嘿嘿!爺爺那晚真是艷福不淺,就是換個皇帝給我也不當。從馬老頭的老婆開始,他奶奶的一路玩到他老頭子的三姨太。這老頭還真是硬氣,哼都不哼一聲,說什麼都不肯招出東西下落,害得我們累了一夜!哈哈!哈哈!」其他幾名黑衣人也跟著淫笑起來。
歐陽北氣得差點炸了肺,他經手過的案子里,就算最慘無人道的歹徒,也不過殺人手法殘忍些,但像這般公然***女禽獸都不如的行徑,還真的是見所未見。
歐陽北看著那矬子醜惡的嘴臉,無恥的淫笑,想起馬氏父子生前也是揚州城響噹噹的人物,竟被這些畜生加害,妻妾慘遭凌辱,若不能手刃此人,自己枉做過這揚州捕頭了。
歐陽北怒吼一聲,沒再挽那鎖鏈,手裡拿著流星鎚頭就沖向那矬子。那矬子正自得意洋洋地淫笑,哪料到歐陽北突然瘋了似的衝過來,想躲開時,已稍稍晚了半拍,竟被流星錘掃在鼻樑上。那矬子登時感覺鼻子一頓酸痛,鼻血、眼淚長流不止。
那矬子怒氣衝天,擎著長劍對準歐陽北的腦袋就是一記「泰山壓頂」。
歐陽北剛才大怒欲狂,門戶大開,如何還能抵擋。眼見這南直隸名捕就要活活被劈成兩半,命喪當場。
歐陽北自知難逃一死,心中又悲又恨,恨只恨自己武藝不精,今日竟要死在這等禽獸不如之人的手上。那矬子眼看自己的長劍就要劈上去了,臉上露出既興奮又開心的猙獰神情,這劍是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