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用不到了
魏子朗拉著鍾益,雖然同是焦急萬分,可他沒忘趙鳴歌臨走前對他的囑咐:
「隊長,你不能進谷!」
鍾益氣極敗壞地瞪著魏子朗:「鳴歌已經證實根本就沒回家,連他老婆遠在兩廣的岳父母家,你也證實過了,他根本就沒回去給兒子擺什麼滿月酒!這說明什麼?難道還要我告訴你!」
不用,不用他告訴他,魏子朗也能想到:
「我知道!可是隊長,鳴歌會獨自進谷就是不想你進谷,他不想你去冒險!」
鍾益看著很少沖他喊的魏子朗,眼眶慢慢紅了:
「我知道……你們都不想我進去送死,但同樣地,我也不想你們進去送死!子朗,倘若不快點找回鳴歌,他會死的,會死在谷里,或跟我們那僅存的五個兄弟一樣成為活屍,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難道你想看到么?」
魏子朗搖頭,他當然不想!
可他能怎麼辦?
兩邊都是他的兄弟,都是他在意的人,無論失去誰,他都不願意看到!
鍾益看著魏子朗緊緊攥著他手臂的手:「子朗,放手,我不能放任鳴歌一個人在谷里孤軍奮戰,我必須得去。」
魏子朗艱難道:「鳴歌不是孤軍奮戰,先進谷的還有白姑娘、昌先生……」
「你也知道是先進谷,而且他們是外人,和鳴歌和你我都不過數面之緣,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最多也只是點頭之交。」鍾益戳破魏子朗心中那點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且不說鳴歌是否能和他們碰上會合,三人擰成一股繩一同對外,就說他們真遇上了,真擰成一股繩,真正到了生死關頭,你能肯定他們就會拼了命去幫鳴歌去救鳴歌?」
魏子朗微怔:「白姑娘、昌先生他們都是好人……」
「是好人。」鍾益沒否認,「倘若不是好人,就不會為了一個麥梁生明知有虎還偏向虎山行,他們這樣拼盡性命,是為了找到他們的親人麥梁生,至今這世道能有這樣的親人已是不多,但想想其中緣由也是無可厚非。但鳴歌呢?他和他們又有什麼干係?」
魏子朗愣半天,搖頭:
「沒幹系……」
………………
金大呂目送著鍾益消失於谷口,又看著路對面不敢送鍾益進谷而站在帳前許久的魏子朗,半會兒他轉身進帳去問鄭基勛:
「鄭先生,你說鍾隊長都進谷去找趙先生了,魏先生為什麼不跟著進去?」
鄭基勛正喝著青稞酒,放下碗瞥向問話的金大呂:
「那你說說,為什麼昌南進谷得找我來幫他看車?」
金大呂愣:「看車不就是看車么?」
鄭基勛苦笑:「昌南那傢伙從不輕易開口,每回一開口準是大事兒。」
金大呂沒能明白:「昌先生是干大事兒的人,所經之事所開之口自然也小不了。」
「喲嗬,連這你也知道了?那你還會不知道昌南真正找我的意思?」鄭基勛打趣。
金大呂咧嘴笑得很不好意思:「鄭先生,我就是隨口說說……啊不,我是真的覺得昌先生和白姑娘都是干大事兒的人!至於昌先生臨進谷前找來鄭先生幫著看車,我還真不曉得昌先生的真正用意。」
大人物之間的火花,他一個普通人哪裡看得明白?
鄭基勛也沒繼續繞,直接說:
「看車是假,找我來當收尾人是真。」
「收尾人?」金大呂依舊沒能明白。
鄭基勛點頭:「要是昌南和白朝死在谷里了,我至少得給他們立個衣冠冢,再通知他們各自的親人,別死了都沒個曉得的人。」
那會兒白朝不肯讓昌南同她進谷,也是這個原因。
有些險,明知是九死一生,那就得先安排失敗后的後事。
金大呂明白了,全然豁然開朗,他坐下,許久沒能說出話來。
他表弟麥梁生消失一年了,就是連死了也沒人知道的例子,即便他和姑姑、姑父都不願承認,可他們三人誰都心裡明白,表弟已是九死一生。
………………
田馬像往常一樣獨自打理著馬龍旅館,不一樣的是今天他接到個電話,是找昌南的。
為什麼會打到他的小旅館里來,他問了,對方說昌南手機打不通,對方查到昌南有住進過馬龍旅館,於是打過來試試運氣。
結果運氣當然不佳。
他告訴對方,昌南和白朝是來住過,但早走了。
對方也沒多話,給他留下個號碼,便跟他說,要是昌南回來了,讓昌南打這個號碼給對方,有很要緊的事兒,然後便掛了電話。
他想了對方所說的很要緊的事兒半天,終於還是決定出門。
旅館里也就住著兩三位客人,是來犀藏旅遊的漢人,上樓交代了兩句后,他開車前往無回谷。
遠遠看到路兩邊都有營帳時,他猜著哪邊才是昌南和白朝的營帳。
到底沒猜出來,近了下車看,才確定是哪一邊。
當魏子朗看到田馬時,還驚訝了一把:
「大馬?你怎麼來了?」
田馬和魏子朗認識也是因為鍾益三人曾在他馬龍旅館過過夜,還沒收費,於是雙方四人便成了朋友。
至今,已是多年的好友。
田馬沒瞞:「我是來找昌先生的,他朋友打電話到我旅館來,說是有要緊事兒,留了號碼,我想著昌先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要真是要緊事兒,那肯定不能耽擱,所以我就開著老爺車來一趟!是那邊吧?」
他指著路對面營帳。
魏子朗點頭:「是,那邊!不過昌先生和白姑娘都不在,就鄭先生在,你可以跟鄭先生說說,他或許能聯繫上昌先生。」
都不在?
田馬問:「阿朗,他們進谷了?」
又往魏子朗身後靜悄悄的營帳看眼:「阿益和阿鳴呢?」
得知鍾益、趙鳴歌也都進了谷后,田馬心裡沉甸甸的。
鍾益那話說得對,親人也有親疏之分,相較起白朝和昌南,他實在不願意看到多年相交的好友也冒險進了那死人地。
鄭基勛聽了田馬說的情況后,送了田馬送后,他立刻拔通了對方留下的號碼:
「喂?纓子?」
雪纓以為昌南終於回電了,沒曾想聽到的是鄭基勛的聲音,她把手機拿離耳邊看下手機屏幕,確定下確實是昌南的手機號碼后,她問得頗急:
「怎麼是你?昌南呢?」
鄭基勛撇撇嘴,就知道雪纓每每眼裡都只有昌南那心有所屬的傢伙:
「他進谷了。」
雪纓大喊:「什麼?!」
鄭基勛挖了挖耳朵:「纓子,能不這麼大驚小怪么?白朝那妮子進去了,他能不進?」
雪纓沉默了下來,最後說:
「勛子,昌南要的滅音器到貨了……」
鄭基勛嘆了口氣:「用不到了。」
人都已經進了谷,到貨也送不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