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就算是魔女也要參加夏日祭
「呦，少年。」
雨後清風一樣涼爽的聲音從托利亞身後傳來。
托利亞感到頭上的帽子被翻到臉上，變成什麼東西緊勒在頭上。
「唔唔……哈…」托利亞慌張地亂抓著把蓋在臉上的東西取下來——一個哭臉面具。
就在托利亞內心咆哮著「這什麼鬼啊！」，甩起手想要把它扔到地下時，面具嘭一下又變回了帽子。
他握著帽子抬起頭哭笑不得的看著魔女。
「你又來幹嘛！」
「這麼熱鬧的祭奠，不參加的話可是魔女失格哦。」
魔女看起來喝了酒，臉紅紅的，語調奇怪含糊，身子也有些搖晃，右手握著兩串烤串，左手握著棉花糖。
「小孩子？」托利亞蔑視地撇了一眼舔棉花糖舔的不亦樂乎的魔女。
「小~孩~子~」魔女語調輕佻，舔了舔粉潤的嘴唇，輕輕轉了個身，裙擺飛揚。
「變特唔唔唔……把裙子罩在別人頭上是要幹什麼啊！你個變態吃女！」
托利亞推開魔女，生氣地吼道。
「明明佔了大便宜還這麼生氣，恩恩，人類果然是虛偽的生物。」魔女用力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烤串遞給托利亞：「來來，吃串，超好吃的這個。」
托利亞一把奪過烤串，在魔女震驚的目光下一口擼完，用串簽的尖頭猛地插向魔女：「胡要暖多和恩歌哼啊（不要亂讀別人的心啊）！」
魔女淡定地站在原地，不閃不避打了個響指。只見托利亞向前一個趔趄，串簽連同手臂整個穿過魔女的身體，好像她只是水中的幻影一樣。
「嘿嘿，我沒有讀心哦。其實我是你幻想出來的里人格，我根本不存在，所以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魔女一邊穿過托利亞的身體走來走去，一邊舔著棉花糖得意地說道。
「騙鬼啊！剛剛還……」
魔女用棉花糖指了指前方，別有深意地看著托利亞。
托利亞突然意識到怪異之處，自己和這個明顯有問題的女人說了這麼久話，希爾和艾妮絲一點都沒有發現，還在優哉游哉的看著表演。
希爾舒服地躺在艾妮絲的膝蓋上，而艾妮絲正捏著希爾的耳朵來回輕輕扭動撫摸。一副滿溢著親情感的溫馨畫卷。
「反正又是你的幻術吧？」
「你怎麼證明？」
魔女一點一點地撕著棉花糖反問道，「現在你遇到了一個看不見摸不著聲音只有你能聽見身影，只有你能看見的魔女，你如何讓別人相信你？」
撕下一大塊棉花糖一口吞掉的魔女帶著一臉滿足感繼續說道：
「就像你不相信那孩子的眼淚一樣，她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
「我就是看不慣，我也不用別人相信我，多管閑事。」
托利亞抱起雙臂橫在胸前，一臉厭煩的扭過頭去聽禿頭鎮長演講。
「新鮮的蘿太就這麼壞掉了我很心痛啊。」
魔女像發現好吃的布丁發霉了一樣一臉難過，用纖細的手指撕下棉花糖，塞在扭過頭來張嘴欲言的托利亞的嘴裡，制止了他的反駁。
「那麼，提問時間！你心中和所謂偽物相對的真物是什麼？」
魔女挨個舔著剛剛抓棉花糖的手指，好像一隻清理爪子的貓。
「我憑什麼告訴你。」托利亞板著臉道。
「你不說我也知道，因為我就是你的幻想體嘛。」
魔女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繼續和彷彿永遠吃不完的棉花糖戰鬥。
「你是有多喜歡這個設定啊！」
「不是很刺激很帶感么，可以控制漂亮的大姐姐做羞羞的事。」魔女面帶桃紅，羞澀地看著托利亞，動作扭捏。
「誰要和你這種看起來很年輕，其實已經是老哦唔唔……噗呸！」
吐掉嘴裡突然長出來的棉花，托利亞憤怒地盯著魔女。
「人家是真真正正的十七歲少女，膽敢懷疑的壞孩子永遠長不大。」魔女捏著托利亞的臉頰，貼近托利亞瞪著他的眼睛威脅道，「這是魔女的詛咒，哼哼。」
「好，好近……」托利亞心裡喃喃道。
魔女開心一笑，伸手搭在托利亞的肩上，用力將他摟近身邊，一起躺倒在草地上，寬大的振袖，輕飄飄的裙擺和長長的馬尾辮一齊散落開來。
晴朗的夜空因為燈火變得朦朧，星光也影影綽綽看不真切，唯有幾顆亮星依然如故，閃著堅定的銀光。
「嘛，其實也沒錯，人心本身就是偽物，從模仿而生變化不定的東西。用人心去衡量人心，用偽物去衡量偽物，答案自然是千變萬化，所以你說那個女孩虛偽沒有錯。」
「她為她的豬傷心是假，她殺掉豬賣錢吃肉也是是假；忠貞不渝是真，見異思遷也是真；德高望重宅心仁厚不是真，十惡不赦罄竹難書也不是真。一人一世界，自有自的法則，自有自的真偽。因為是偽物，全部都可以是真，也可以是假，人心就是這樣虛假又矛盾的東西。」
「但是？」掙脫不開的托利亞無奈地接話道。
「但就算都是偽物，選擇甜的那面不是更開心么？」
魔女將撕下的棉花糖送到托利亞嘴邊，托利亞抿嘴瞪著她並沒有張口的意思。於是魔女自己吃掉了棉花糖，露出和棉花糖一樣輕飄飄軟乎乎甜甜的表情。
「人類是最幸福也是最不幸的生物，知曉死亡的恐怖才會追求生的幸福，知曉心靈的醜陋所以追求道德的美麗。因為追求身體的美麗披上了名為衣物的外殼，因為追求心靈的美麗所以披上了道德的外殼。衣物的溫暖，人類的溫柔，這些都是偽物，卻將人和動物區分開來，為苦澀的世界添上文明的甜味。」說到最後一句魔女握拳舉起，「耶」的小小的歡呼了一下。
「切，美德？哪裡美了？」托利亞不屑道:「早就該有覺悟的事到如今才掉眼淚，兩面三刀算什麼？顯得她很善良？揮起屠刀有留著淚又有什麼意義。既然無可奈何，那就給我收起眼淚，拋棄雜念，做好覺悟，好好偽裝到最後啊！半途露出醜陋的真面目，比一開始就是醜陋的還要噁心。」